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茂话音刚落,站在他附近的人皆忍俊不禁,等着看徐景山的笑话。
裴宏修作为主人家,自然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闻言即刻厉声制止申嘉茂:“申大郎莫要多嘴,事情未有定论,不能随意给人泼脏水。”
申嘉茂翻一个白眼,暗暗低语一两声,没有正面回应裴宏修。
裴宏修也不搭理申嘉茂,用手轻拍徐景山肩头,安抚道:“无事的,你莫要多想。”
徐景山颔首,面色从容往前走了几步,直至厢房门前,才停下脚步。厢房内的黄色光线刺亮了他的双眼,令他双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不敢推开那并未反锁的门。
申嘉茂是紧紧盯着徐景山的反应的,见他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心中笃定纪知韵和裴宴修在里面,扬声道:“哎呀,你快些吧,我可不想错过这等精彩戏码!”
他身旁人纷纷起哄,喧闹声不断。
但有一人冷静通透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喧闹。
众人情不自禁退避,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申郎君想错过什么戏码?”裴宴修嘴角微扬,迈着悠扬的步子从人群之中走来,目光冷厉扫过申嘉茂。
申嘉茂被这种眼神看得心里生怯,眼见裴宴修走开,惊得瞳孔张大,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不可思议地往裴宴修身上看去,又望向徐景山和裴宏修,见他们二人皆是一副轻松模样,心里极其不舒服。
申嘉茂快步往厢房门走去,“不可能,纪知韵一定在里面!”
他的手下可是亲眼见着纪知韵走了进去,怎会有误?
“没错。”纪知韵推开房门,明黄色的灯光顺着厢房门落在她身上,给她铺了一层温和的光亮,她微微抬头,神情明媚盎然,对上申嘉茂震惊不已的模样,笑意更显。
她的一双手白皙明亮,如同黑夜中熠熠生光的星子,此刻伏在门上,令先前有所质疑的人不约而同低下头,不敢往她所在的方向望去。
纪知韵看在眼里,走向不远处的徐景山,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徐景山放心。
“申大郎,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在这里面?”纪知韵问。
申嘉茂支支吾吾,“还……还不是有人看到了!”
纪知韵不以为意,“是吗?”
她扫视四周,问:“是谁?”
那位先前带路的仆人退至人群当中,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宴修一眼捕捉到他,将他提了上来。
“小人……”仆人慌慌忙忙行礼,“小人所言非虚,当真是看到三郎和纪大娘子一齐进入厢房。”
裴宴修横他一眼,徐迎雪推开挡住她视线的人,上前说:“那为何裴三郎不在厢房内?”
这算什么问题?想清楚的申嘉茂没了先前的惊慌失措,心也不虚了,即刻就笑了起来,说:“说不准裴宴修早就从厢房里面出来了。”
裴宴修为自己辩解,“方才我在湖边饮酒。”他指了指跟在他身边的二位仪表不凡的男子,“他们二人皆是见证。”
那二位男子上前叉手施礼,为裴宴修证明:“今日是淮年的喜日子,我和奉亦高兴,所以与他在湖边畅谈饮酒,结果听闻有人诬陷淮年清白,特来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说话的是燕谦,是裴宴修的战友兼多年知心好友。
说到最后,燕谦还淡淡瞟眼申嘉茂,加重了尾音。
“燕谦和蒋致乃你多年好友,他们的话自然不作数。”申嘉茂连忙反驳,要钉死裴宴修和纪知韵私会的事。
纪知韵深知申嘉茂人品,不想同这种人废话,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想。”纪知韵慢慢悠悠张口,走到光线明亮之处,抬手露出手中的一张字条给众人看:“你是知道我收到了这张字条吧?”
申嘉茂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提起另一位仆人的话:“还有一位仆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从府上奴仆手中拿了一张字条,毫不犹豫离席。”
纪知韵没有搭理他,将字条递给裴宏修,“二表哥,你看看,上面的字迹是否是裴逸贤所写?”
裴宏修接过字条,仔细观看。
底下众人议论,一半认为裴宏修会承认,一半认为裴宏修会为了维护裴宴修而否认。
众说纷纭,申嘉茂毫不留情面,直言道:“切,裴家二郎肯定会说,这张字条并非裴三郎所写。”
徐迎雪听得柳眉倒竖,默默握紧拳头,咬牙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申嘉茂心中暗爽,得意洋洋。
裴宏修看了好几眼,一向正直的他学不会撒谎,额前汗珠冒出,压下心里的忧虑,闷声道:“是三郎的字迹。”
裴宴修闻言纳闷,但并未开口说话。
纪知韵面容如此从容不迫,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眼下就是在挖坑等别人跳。
果不其然,申嘉茂跳了起来,讥讽道:“我说得没错吧,你们二人旧情难忘,竟在今夜做出私会之事!”
他摇着头,一脸惋惜看着徐景山,同情道:“徐大郎,你还是赶紧休了这□□吧,免得给你们徐家蒙羞,好歹是开国元勋之后!”
徐景山仍是那副温和面容,没有因为申嘉茂的话语而怒不可遏。
纪知韵见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口。
“字迹可以模仿,但是孝心是模仿不来的。”纪知韵意有所指,让裴宏修把字条传给她,她展开字条给众人看:“字条上有一个‘情’字,能够证明这并非裴逸贤所写。”
有人听不明白,“这能算得了什么?”
