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康皇帝在时,靳缱缱看多了后宫争斗,她知道,如今程弭将她拉入局中,便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既躲不了,那不防去瞧瞧,这位新晋的陈贵人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这几日她也正闲着无事,干脆陪着玩玩,待明淑来了,她也就有新的棋局要入了。
她走得快,娇炆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知道的是说她被陈贵人叫过去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气势汹汹是要杀了陈贵人呢。
一行人穿花拂草行至嘉宁宫。
此时嘉宁宫正陷入混乱,种满海棠的院中跪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若不是清楚她如今是贵人,肯定要误以为是哪宫的贵妃了。
陈贵人闻声朝这边看来,这时靳缱缱才看清她的相貌,倒称不上仪态万方,但也有几分玉软花柔,也算是万里挑一。
程弭倒是眼光不差,可惜这美人眼光却差了,怎么就看上了程弭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靳缱缱稍稍眯眼,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美人有些眼熟。
陈贵人与她对视,却像是受惊之鸟一般,急急低眸,躲开靳缱缱的注视。
院内的仆从还在跪着,侍卫们纷纷捂着肚子低呼,大约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靳缱缱皱眉,十分没有耐心地道:“陈贵人一大早遣人来敏岫宫外大呼小叫,是否是以下犯上了?都知道陈贵人如今是宫中头一份恩宠,但恩宠再盛,也不能无视规矩一人独大!否则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新君纵容此风,若上行下效,这皇宫能不乱?都城能不乱?天下能不乱?”
陈贵人不禁瑟缩一下,她显然没想到靳缱缱能将此事联系到天下安宁上,甚至还扯上新君政风,如今政局未稳,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到这话,哪怕再得宠,也要落些是非在身上了。
她急忙道:“只因事关重大才去请娘娘,并不是以下犯上……”
“不是以下犯上……”靳缱缱冷笑:“那还不去给本公主搬个凳子来,你想让本公主站在这儿听你说话?你有那么重要吗?”
嘉宁宫的其他仆从都在心内哀嚎,都不明白自家贵人为何要去惹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要知道她先前还是前朝余孽时,就敢在安定侯府直呼安定侯江远辰的大名,而现在她已经成了皇后,虽说尚未祭天,也并未接受群臣跪拜,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后宫谁能越得过她去。
有个机灵点的小侍婢立即去搬凳子。
靳缱缱毫不客气地坐下,抬头望了望天,这个时辰,也快下朝了。
她对陈贵人说:“眼看日头毒起来了,你找本公主什么事快些说吧,本公主可不想陪你晒太阳。”
陈贵人看上去很是懦弱,被靳缱缱几句话就吓住了,一时无声。
先前去敏岫宫大呼小叫的婢女忍不下去,跑过来跪在陈贵人身侧,“皇后娘娘,您何必装作不知,昨夜嘉宁宫外的侍卫和近身伺候贵人的太监都被下了药,有人意图不轨想害我们贵人!”
靳缱缱早知没了宣贵嫔这宫中再也没人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但是不料他们手段竟如此上不得台面。
她道:“哦,被下了药,然后呢?嘉宁宫是否有人受伤,又或是失窃?”
这婢女支支吾吾:“未曾……”
靳缱缱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怀疑是你们宫内之人办事不细,让侍卫太监吃错了东西,反而要怀疑是旁人下药?怎么,你们主仆竟将宫中之人想得如此肮脏?”
陈贵人低着头:“娘娘误会了,是因……是因太医在这些身体不适之人体内发现了一种药,而这种药……”
旁边的婢女补充:“这种药正是娘娘自己配的!”
靳缱缱听完也稍稍一怔。
经过片刻回想,她终于想起,当年少不更事时确实学过配药,但之后她逐渐发现在医学上着实没什么天赋,便不再碰药材,也将配药的手艺慢慢淡忘了。
今日这婢女一提起,倒让她无端想起陈年旧事,一下要接受两个事实,一是她于医术上毫无天赋,二是她曾遇难事便迅速放弃。
每个人都不想回忆起自己的弱点,靳缱缱也不例外。
她决定等此事解决完后悄悄给这婢女一点苦头吃,好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当面讲的,否则别人会报复。也算是教她一点生存之道,她到时若要感谢,靳缱缱也自认受得起。
她淡声道:“竟是本公主配的药,什么药?”
婢女刚要回答,门外已经传来李德全的声音,众人都知是陛下驾到,立刻改了行跪方向,额贴地面静静候驾。
靳缱缱这时候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程弭了,在她的计划中,明淑长公主来到都城后,她就向长公主借兵,围困皇宫,最好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皇位。
心里盘算这些久了,看到程弭略有心虚。
程弭还未换下朝服,大概是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后立刻赶过来了。
倒是对宠妃上心。
靳缱缱嗤之以鼻,但转念一想,程弭越沉迷美色,那自己翻身的几率就越大。
这么一想,心里便舒坦了许多。
待她回神时,发现头顶覆下 一片阴影。抬头时,见绣暗纹玄衣宽袖遮在头顶,程弭静静看着她。
靳缱缱不懂她这是何意,她的宠妃可还在大太阳底下跪着,竟不去管?
