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沙地在晨曦中泛着粗糙的金光,胥早已立于场中。他只着一身玄色劲装,布料紧贴着他悍利的身形,勾勒出每一块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轮廓。没有铠甲,没有武器,他只是随意站着,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却比全副武装时更令人窒息,像一柄敛于鞘中的上古凶兵,沉寂中蕴着撕裂苍穹的锐利。
沈彻踏入这片被无形力场笼罩的区域时,呼吸不由得一滞。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一步步走到胥面前,垂首:“大人。”
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冰冷的探针,从他微湿的额发扫到略显单薄却已初现韧劲的腰背,最终定格在他刻意保持平稳的呼吸上。“开始。”没有任何预热,胥的声音斩钉截铁,“用你全部的本事,攻击我。”
沈彻心弦瞬间绷紧。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对练,这是胥对他的一次正式“打磨”,是评估,更是下马威。他眼神一厉,摒弃所有杂念,脚下沙地微陷,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没有虚招,一记融合了前世杀伐技巧与虫族发力方式的直拳,携着破空声,直捣胥的心口——这一击,已远超他初来时的孱弱。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凝聚了他目前巅峰力量的一拳,显得如此苍白。
胥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臂,后发先至,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扣住了沈彻的手腕。那力量霸道绝伦,瞬间扼杀了所有变化可能,骨骼被攥紧的痛感清晰传来。
“太慢。”胥的评价毫无波澜。他手腕只是微微一抖,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便将沈彻整个人抡起,如同甩脱一件碍眼的杂物,狠狠砸向地面!
“砰——!”
尘土猛地扬起。后背与坚硬沙地剧烈碰撞,火辣辣的痛楚瞬间窜遍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沈彻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被他死死咽下。
“力量,散而不聚。”胥居高临下,阴影完全笼罩了他,声音冰冷如凿冰,“破绽,无处不在。”
沈彻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助刺痛驱散眩晕感。他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剧痛的身体,一点点从沙坑里爬起,强咽下喉头的腥甜,眼神却像被磨砺过的刀锋,愈发锐亮。
“再来!”他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再次欺身而上。这一次,他尝试调动昨夜初步感悟《星络残卷》后带来的、对自身力量更精微的掌控力,将力道凝于指尖、肘膝,攻击角度变得愈发刁钻狠厉。
胥依旧从容不迫。或是以更刚猛的力量直接碾压,或是用妙到极致的身法轻松闪避,偶尔格挡反震,都让沈彻如遭重击。他一次次被摔飞、掼倒、震退,沙地上布满了他狼狈翻滚的痕迹。汗水浸透练功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混合着尘土,将他弄得灰头土脸。
“反应迟钝!”
“预判错误!”
“精神力如一盘散沙,如何锁定对手,感知先机?”
胥的斥责如同淬了冰的鞭子,不仅抽打着他的身体,更鞭笞着他的神经和尊严。演武场空气凝滞,只剩下沈彻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身体一次次撞击地面的闷响。
屈辱、不甘,还有在绝对力量面前滋生的渺小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但灵魂深处属于“青鸟”的坚韧与桀骜,支撑着他每一次倒下后,都以更顽强的意志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火焰从未熄灭。
不知第多少次被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肩颈,沈彻重重趴倒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胥的身影在逆光中巍峨如山,投下的阴影带着令人绝望的威压。
“这就到极限了?”胥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却足以刺痛灵魂的嘲弄,“看来,是本座对你期望过高。以后不如还是回到后院安分地做你的雄侍吧。”
这句话,如同点燃炸药的最后一点火星。
沈彻猛地抬头,汗水混着血丝从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却让那眼神亮得骇人。他看着胥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一切的眼眸,里面没有半分动容,只有纯粹的、对弱者的俯瞰。
不!他绝不止于此!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强烈求生欲的力量从心核爆发。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疯狂催动起丹田内那丝微弱却因《星络残卷》而变得凝实的精神力,不再遵循平和的循环路径,而是将其凶悍地灌注双眼,死死锁定了胥的身影!
嗡——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胥那快得留下残影的动作,轨迹似乎……清晰了一丝!并非速度减慢,而是他的感知在精神力超负荷激发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甚至能捕捉到胥肩胛肌肉的瞬间绷紧,能“读”到他气息流转间下一步的落点!
机会!
