车在包好吃店门口停稳。
鸿鹄率先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朝着店旁的螺旋楼梯快步走去，万象坐在前排，看了眼计价器，打开手机。
“师傅，扫过去了啊。”
她付完车费，这才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刚站稳，隔壁花店方向就飘来一个声音，万象转头看过去。
花店门口亮着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正站在那里打电话，她身上的毛衣起了不少毛球，脚上的白色板鞋也泛黄显旧。
女孩脸上洋溢着一种异常灿烂、甚至带着几分亢奋的笑容，声音却刻意装得虚弱又焦急：
“爸爸……我昨晚下班太晚，楼道灯坏了，我一脚踩空把脚给崴了，肿得老高！医生说得好好休息，不能走路……哎哟，疼死我了……”
“……是，一个人在外地太难了……爸，我实习期现在没什么钱，医药费还是同事垫的……你能不能先给我转一千块钱应应急？……嗯嗯，谢谢爸爸！”
然而电话刚一挂断，女孩立刻收起手机，步履轻快地转身走进了花店。
万象听见女孩对老板说：“我想订一束厄瓜多尔玫瑰。”
“现在订明天才能到哈，这个价格不便宜。”老板提醒道。
“没关系，”女孩的声音带着雀跃，“我现在有这笔钱了。”
楼梯上的鸿鹄探出头催促：“象啊，别磨蹭了。”
万象收回目光，三两步上了二楼。
二楼客厅里，暖色的灯光洒满房间，窗户开着，清凉的海风吹拂进来，将窗帘轻轻掀起。
万象站在沙发前，把自己捡猫、变身、打怪兽的经历像讲冒险故事一样表演出来。
鸿鹄一边听，一边在手机上快速记录着。
等万象说完，她的目光越过万象，带着两束精准的激光，射向了正在茶几上抱着个柠檬抱枕疯狂猫猫拳的灵德。
“问题一，灵德你是什么？”
万象也立刻扭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灵德，脸上满是纯粹的好奇：“对啊对啊！灵德到底是什么？神仙猫？妖怪猫？外星猫？还是那种……嗯……系统猫？”
灵德停下对柠檬抱枕的无情殴打，胡须骄傲地翘起：“哼，愚蠢的人类，听好了！本尊是世界数千年前专门创造出来的抉择者，仅有两只，尊贵无比，负责为这个世界挑选命运之子！”
它顿了顿，绿宝石般的眼睛扫了一眼万象，语气更加得意：“能被本尊选中，可是天大的运气。万象，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
万象好脾气地顺着它的话说：“行啊，谢谢你的选择啊，灵德大人。”
鸿鹄就没那么客气了，继续追问：“两只？那另外一只呢？”
灵德没好气地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我现在问你，世界上另外一个人在哪，你就知道吗？”
它把头扭到一边，用爪子洗了洗脸，嘟囔着：“我们各选各的人，它在哪儿关本尊什么事？”
万象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凑近问道：“那另一只……也是小猫咪吗？”
“是啊，”灵德抖了抖胡子，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是嫌弃还是别的什么，“那家伙长着一双鸳鸯眼，一只蓝一只黄。照你们的说法，我怀疑它是个聋子，至少一边耳朵听不见。”
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地“哎嘿”笑了一声：“要真是那样就好了！那家伙老是觉得自己比我更聪明，哼！”
鸿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着，存在同族，特征：鸳鸯眼，听觉或有损伤。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默默想着：就算那只真的更聪明……看眼前这只的表现，恐怕也聪明得有限。
鸿鹄接着追问：“作为抉择者，你选择万象的理由是什么？全球有心软、爱管闲事、白骑士综合征这种毛病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是她？”
万象也立刻坐直了身子，满眼期待地望着灵德，准备听听它的夸奖。
灵德瞥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不是自己都说了理由吗？因为她特别圣母病，特别烂好人，非常不聪明，就愿意自己吃亏……”
它话没说完，就见万象已经眯起眼睛，开始活动手腕了。
“咳哼！”灵德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更因为，你拥有真正纯粹的善念，并且愿意为之付出行动。你不仅心怀理想，还有足够的力量去实现它。”
它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怀念：“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唯有兼具力量与行动力的人，才能够改变世界。”
它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我也在观察你是否符合仁者之证的认可条件。与它的契合度越高，你得到的力量就越完整、越强大。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始终保持这份信念。我之前说过，这是唯心的力量。如果你的内心动摇了，力量就会减弱。”
“甚至消失”
鸿鹄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追问道：“你所说的动摇具体指什么？是做坏事、主动伤害、还是产生恶念？还是别的什么？这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别等到战斗到关键时刻，力量突然出问题。”
灵德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语塞，耳朵向后撇了撇，含糊地说：“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都说了是唯心主义的玄学，很难给你一个具体的标准。而且……”它声音低了下去，“这也是我第一次选择仁者。”
鸿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相信万象没问题！”灵德立刻挺起胸膛，试图找回场子，“我既然选择了她，她就一定行！这是一种……直觉！对，抉择者的直觉！”
鸿鹄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近乎质问：“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口口声声说是她的同伴，却在这种关键问题上遮遮掩掩。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真实目的”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驱使她去进行这些危险的战斗？”