程弭瞥到她皱起的眉头,轻声说:“不晒吗?”
靳缱缱最是看不得她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也不知又想利用她做什么。她不着痕迹地躲开,并不想与程弭叙话,而是道:“您的陈贵人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快听她讲讲吧。”
程弭也不管她是否行礼,顺着她的意看向陈贵人。
陈贵人抬起头,心中大约有了思量,便说:“许是太医验错了……”
靳缱缱却不愿平白被破了脏水,这对她来日的计划很不利,她俨然一副伸张正义状:“方才不还说是本公主的药吗,现在见了陛下又另起托词,难道是认为陛下不会秉公办理、偏袒谁不成?”
陈贵人胆子本就不大,这下更是难以再回话。
幸好她身边的小婢女会来事,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哭道:“陛下,昨夜嘉宁宫外的侍卫和近身伺候的太监都被下了药,若不是宫内安排人守夜,背后之人无可乘之机,那贵人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她说的情真意切,很难不动容,但程弭面上却丝毫心疼之意都没有。
李德全在一旁看的心跳加快。
他近日也留意过敏岫宫的情况,宫里人再势利,还是留了一份情面,不曾短了敏岫宫的吃喝,他也知道靳缱缱不曾将他上次说的话放在心上,全无争宠之意。
如此也可知,她对程弭一分一毫情意都没有,那又怎会去加害新晋贵人?
何况靳缱缱是坦荡之人,一般都是当面给别人难堪。
程弭还是很配合地问了句:“下了什么药?”
婢女说:“太医说是一种只对男子有效的迷药。”
靳缱缱一听,便想起来了,“难道是蒙汉药?”
婢女怯怯看她一眼,没敢回话。
靳缱缱记得蒙汉药。
那些年宣贵嫔独霸六宫,她虽是公主,但因皇兄的关系,也算与宣贵嫔成了储位之争的对手,两人自然免不了针锋相对。
她及笄不久,便接到密报,宣贵嫔准备找个名不见经传的郎君娶她,将她赶出宫,并且她准备用十分龌龊的手段。
——让那名男子假扮女子进她寑殿,生米煮成熟饭。
靳缱缱不知这消息是否能够当真,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既然宫中来往之人防不胜防,那便只能死守,让他人无机可乘。
于是她制出这种药,那段时日进出她殿内的陌生人都要喝这个药才能放行,因她胡闹惯了,顺康皇帝也由着她来,宣贵嫔找不到下手之机,后来也就放弃了。
程弭道:“是吗?这药虽是缱缱所制,但早已弃之不用多年,即便是有,也在她的旧殿,她这几日可从未出过敏岫宫。”
那婢女道:“可是——”
陈贵人拦住她,柔声道:“是嫔妾自己没有管好嘉宁宫,与皇后娘娘无关……”
程弭扫了她一眼,“李德全,今日之事你派人去查,务必查得水落石出。”
李德全知道她这是在为靳缱缱撑腰,忙不迭应下。
程弭道:“缱缱,回去吧。”
靳缱缱不解地看着她,也是万分不明白。既然是新宠,为何又不站在陈贵人那边,反而是向着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她道:“不急,我再跟陈贵人说两句。”
程弭眼梢带笑。
陈贵人更加低下头去,却听靳缱缱训道:“你只是当了贵人,不是位列仙班,往后管好自己手下的人,不要给自己招了祸端才好。”
陈贵人弱弱地说:“是。”
待帝后离开,陈贵人方才起身,由婢女扶着进入殿内。
婢女焦急:“贵人,您今日何苦来这一出,既知陛下对那位前朝公主情谊深重,那更是不能惹的!”
陈贵人唇边带笑:“如今人人都说我是六宫新宠,说我压着皇后一头,他们现在敬我,是因为厌极了靳缱缱,兔死狗烹,来日众叛亲离的未必不是我,我今日之举,一来是为试探陛下,看她是否如表面那样宠我而冷落靳缱缱,二来是想淡一淡嘉宁宫的恩宠,我是不想一直立于众矢之的。”
婢女半疑半解:“贵人,难道有恩宠不是好事吗?”
陈贵人道:“陈家原先还是功臣,但我父亲后来中了安定侯的计,赴了夜宴,陛下疑心重,已然是想弃之不用,父亲将我送入宫中,也是想借机翻身,我可不能成为他的垫脚石,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家,不用再被迫事事为二郎考虑,自然得好好为自身打算才是。”
原来这位陈贵人便是巡防营将军陈琰升家的嫡女陈溢平,也是当年程家嫡女欺辱程弭的帮凶。
靳缱缱知道这事后,喜悦程度不亚于小茉莉学会劈叉。
原以为是美人误君,谁知是仇人相见,老天有眼!
更啦更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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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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