在胥再次探手抓向他脖颈的电光石火间,沈彻没有选择硬撼或后退。他腰肢以一种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一拧,身体如同无骨的滑鳞兽,险之又险地贴着胥的手掌边缘滑过!同时,蓄势已久的左腿如同蛰伏的毒蟒骤然弹起,脚尖带着凝聚的力道,无声无息却疾如闪电,直刺胥作为重心支撑的膝窝外侧!
这一下,完全超出了胥的预料!
“嗯?”胥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讶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彻这次的闪避和反击,并非单纯依靠身体本能,其中蕴含了一种极其精妙的、对时机和空间的预判,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精神层面的干扰,试图扰乱他的气机锁定。
尽管胥只是脚下步伐微错,便轻松化解了这刁钻的一击,顺势屈肘一撞,将沈彻再次震得踉跄倒退数步,气血翻腾。但这一次,胥看向沈彻的目光,已然不同。
那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与冷漠,而是掠过了一丝真正的、混杂着意外与浓烈探究意味的兴味,如同猎鹰发现了值得追逐的猎物。
沈彻以手撑地,单膝跪倒,剧烈地咳嗽着,肩颈处传来撕裂般的痛,嘴角却难以自抑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做到了!在胥这座巍峨山岳的压迫下,他第一次真正撬动了《星络残卷》赋予的感知之力!虽然只是雏形,虽然依旧惨败,但他真切地触摸到了那道门槛!
胥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强大的气息混合着训练后的灼热体温与凛冽汗意,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他没有让沈彻立刻起身,而是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地捏住了沈彻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沾满沙尘、汗水和一丝血痕的脸。
“刚才那一下,”胥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的磁性,“是什么?”
距离太近了。沈彻能清晰地数清胥眼睫的弧度,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此刻狼狈却眼神灼亮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几乎烫伤皮肤的温度。
“是……”沈彻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避开了《星络残卷》的名目,答案却带着破釜沉舟的锐气,“不想让大人您……太早觉得无趣。”
胥凝视着他,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加重力道摩挲过沈彻下颌沾染的沙粒和汗湿的皮肤,那粗粝的触感带来一阵战栗般的痒意,直窜心尖。
“无趣?”胥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底暗流汹涌,“看来,是本座小瞧了你这份‘挣扎’的韧性。”
他没有继续追问,松开了钳制,站起身。“今日,到此为止。”
沈彻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然而脱力与伤势让他双腿一软,向前踉跄。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瞬间环过了他的腰身,稳稳地将他半扶半抱地捞了起来。胥的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带着惯有的、不容抗拒的强势,但那手臂传来的坚实支撑力,却成了几乎虚脱的沈彻此刻唯一的依靠。
“回去用药浴,岩已备好。”胥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那揽在他腰侧的手臂,却并未立刻松开,“明日,同一时辰。”
说完,他才撤回了手臂,仿佛那短暂的扶持仅是顺手为之,转身,迈着沉稳而悍利的步伐离去,留下一个挺拔冷硬的背影。
沈彻独自站在原地,腰际似乎还残留着那短暂却极具存在感的触感——灼热,有力,带着胥特有的冷冽气息。浑身无处不痛,精神海也因过度透支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的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搏动,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灼热而充满渴望。
他第一次,在胥这座看似永不可攀的绝壁上,留下了一道属于自己的、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刻痕。
而胥最后那饱含探究的眼神和那句意味不明的“韧性”,更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他心底激起了汹涌的、尚未平息的波澜。
回到澄翼阁,浸泡在岩管家送来的、药力凶猛的浴桶中,滚烫的药力渗透进酸胀撕裂的肌肉,带来一阵阵近乎折磨的舒爽。沈彻闭上眼,意识沉浮间,反复回味着训练场上那灵光乍现的感知瞬间。他明白,那仅仅是《星络残卷》浩瀚力量的冰山一角。
胥的“亲自打磨”,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残酷直接,却也更加……有效。在如此猛烈的压迫下,他潜藏的力量正在被野蛮地催生。
只是,胥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往后的训练,他必须在胥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下,更加小心地隐藏《星络残卷》的核心秘密,同时,也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消化和掌控这份来之不易的力量。
水汽氤氲,极致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沈彻脑中最后萦绕的念头是:明日,胥又会用何种方式,来锤炼他这柄初现锋芒的“刃”?
而那隐匿于帝国阴影之中、名为“暗瞳”的致命威胁,究竟会在何时,再次悄无声息地露出它淬毒的獠牙?
有两位宝宝在这本书一开始就在坚持评论,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舞,让我更加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爱你们(^U^)ノ~YO[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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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对练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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