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是不是——竟敢在宗礼面前说这种话。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聚在郑远安身上,他如芒在背地低下头,强大的威压四溢,使他支撑不住地跪地俯首:“弟子自知失言,还请真人恕罪。”
头埋下时的神情只剩下恐惧,他们可从小便相识,再怎么样,也应不会杀了他。
“我只是觉得此事其实根本不可能会是魔修所为,许是这位弟子胃口稍稍大了一点。毕竟很多修士都想要再上一层楼,自红叶师妹死了——”
郑远安不怕死一般,再度提起,又再被打断。
“闭嘴。郑远安。”宗礼高声斥责,“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割了。”
他神色冷酷,眼底血丝往上蔓延。
“红叶与此事有何关系?我们现在是在自查有谁和魔修为伍,有谁心术不正,企图用歪门邪道来达成目的,又有谁仗着往日情分,在我身边随意安插人手。”
宗礼话里有话,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他声音中的威压,除了自己没人能承受。
这带着灵力的声音搅弄人的识海与血肉,犹如削铁如泥的利刃。
众人痛苦不堪地低下头,始终不敢言语。
一旁的桓丰一如坐针毡,看着大发雷霆的好友,他也没敢说话,为他们说话的念头也近乎于无。
要是他,他也定然动怒,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一个化神修士的周边竟漏成筛子,被肆无忌惮地安插了些心术不正的修士,放在谁身上都该动怒。
这不是不把人放眼里,认为别人可以揉搓捻弄吗?
不过,桓丰一还是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这是天衍宗的宗内事,他一个外派弟子不好在场,早知不来了。
要不是看好友这三年太可怜,留给替代品在眼前也是好的,他才不来凑这热闹,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有替代品是对他的侮辱。
叶远平连忙拖着身体上前,捂住这个不知分寸的师弟,同他一起跪下。
在众人低头的瞬间,梁上金光一晃,宗礼一怔,目光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他自然而然地将这簇金光拢入袖中,低眉敛目,视线完全被它剥夺。
失而复得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扉,他不由地轻叹一口气。
居于下首的修士们也察觉到他的变化,宗礼的威压一瞬间消弭于无,似乎在一瞬间又变成曾经的端方有礼的翩翩君子,疯了三年的人竟在一瞬间恢复。
他们心中复杂,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宗礼扫了一眼众人,声音转而变得温和:“泾河,没有什么话要说?”
林泾河低声咬牙:“出发前,弟子与林夫人并未会面,她做了什么弟子也不太清楚。此事弟子会通知家族,老祖定会秉公处理。”
林意玉已被放出,长居于在林家祖宅,近年来并未再露面,与宗长朔的道侣关系也名存实亡。
宗礼未说话,只挥了挥手:“诏明,先审一审二人,若与魔道无干系再将其放出。”
诏明领命,站在一旁隐身退去,他的身后跟出来几个黑衣人。
他看向下首的修士,语气淡淡:“渤越城有魔修潜入,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口说无凭。远平,名单这件事真没有问题吗?”
叶远平低着头告罪:“师兄恕罪。名单确有一些猫腻。”
宗礼领队的任务向来没有完不成的。
与他一同出任务,向来都是需要争抢才能报上名,名单上的名额有不少是通过运作之后才能得到。
叶远平不能说出其他人,只能低声承认:“林夫人确实来找过弟子要一个名额,弟子当时碍于林夫人的身份只得同意此事,但这次同行的弟子全都通过魔气检测。”
宗礼怀疑道:“嗯?是这样吗?”他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右手一扫。
一直发着抖的女修倏地变了样貌,和方才似于宗红叶的脸完全不同,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张脸。
她立刻仓皇地捂住脸,抽泣声断断续续。
郑远安似乎被这变故吓住,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躲在锁魂钟的宗红叶不禁睁大眼眸瞧着钟外的女修,这人是……赵小蕊,
宗红叶早早便进了正心堂。
在找到他们的暂居处后,她注意到修士朝这处聚集,想来是宗礼所为,为了能早些看见他,她也偷偷进去。
宗红叶一进来便注意到这女修,无外乎其他,只因这人和她极为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起初,她的思绪发散,以为这人是宗礼找来的替代品,还生了闷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躲在房梁上不出来。
