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捷,裴宴修成为汴梁城上上下下赤手可热都人物,高阳郡王为幼子高兴,耗费重金为裴宴修举行庆功宴,遍邀汴梁的高门大户前来同乐。
高阳郡王府连牌匾都挂满了红绸,府上奴仆衣着喜庆,每人眉眼带笑,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喜庆洋洋。
成国公府是武将世家,受邀在列,纪知韵跟随婆母成国公夫人赴宴。
成国公府的二娘徐迎雪也一同赴宴,拉着纪知韵的手臂,抬头打量高阳郡王府的陈设,含笑道:“阿嫂,你看看这张灯结彩的样子,活像裴三郎要娶亲了般。”
徐迎雪年纪最小,自幼被成国公夫妇和一众小娘疼爱,养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性格,说话也比较随心所欲。
纪知韵温声笑笑,没有直面回答徐迎雪的话。
要是她与裴宴修之事被众人重提,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可不想跟裴宴修挨边,关于他的事情,他最好还是不要过多言语。
走在前边的成国公夫人闻言,转过身来,严厉瞪了徐迎雪一眼:“二娘,眼下是在高阳郡王府做客,不许口无遮拦的。”
徐迎雪即刻上前,亲亲热热挽住成国公夫人的手臂,嘻嘻笑道:“阿娘,此刻又没有旁人在,我感叹一二又怎么了?”
成国公夫人用手轻轻戳徐迎雪额头,嗔怪道:“下回再没规没矩,我将你拘在屋子里,不带你赴汴梁所有的席面。”
徐迎雪见缝插针,“那除汴梁外的席面,我都可以参加啦?”
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摇晃着成国公夫人手臂,说话声音如百灵鸟般动听。
“大姐怀有身孕,待她即将临盆那日,阿娘可要带着我去苏州陪伴阿姐哦!”徐迎雪掰着手指头数,“五、六、七,哎呀,我算不清阿姐什么时候临盆了,反正阿娘一定要带我去苏州陪阿姐!”
听徐迎雪说起自己唯一的女儿,成国公夫人眉眼弯弯,眼神更加柔和,方才的严肃全然不见。
她往前走着,答应了徐迎雪:“好好好,阿娘都听你的。”
纪知韵在后面看到她们母女俩亲热的场景,心里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平康郡主容菀菀。
她下意识张望,没能看见母亲身影,不由得叹息一声。
也对,父亲乃是文官一脉,平常不常参加武将的席面,唯有大表哥一家要办什么喜事,或是逢年节了,她在这高阳郡王府才能看到母亲。
一路闻着淡淡花香,踩着落在石子小径的枫叶,纪知韵跟随成国公夫人来到了席面之上,才和熟悉的人家说上几句话,天就渐渐染上一层墨色。
黑夜来得快,女客这边不饮酒,所以大家都在谈话家常。
纪知韵听着无趣,单手撑着头,用碗筷玩弄茶盏,只想着快点离开高阳郡王府。
她对裴宴修避之不及,属实不愿在他家多待。
一抹嫣红色的身影闯入纪知韵眼帘,纪知韵抬眼望去,只见是高阳郡王府女使打扮的人,纳闷问:“你是何人?”
那名女使没有说话,眼珠转动,往其他宾客所在的地方瞥去,偷偷在纪知韵手上塞了一张字条,然后匆匆忙忙跑了。
纪知韵不解其意,目光跟着女使一道离开。
坐在纪知韵旁边的是她的表姐程悦,是纪知韵父亲的长姐所生,见纪知韵盯着一处看,凑近纪知韵身边,用手在纪知韵眼前晃了晃:“阿嫣?”
纪知韵回过神来,有些恍惚。
程悦不放心,又叫了一遍:“阿嫣,方才怎么了?”
在女使过来的时候,程悦正在别家新妇说话,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纪知韵,刚想将听来的趣事一并告诉纪知韵时,又见她两眼呆滞,以为纪知韵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纪知韵。
纪知韵摇头道:“我没事,表姐,你接着同她们说话。”
程悦心大,见纪知韵如此说话,便放一百二十个心,接着跟旁边的少妇谈论别家趣事,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入纪知韵耳中。
纪知韵低着头,把手放至桌子下,借着房檐一角的灯光,在月光照耀下给字条平铺展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后花园厢房重叙旧情。
字条当中的字迹,纪知韵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裴宴修的字迹。
当年母亲夸裴宴修字写得好,总拿她和裴宴修相比,说她出身书香世家,写出一手狗爬般的字,远没有出身武将之家的裴家三表哥写得好。
纪知韵当时气不过,在某次登郡王府的时候,偷偷从裴宴修的书房偷来字稿,悄悄练习,发誓一定要比过裴宴修。
所以,纪知韵能够认出,这是裴宴修的字迹。
但当她仔细看时,又觉得这字迹拟型却非拟情。
她嘴角一扬,字条揉成一团,淡声说:“若是邀请我,那我自然要去了。”
纪知韵刻意在宴席上环绕一圈,发现有一名女子正暗中观察自己的变化,她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跟同坐的几位少夫人致歉。
“我身子有些不适,去湖边走在散心,就不能同诸位作乐了。”纪知韵道。
程悦跟着站起身,“阿嫣,我同你一起去。”
纪知韵婉拒,“表姐放心,我就在湖边走走,不会出什么事的。”
程悦还想在说,同桌之上有人表情微变,劝住程悦:“程大娘子,纪大娘子既然说只想一人散心,你便由她去吧,说不准你我聊着聊着,纪大娘子就回来了呢。”
程悦听后深觉有理,歇了想要陪伴纪知韵的心,轻轻拍着纪知韵的手背,叮嘱道:“早些回席,要是过半个时辰不见你来,我可会着急寻你的。”
纪知韵嫣然一笑,“表姐,我知道。”
说罢,纪知韵转身离去,直至离开热闹的席面,脸上笑意才退减。
她再次将字条展开,望着上面的褶皱,冷笑一声。
“我倒想知道,是谁想害我。”纪知韵在心里默默记仇,等着抓住幕后之人,好好报复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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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那边闹翻了天。
“什么?”徐景山怒目圆睁,“你再说一遍?”