灵德被问得有些炸毛，提高了音调：“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这种事情本来就需要她自己去体会和摸索！要是我什么都一清二楚，还选她做什么？我自己上不就好了！”
眼看气氛紧张，万象赶紧伸手把灵德捞进怀里，熟练地挠着它的下巴和耳后。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猫顿时身子一软，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咕噜声，不自觉地用脑袋蹭着她的手掌。
"鸿鹄你看，"万象抱着这只瘫软的猫团，对好友笑道，"它就是只普通小猫咪嘛，有不知道的事情也很正常啦。"
"胡...胡说！"灵德在她怀里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却因为舒服的抚摸而软绵绵的，"本尊才不是普通猫咪……是伟大的抉择者大人..."但话还没说完，又被万象精准挠到痒处，重新瘫成一只呼噜作响的猫饼。
为了缓和气氛，万象将注意力转向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那么，异兽到底是什么呢？憾山像是石头和大象，云鸟是鸟却会吐丝……它们是从哪来的？如果它们本来就存在，为什么以前从没人见过？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还有，它们被龙女接走后又去了哪里？”
灵德在她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解释：“它们并非一直存在于你们所认知的这个世界，但也并非凭空产生。想象一下，世界并非只有你们看到的一层。”
它用爪子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就像海面与海底，表象之下，还有更深层的领域。”
“你是说平行世界？还是高维空间？”鸿鹄很感兴趣。
“呃…随你怎么称呼，名称不重要。”灵德说，“在你们人类还用龟甲和兽骨记录的时代，它们的身影就曾遍布大地与苍穹。你们的神话传说，比如《山海经》里那些光怪陆离的记载，有多少，其实就是穿过屏障来到此世的异兽？”
“屏障？”鸿鹄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没错，屏障。”灵德爪子仿佛在描绘无形的结构，“世界和世界之间隔着屏障，但是异兽受到蚀的污染成为蚀怪后屏障就失效了，屏障变得不再那么可靠，所以你们才会接二连三地看到它们出现在城市里。它们并非刻意躲藏，只是如今掉过来了而已。”
万象说：“所以，它们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没错，所以龙女也要带走它们，它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灵德认可道。
鸿鹄追问：“按你刚才说的，之前也出现过异兽，也是因为蚀的污染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吗？那蚀最初又是因何产生的？”
灵德在万象怀里伸了个懒腰：“是啊，以前就出现过。我当时的降生，就是为了选择合适的人选去解决问题。至于蚀的产生……”它用爪子拍了拍万象的手，“就像这个笨蛋之前转述过的，是因为宇宙破裂啊。”
鸿鹄继续追问：“那宇宙又为什么会破裂？这个破裂点具体在什么位置？蚀的污染到底是什么？”
灵德甩了甩尾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宇宙为什么破裂？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宇宙破裂之后，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才诞生的。"
它抬头望着天花板，像在回忆什么："我的记忆开始于那片虚无中的第一缕光，那时候裂痕已经存在了。就像你出生时不会记得母亲怀胎十月的经历一样。"
灵德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个破裂的地方嘛，我说了坐标你也理解不了。我知道在哪儿，但没法告诉你。至于蚀……有伤口自然就会发炎溃烂，不是吗？”
“不是，”鸿鹄难得流露出挫败感，“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但什么都说不清楚？”
“我知道很多啊，”灵德理直气壮地甩着尾巴，“但我没办法告诉你。这些知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讲了你也听不懂。再说了，你为什么不能直接感应到我的想法呢？这是你的问题呀。”
“灵德还是很厉害的！”万象赶紧打圆场“它还知道很多呢，比如……蚀怪！对了蚀怪还没有讲呢！”
她用力揉着灵德的脑袋，“灵德你超级厉害，没有你的指导我根本不行啊！快讲讲蚀怪到底是怎么变的！”
灵德在万象的暴力安抚下，咕噜了几声，挣脱开，跳到茶几上。“哼！罢了，看在你态度尚可的份上。异兽受到蚀污染，堕落为蚀怪，一般一三个程度分类，熏染、畸变、泄露。第一和第二程度你都见过了。”
“意识混乱，失去理智，极具攻击性的云鸟是熏染。由蚀之枝催生出第二副牙的憾山是畸变”万象很认真地思考并讲述。
“第一程度熏染，其实称不上真正的蚀怪，”灵德解释道，“只是精神被侵蚀，变得狂躁，如果远离污染源或者得到净化，它们自己都能慢慢清醒过来。第二程度畸变，蚀之枝在体内扎根，与宿主共生，催生出扭曲的器官和能力，宿主意识被严重影响，这才正式称为蚀怪。而第三程度……”
灵德的声音罕见地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第三阶段，名为蚀孽 。”
它抬起绿色的眼眸，看向万象和鸿鹄。
“当蚀之枝彻底吞噬取代宿主的全部存在后，寄生就完成了。异变成一个完全由蚀构成的怪物。它不再是任何生物，而是蚀的具象化，是行走的灾难源。”
“它们会本能地攻击、污染一切生命，催生出更低级的蚀怪。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的扭曲。一旦某个区域出现蚀孽，就意味着那片土地正在被从现世的版图上擦除，转化为纯粹的蚀域——那是连龙女的愿望都难以恢复的、被永久污染的绝地。”
“龙女的愿望都难以恢复……”万象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轻松的神色消失了，她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灵德，如果……如果是人类，被蚀污染了，也会……也会变成蚀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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