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合上,房间里的声音再不可闻。
苏星南在窗边停住脚步,语气冷冷地说:“光检查就能检查出他什么毛病来吗。”
白一倾凝眉瞥向他,忽地笑了声:“那你想怎么样,我看他人现在挺好的,乖巧又听话,这难道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
苏星南唇齿微动,正欲反驳。
“再说了,”白一倾又道:“他自己都没觉着哪里不舒服,哪里需要医治,我总不可能胡乱给他开药吧。”
“那你看他那样子是正常的吗?”苏星南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怒意,“昨天我回去,看到他在画室里面无表情地坐了半小时,佣人说我离开的那一个月里,他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甚至连他最喜欢的画也不愿画了,这正常吗?”
“正不正常,你比我更清楚。”
白一倾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像宋迎这种性格的人,只能轻拿轻放,你以为驯服了他,就能走进他的心吗?”
“人家跟你愿意闹的时候,你不拿人当人,人家学会乖了,你反倒开始着急了。”
“反正我现在除了能帮他检查检查身体问题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依我来看,他的状态比先前要好,没必要特意揪出问题来治。”
苏星南目光微沉:“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心里有毛病?”
“心理方面的问题,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察觉得到,你之前有发现异样吗,如果我上次不说的话?”
苏星南沉默下去。
他当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才去南屿岛那一年多,是宋迎闹得最凶的时候,骂人、砸东西、逃跑,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后来,在经过那件雨夜出逃被抓回来的事情后,他安分了不少。除了偶尔还会想逃和跟他发脾气之外,没再做过激的事情。
苏星南当他是想通了,不再关着他,适当给了他些自由,哪怕心里恨得要命,也慢慢学会了控制和忍让。
近一年多以来,宋迎也的确是比之前乖了,会听他的话,会记得他交代的事情,甚至还会主动讨好他。
苏星南实在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明明他看起来很正常,生气的时候会跟他争执,送他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也会心情好上一阵子,就连中秋回家,他家里人也没有觉得他有问题。
“我猜你是没看出来。”
见他不说话,白一倾道:“如果我不是医生,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但心理疾病这种病,并不能只看表面,有很多人看起来跟正常人没区别,平日里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的,也还会得阳光抑郁症呢。”
苏星南想了想道:“那宋迎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对他好点吧。”白一倾说。
“就算是我误诊,他没有那方面的问题,以你前两年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也对他的身心造成了不少伤害,需要慢慢恢复。”
“爱是细水长流,不是暴力占有。”白一倾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更何况,以后日子还长。”
苏星南神色总算有了丝变化,侧身盯着远处那道门:“可他什么也不愿意对我讲。”
白一倾:“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你也看见了,他情绪很稳定,我猜,只要你不对他动怒,不去触碰他的敏感点,他也不会视你为仇敌。”
“以后不要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更不要让他受刺激和伤害……”
“我已经很尽量让着他了,”苏星南打断话,“是他一直在刺激我,伤害我。”
白一倾欲言又止。
苏星南沉默片刻,忽然问:“之前我给你的那袋东西,你化验出什么来没有?”
白一倾把目光转向一旁,过了半天才回答:“没有,就是普通的糖,挺酸的,不好吃。”
苏星南皱起眉:“那今天再给他查查吧,快三年了,总得有个原因。”
白一倾抿紧唇,淡淡地问:“你……就没有想过放过他吗?”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他考虑考虑,Omega的青春能有几年,他不该跟你一起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苏星南眉眼一凝:“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的事情我听说了。”白一倾声音略冷,“你要跟那些人斗,难道就没有想过宋迎的处境吗,上次是一支药剂,那下一次呢?”
“这不需要你操心。”
“从六年前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我会看好他,不会让那些人有接触到他的机会。”
“万一呢?”白一倾微微沉下脸,“万一你连自己都顾不好,他怎么办,现在A市里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是知道的,南屿岛就能保他安然无恙一辈子?”
“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苏星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冷哼一声:“让我放他走,你就能保护他吗?”
“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不仅仅因为我,也包括他,你觉得我放他离开了,那些人就会放过他吗?”