纪知韵白他一眼,“裴逸贤母亲名为梁晴,情与晴同音,为避母讳,裴逸贤每次书写到跟晴相似的字,都会缺一笔或多一笔,表示对母亲的尊敬。”
她直指着“情”字,“而你们看,这个情字笔画不多不少,会是裴逸贤亲笔所写吗?”
众人被纪知韵的话语说动。
裴宴修孝心,京城人尽皆知,当年他与纪知韵的婚事,就是听从母亲的心愿,才定下的,只可惜纪知韵对他没有情意退了婚约。
裴宏修为纪知韵作证,“母亲名讳的确是梁晴。”
申嘉茂本想再多言语几句,看到一熟悉面孔,瞬间歇了想要说话的心,不再多言。
纪知韵道:“从前我与裴逸贤确有婚约,但是婚约已退,我已成为人妇,是断不会跟裴逸贤有任何牵扯。”
她目光依次略过众人,朗声宣告一件事情:“今日我赴约,只不过是想告诉有心之人,莫要拿我的旧事做文章。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裴宴修,也决不会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情。”
此话一出,申嘉茂被众人指责得无地自容。
她对他如此熟悉……徐景山把纪知韵藏在视线当中,想抹灭心中落寞。
裴宴修眼神黯淡下来,半低着头,退至众人当中。
——
——
经此一事,京城关于纪知韵和裴宴修的传言逐渐少了。因为那日惊扰了裴宴修的庆功宴,徐景山心里过意不去,在徐家城外的庄子上举行了一场马球赛,遍邀京城众世家。
马球比赛精彩纷呈,官家亲临赛场,设了不少彩头,以此来鼓舞参赛者,只为看到越来越精彩的马球比赛。
纪知韵是最喜欢打马球的热闹,亲自上阵,凭借出超的马球技艺赢了不少人。
她兴高采烈举着手上球杆,在阳光下朝徐景山所在的方向明媚一笑,表情傲娇。
官家身边的福胜作为此次的裁判,看到另一支队伍也分出了胜负,宣布道:“红方胜!”
红方最杰出的代表当属裴宴修。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聚集在一处,就连纪知韵也被内侍尖锐的声音吸引,忍不住敲了裴宴修一眼。
打马球要换上专门的骑装,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仅用了发带固定住,迎着风在众人的视线中飘扬。
福胜又道:“下一场比赛,红方对战蓝方,胜者可获得官家设的彩头。”
众人喝彩,目光流转,夹杂着异样的声音。
蓝方是纪知韵所在的队伍。
这下子,又让他们二人对上了,到底谁胜谁负?
说不准,裴宴修会因为放不下当年的事,对纪知韵大打出手呢!
还有……怕就怕纪知韵露了怯,不敢上场!
纪知韵毫不在意,跟着蓝方队伍的人一同休息,低头让碧桃整理自己的衣襟。
休整过后,纪知韵快步翻身上马,接过绛珠递来的马杆,另一手拉直缰绳,直直往球所在的方向冲。
“裴逸贤,上回投壶你险胜于我,这回我决不会让你胜。”纪知韵道。
裴宴修见纪知韵来势汹汹,没有畏惧之意,也更加认真对打比赛,绷直了背防守。
他轻声一笑,“三娘,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裴宴修如此瞧不起纪知韵,纪知韵听了心中恼火,克制住想要拿马杆打裴宴修的冲动。
纪知韵咬牙道:“你且等着。”
裴宴修挑眉,手上握住缰绳的动作未停,盯着滚动过来的球,用力一打,说:“你的马球技术出自我手,你会如何使出招数,我怎会不知?”
纪知韵夹紧马腹,挡住了裴宴修的球。
“三年未改变战术,还是照你教我的法子打,那我纪知韵怕是大靖第一傻子。”纪知韵见自己把球打倒了队友那边,嘴角里也扬起了笑容。
裴宴修眼角笑意更浓,他就是要让纪知韵轻敌,这样自己就能再次胜出。
他故意骑得很慢,追赶不上纪知韵所在的蓝队,让蓝队又得了一分。
纪知韵诧异道:“哎呀,裴逸贤,我是该说你相让呢,还是该说你多年不曾打马球,技术有所退后?”
裴宴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策马奔向球滚动的方向,从纪知韵身边经过,还不忘嘲笑她一声:“纪三,当年我有没有教你,在比赛之时切忌不要轻敌?”
他话音刚落,几分的奴仆高呼一声,他所在的红方又得了一分。
纪知韵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卑鄙无耻。”
裴宴修骑着马慢悠悠过来,淡声道:“兵不厌诈,这都不懂,三年来光长头发不长脑子。”
纪知韵哼了一声,不再看裴宴修所在的地方,专心致志打马球。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旁阴凉处观看比赛的人不禁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纪知韵胜负心较强,脑海里流转裴宴修当年的话。
“打马球时,最好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对方捉摸不透你的想法。”
纪知韵嘴角一扬,从马上一跃而起,转个身子换个方向半蹲下打马球,最终以多了裴宴修一分赢得彩头。
见比赛结束,徐景山连忙奔至纪知韵所在的方向,检查纪知韵浑身上下有没有伤到,眉心紧皱:“一场比赛而已,不要那么拼,若你想要官家和圣人赐的金缕衣做彩头,我会倾尽所有为你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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