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梁叙昭有些自作多情。
在外界来看,他的为人确实算烂了,但公司股票并没有变得炙手可热。宋黎要是现在来要股份,恐怕都会犹豫半分。
梁叙昭盯着绿光发愣。
他默默复盘起这个公司从起步时的点点滴滴,其实他没做错什么。从营销手段到合同撰写,都是按照同行的经验走的。跟其他人相比,他干的事只好不坏。干的好事也是只多不少。
他此刻有种冲动,去楼下抓几个员工上来,诚心地问问他们自己到底是否有传闻中那么罪孽深重。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网上说的那样不堪,只不过外界声音一多,人就容易看不清自我。由此一来当他照起镜子,里面的人也面目可憎了。
当他乘上电梯,走下楼梯,走上大街,连街上的目光都变得令人不适。梁叙昭觉得自己被无时无刻注视着,他现在只想呆在家里。
这个想法出现时他就笑了,心想不知道卢希仁会怎么笑他。没个老板样?
他现在不就被当初教训杜庭轩的自己骂了吗?吃着流量想要好名声,这么连吃带拿,不如回家种田上山隐居。
临近下班,梁叙昭去取车。出过事的停车场之前都被粉丝自发堵死了,门口是一大排花圈和花环。巨大的黑白照片堵在入口,粉丝们都急着要给杜庭轩讨一个说法。可惜这是映潮星合的地盘,梁叙昭几句话就把场子清开了,不然他的员工都没法继续上班。
然后,得,他又多了一个被骂的理由。
然而今天门口没有人,梁叙昭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手里拿着张照片,看见梁叙昭,跌跌撞撞就跑了过去。
“诶!干嘛的!”
门卫过来想把她挡开,梁叙昭看见那张照片竟是自己,就拦了下来:“没事,你要说什么?”
老人看了照片许久,又盯着梁叙昭许久,最后说:“梁老板?”
“是我。”
老人的眼神愣愣的:“您是我儿子的老板吧,我,我想问问,我儿子怎么了。”
梁叙昭皱着眉头:“您是?”
“您知道杜庭轩吧,我是他妈妈。”
梁叙昭感觉脑子里有电流穿过,他不敢说话了。
老人见他一言不发,忽然流出眼泪:“老板,我儿子怎么了啊,他今年过年还跟我说,日子要好起来了,结果前几天——老板,他们都说是你!”
梁叙昭面对老人的眼泪,不知所措。她的抽泣声像白蚁一样钻进心墙里,梁叙昭忽然有点崩溃了。
“不是我!”他大声说,“不是我干的,您去报警行吗?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任何事都去给我查清楚好吗!”
老人被喊愣了。她也是接到消息才赶过来,结果这个人说找那个,那个人说找这个,她也不知道要去找谁了。
梁叙昭转身就要走,被她一把拽住:“你不能走!你把我儿子杀了!你不能——”
“说了不是我!”
一声震天的吼声,在停车场的每层楼回荡。梁叙昭听着回音,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失态,咳了两声。
“行了,你跟她在这吼有什么用。”
身后传来不急不忙的男声。两人一回头,看见个齐腰长发的男人站在身后。
卢希仁双手揣在大衣兜里,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看话剧表演。
“梁老板,我还准备和你喝一杯。”卢希仁走过来,“要不先把她送警局去?”
随后他弯下腰来,对着老人友善一笑:“我朋友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心情不太好。这事警方早发过通告了,不是他的问题。您有什么疑问,不如去跟警察说清楚?”
说完把大衣披到老人身上。卢希仁的声音温和,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又很轻柔。老人被突如其来的耐心打得措手不及,怯怯问:“去警察局有用吗?”
“有用,去完警局你就知道,你该去找谁说理。”卢希仁说话间,伸手从背后轻轻推着老人,将她推向自己的车,随后回头跟梁叙昭挑了下眉:“去我的小酒馆等我呗。”
梁叙昭根本没有喝酒的心情,但他确实需要个人说点话了。谁都行,虽然跟卢希仁倾诉是最最的下下策,但,谁都行。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车里。
*
“我还在等呢,等你什么时候放个猛料。”
酒馆内,熟悉的音乐在悠扬婉转,听得叫人厌倦。被彩灯照映的舞台,程风竹曾在台上唱歌。
梁叙昭对卢希仁的期待没有给予回应。跟这位爷相比,他是个很现实的人。
“你觉得我搞得过星璨?”说完,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被苦得干呕。
卢希仁端着酒杯,从容地一口接一口:“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但你的敌人好像不是星璨。”
“宋黎背后是星璨,我要搞宋黎,不就得面对星璨?”
“……梁老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卢希仁看着梁叙昭想换酒,强硬地将他招呼服务员的手压下来:“你以前欠债三十万还敢借钱找我开公司,我觉得你以前很有意思,现在反倒越来越没意思了。”
梁叙昭很无奈:“没有人会一直有意思,我不像你有那么多找乐子的资本。”
“确实。”卢希仁将身子朝后靠去,“但你现在说出这种话,我挺不满意的。死个人,上几个热搜,你们公司就没其他人能干活了?没有新项目?没有能继续直播的小网红?”
“有。但是你要我和星璨去比,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说真的,不太想玩了。”
梁叙昭听出卢希仁的话中话,再想辩解什么,最后放弃了。叹了口气:“对不起。”
卢希仁终于浮出不耐烦的神情:“我不要听对不起。”
“我现在跟你除了对不起也没什么好说的。”
卢希仁沉默半晌,最后冷道:“我撤百分之六十的资金,剩余部分作为对你们家其他小朋友的支持。”
梁叙昭苦笑:“怎么不撤完啊?还给我留一部分。”
卢希仁转眼就恢复之前的玩味,抬头看了眼舞台灯。
“大厦将倾的时候最好看。我现在特别好奇,你是倾还是不倾呢?”
梁叙昭没说话。他想到这被撤走的百分之六十能给他公司造成多少缺口,融资有多困难,就有点想去山上隐居。
卢希仁已经站起身:“感觉你最近不在状态,和你聊天挺没意思的。行了,我走了。”
他将梁叙昭一人留在座位上,没有丝毫地主之义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厦就算倾了,砸也能砸死一部分人,你说是吧。”
【苦艾酒】
简直比人生还苦。
作者私认为所有的酒都是闻着好香喝着像马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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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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