白一倾听着他一连串质问,悠悠抬起脸:“我至少不会打着保护他的旗号,做伤害他的事情。”
苏星南瞳孔一缩,神色阴冷地看着他:“白一倾,你越界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白一倾移开目光,轻轻叹息,“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因为强扭的瓜不甜。”
“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你想要孩子,得问他愿不愿意。”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拿孩子绑住他,未免太过于没有人性。”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苏星南攥紧拳,“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如果你还把自己当个医生,就该好好给他看病。”
白一倾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论。”
“回去开单子吧。”他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昨晚我已经帮忙约好了心理咨询,待会儿你带他去看看吧,你不信我说的话,可以再听听心理医生怎么说。”
宋迎呆坐在房间里,盯着手中的水杯看了十多分钟,苏星南和白一倾才从门外回来。
他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面色很难看,进来后没再跟对方讲过一句话。
白一倾把宋迎带回自己的诊室,叫来学生小闫先帮他检查之前受过的伤,确定没问题后才开了其他检查项目的单子。
即便白一倾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但要查的东西太多了,宋迎也不可能一面都不露。
医院人多眼杂,为了不引来多余的注意,苏星南没让保镖跟着,自己亲力亲为带宋迎走完了所有的检查流程。
等待结果的间隙,苏星南的手机响了五六通,宋迎发现全是从公司里打来的。
显然,现在的苏氏集团也不好过,苏星南比他想象中还要忙,讲电话的时候眼里寒意逼人,路过的护士都觉得他可怕,不敢抬头看他。
宋迎倒是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苏星南却有意避开他,在接最后一通电话时,把他送到了白一倾诊室外,让他乖乖等他回来,说要离开一小会儿。
白一倾透过门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苏星南阴沉着脸,跟他目光示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带着保镖走了。
宋迎不知道他们在暗示什么,直到白一倾带着他来到医院五层的另一个诊室,他抬眸看到门上挂着写有“心理咨询”的牌子时,才明白过来苏星南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不仅觉得自己有病,甚至觉得他连精神都有问题——
宋迎没有抗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愿意的样子。
白一倾让小闫守在门外等着,跟里面的医生交代了几句,才让他进去。
等门合上,宋迎淡定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笑着跟桌对面的医生说:“我心里没问题,可以不做测试吗……”
一个小时后。
宋迎离开心理咨询室,跟着小闫回到了白一倾的诊室。
苏星南还没回来,诊室里只有白一倾一个人。
“小阿迎,饿了吧!”白一倾招呼他坐下来,从桌底下拿出来一堆哄小孩的零食,“来,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先吃点,待会儿结束了白医生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迎一眼看见那堆零食中,混有几颗眼熟的糖果,他面无神色地从其中拿起一颗剥开喂进嘴里:“谢谢。”
白一倾见状,微微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才笑着问:“小阿迎刚刚都跟那位医生聊了些什么呀?”
“让我做了题,”宋迎回答,“还让我画了画。”
白一倾把他吃的那种糖挑出来,整齐放到一旁:“还有吗,阿迎有跟他讲自己的故事吗。”
宋迎不觉得自己有毛病,摇摇头:“没有,我听他讲的,那个医生很有趣。”
白一倾手一顿,慢慢抬起了头来。
宋迎对上他的目光,微微弯眉,朝他笑了一下。
“没关系,既然阿迎觉得有趣,那说明阿迎是没有问题的。”
白一倾也剥了颗糖喂进嘴里,但他吃不了这种酸,硬生生憋着才没吐出来。
宋迎没说话,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糖纸,沉默了片刻才又说:“这糖还是星南上次拿给我的,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太酸了,我吃了快两月也没吃完。”
宋迎目光顿住,放在桌底的手不自觉地扣紧。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即便早已猜到那袋糖是苏星南拿走的,但也没想到这糖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听白一倾的语气,他不可能不知道那袋糖里还有其他东西,只是宋迎不明白,他忽然对自己说起这糖来由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
“阿迎很喜欢这种糖吗?”
白一倾努力维持住面容,笑着问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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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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