他问的是府上的仆人,方才仆人从花园走来,看见了不堪入目的一幕,回来后就惊慌失措得跑来,高阳郡王因官家旨意去了外地当差,只能跟高阳郡王的次子裴宏修说话。
仆人怯生生望徐景山一眼,见裴宏修闭口不谈,便将自己看来的一幕扬声告知徐景山:“仆方才瞧见三郎跟一个女娘拉拉扯扯的,好不亲热。一开始仆只当哪位女使入了三郎的眼,没有在意。仆在暗处,看见他们在树下相拥,三郎唤她表妹,那位女娘也柔声唤他表哥。过了片刻,他们一齐走进厢房,厢房的灯照亮了三郎和女娘的身影,仆发现女娘的穿着打扮跟成国公府大娘子很像,特来禀告二郎……”
又有一位奴仆站了出来,惊讶道:“难怪仆见纪大娘子收了一张字条就走了,原来是要同三郎私会。”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给嘴巴捂上。
众人闻言再次惊呼一声,不多时便议论纷纷。
表哥表妹地相互叫着,任谁都知道这是纪知韵和裴宴修。
“你浑说!”男客女客之间只隔了几道屏风,徐迎雪听说这边在议论纪知韵和裴宴修,怒气冲冲从女客那边跑过来,直指着仆人道:“我陪着大嫂进府,一路上都是女使招待,何时遇见你了?”
徐迎雪气得眉毛都歪了,“别生了一张臭嘴,就知道往人身上泼脏水!”
徐景山用眼神制止徐迎雪,“二娘,住口。”
相比之下,裴宏修神情淡然,款步上前,轻声问:“你怎知那人一定是纪大娘子,而非别家女娘?”
“当年汴梁城上下疯传的事情,二郎难道不知吗?”仆人反问裴宏修,“二郎别一昧包庇三郎,这会让三郎误入歧途的。”
仆人半跪着上前,拉扯裴宏修衣袖:“二郎,您不要心慈手软,三郎有错当罚,郡王和大郎不在家中,您身为唯一的兄长,就该好好管教他。”
裴宏修刚想说话,又有一道声音冒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此人名为申嘉茂,是东平开国侯长子,不学无术,喜爱凑热闹,从人群当中走来,用尖锐的嗓音说话:“裴二郎,我有法子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纪大娘子。”
徐迎雪愤愤瞪他一眼,“跟你有何干系?”
申嘉茂没有搭理徐迎雪,只在裴宏修面前施礼,若无人知晓他品行,只怕会以为他是一位端庄公子。
裴宏修目光瞥向徐景山,颇有些难为情。
“徐郎君——”纪知韵毕竟是徐景山的妻子,裴宏修询问徐景山意见,“您意下如何?”
徐景山相信纪知韵的人品。
自从裴宴修回到汴梁,京城上下都传言纪知韵同裴宴修旧情难忘,声称在街上看到他们来往,说得有鼻有眼。
他不想让纪知韵的身上一直充满流言蜚语,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破除谣言,令汴梁百姓不再议论纪知韵和裴宴修。
徐景山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颔首道:“去一看究竟。”
他转过身,望向申嘉茂的方向,轻声说:“我相信内子人品,但绝不容忍他人随意泼脏水泼在她身上,申郎君,您说是吧?”
跟他有何关系?申嘉茂冷哼一声,撇过头不与徐景山说话。
裴宏修吩咐仆人带路,“你方才在哪看到三郎?速速将我们带去此处。”
仆人闻言松口气,弯着腰给众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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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沿着石板路,越过青绿草丛,在树叶遮蔽之下来到了这间厢房。
厢房门窗紧闭,灯光闪烁,时不时有人影晃动。
大家像是长了同一张舌头般,在靠近厢房时瞬间噤声,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徐景山,有同情也有嘲讽,更多的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申嘉茂嗤笑一声,下巴扬得老高,说:“徐二郎,你赶紧掀开厢房门看看,以免自己媳妇红杏出墙了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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