气也只气了一会儿,此人是被别人安排过来,与他无关。
没想到的是她竟被宗礼发现了踪迹,他直接把她收到袖中。
不过最让她大为震惊的是此女修竟是伪装过后的赵小蕊,她记得对方已经被逐出宗门。
她想起上次所谓的计谋,不禁深思,干脆缩小身体出了锁魂钟,她变成拇指大小快速窜到他的耳后,双手揪住耳骨,半个身体都附在他的耳畔上。
“师兄,她是赵小蕊,叫她留下。我有事问她。”
宗礼只觉得一阵痒意袭来,耳根通红。
他下意识地用头发遮住她的身体,手中的身体却一溜烟消失,再度回神,她已经躲在胸前的衣襟里。
“赵小蕊?已经被逐出宗门的弟子,为何还在这?”宗礼缓缓抬眸,目光捉摸不透,“呵,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远安,这事你得好好的和师长坦白坦白。”
他的视线微凉,审视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每个人身上。
“你们为何出这次任务我不管,其余的心思都给我打消掉。”
“退下吧。”宗礼背过身,手虚放在胸膛上,微微低头,是她,真的是她。
叶远平本来有心替他说两句话,但一听到宗礼竟知道这女修的来头,他便意识到这事恐怕不简单。
他们一开始只想找个与宗红叶相似的人来,好让她将其取而代之。
没想到宗红叶意外死亡,当时以为天上掉了个馅饼,这个祸害终于有了报应。
事与愿违,宗红叶消失后,真人彻底疯魔,他竟不顾宗门阻拦肆无忌惮地复仇。
叶远平犹豫片刻,还是跟随人群离开。
这件事捅破了天也只是治他个徇私之罪,还得联系师父那边,他也无法施以援手。
诏明也已经认出眼前的女修,他是宗礼的亲信,此人逐出宗门的事曾由他负责。
“真人。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待众人离开后,他沉声道,“我这就将人带回去。”
宗礼叫住了他:“等等。”
“你先带走郑远安,这人先关在侧院,稍后你再来拿人。”他吩咐道。人声渐离,室内除了宗礼和一个缩在衣服里的小人再无其他人。
宗礼察觉到胸膛的痒意,他听到她在说话:“师兄。”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他的生命里,宗礼快要维持不住沉稳的表情,他用力压制着跌宕的心情,目光缓缓落下,右手依旧保持着护着她的姿态。
宗红叶久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干脆爬下他的手臂,到他的掌心,踩了踩他的手掌:“师兄!师兄!”
宗礼抬手,与她视线平齐。
“红叶。”
他回了她一声,这一道声音响起,宗红叶失去了说话的语气,她怔怔看着他,低头紧咬住嘴巴。
旋即闭上眼睛,跳进他怀里。
宗礼见状,连忙用手放在下面当垫子。
宗红叶稳稳地跳进去,坐在他的衣襟上,隔着最里面的一层衣服咬住他的肉。
宗礼轻拢住她,以防她不留心掉下。
她掉下去不会有事,但若真接不住,总归会痛。
“师兄。你别说话。就这样不要说话。”
她闭上眼睛,忽然意识到,能再见到师兄,能这么快的见到师兄是一件无比快乐和幸福的事。
就这样安静地和他在一起,比修为提升还要快乐。
宗礼欲要责难,听到她的话也只轻嗯了一声:“我不说话。”
一看到她,责问的心思也消失不见。
他原本还在想,等找到她,一定要质问她,她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见他、不联系他、不回来找他?她没有听到他一直在找她的消息吗?
可一看到她,他不禁想,她平安回来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宗红叶抱够之后,没有恢复正常身体大小,而是踩着他的手臂,走到手肘处,看着宗礼,眉眼浅浅弯起,莞尔一笑:“师兄,是我。你认不出我了?”
宗礼的目光一阵茫然,微怔,他相信她想爱他,但也怀疑她不爱他。
红叶已是元婴,身上也无伤势。
她没有联络过他一次。
宗礼不禁问:“为什么会离开?我一直在找你,可你从不联络我。”他的语气急促,话刚说完,又担心她生闷气不回答,语气不禁放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我之前关着你吗?”
宗礼视线垂落在她身上,神情落寞地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卑劣之人,他有意让所有人都疏远红叶,这样的话,他可以一个人独占红叶。
他从没想到的是,这般行事会逼得她逃离。
她明明已经习惯只有他的世界。
曾经宗礼以为最后的坦诚相待已经让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没想到换来的是——他刚这么想,突然喜得宗红叶的白眼一枚。
宗红叶收起笑容,瞪着他,轻哼一声,转了个身,直接拿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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