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竹婉拒了江上月留宿美人阁的提议,刚踏回客栈门槛,就被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撞了个正着——正是攥着拳头、像是要找人拼命的左芝。
“发生什么事……!”
“找的就是你!”左芝一把拎住白鹿竹的衣领将她拽起,语气里满是火气:“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先前答应的事别想赖!快给我们少主解毒!”
她身后,左树正神色凝重地快步追来。
左芝性子急、脾气爆,左树但凡要和乌玉藤议事,尤其是那些没敲定的悬事,总会特意挑左芝不在的时辰。
这回也不例外,他趁左芝下楼点饭的间隙,跟乌玉藤汇报了在美人阁的见闻、白鹿竹身份的变故,还有藏在心里的那点担忧。
虽说他打心底信白鹿竹不是那种变了身份就背信弃义的人,可过分的理智总让他忍不在一切没尘埃落定前去怀疑。
没曾想左芝半路折了回来,更糟的是,她只听见了谈话的尾巴,恰恰是左树怀疑白鹿竹的那段。
见妹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左树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这丫头最擅长用自己的暴脾气脑补剧情,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像点燃的炮仗似的从二楼纵身跃下,左树只得紧跟着飞身追出去。
“喂喂喂!”白鹿竹被拎得双脚离地,刚要惊呼,始终护在她身侧的宋羽涅已出手如电,轻描淡写就将她接回了地面。
“吓死人了!”白鹿竹捂着胸口直喘气,故意把眼睛瞪得溜圆,“我专程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乌玉藤解毒,你倒好,上来就把我当背信弃义的小人?”说着学左芝平日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可伤心了。”
“当真?”左芝眼神里满是怀疑。
“人都站在这儿了,还能有假?”白鹿竹叉着腰往前凑了凑,“又冤枉我,这下心都碎成八瓣了。”
话音刚落,她就抓着左芝的手往自己胸口按。
“诶诶诶,你干嘛?别别别,我信!我信还不行吗!”左芝拼命往回抽手,脸都涨红了:“你……你别动手动脚的。”
没看见你身后那位,脸都快冻成冰了吗?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错怪你了!你快放手吧……”这会儿左芝也顾不上别扭,道歉的话顺着嘴就冒了出来。
白鹿竹这才松了手,双手抱胸,傲娇地扬起下巴:“原谅你也成,不过本姑娘受伤的心灵得要补偿。你——给我当一天随从。”
“啊?”左芝的声调瞬间拔高。
“谁让你先错怪我的!”白鹿竹理直气壮,嗓门比她还大。
“……”左芝揉了揉耳朵,撇着嘴小声嘟囔:“知道了……”
左树在一旁看得明白:别看白鹿竹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可爱模样,心里的主意比谁都清楚。她故意逗左芝说的那些话,明着是跟左芝拌嘴,实则是说给自己和身后的乌玉藤听的。
她理解自己和乌玉藤因她身份突变,对她能否履约的顾虑。也亮明了她的态度,不管身份变成什么样,她始终是白鹿竹,只要是白鹿竹,就绝不会失信。
回来之前,白鹿竹跟江上月要了些药材。江上月没多问用途,直接吩咐人挑最好的准备,还顺便把美人阁里能说上话的掌柜都叫到了白鹿竹跟前:“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只是暂代阁主,这位才是咱们美人阁真正的阁主。”
江上月管了美人阁这么多年,即便一直以大掌柜的身份代理阁主,也早有人折服于她的经商手腕,成了她的拥趸。她突然宣布年轻阁主回归,白鹿竹本以为这些掌柜至少会诧异,甚至有人会当场反驳质问。
可让她意外的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权柄交接,众掌柜竟没一个露出异样神色。
仿佛她这位“新阁主”的出现,早就藏在他们的预料里。
白鹿竹刚到客栈没多久,药材就被妥帖送了来。每一味都炮制得干干净净,品相上乘且年份够足,全是上等的道地药材。
林孟秋凑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手都舍不得从药材上挪开。
“这些药明天就要煎,不过我估摸着会有剩余,你要是不嫌弃,剩下的药材尽可以拿去用。”白鹿竹说。
“你务必多省些下来!”林孟秋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刚说完就意识到失言,在众人的注视下轻咳两声,补充道:“当然,得在保证药效的前提下。”
榻上假寐的乌玉藤,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治疗一开场,白鹿竹指间的银针轻轻一颤,三针落定,乌玉藤就沉沉睡了过去。等到第四针扎下去,乌玉藤身上开始出现毒发症状。
外露的筋脉里浮起紫色毒液,甚至能看见蛊虫在里面蠕动。
要不是另一边的林孟秋一直紧盯着乌玉藤的状况,及时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左芝,左芝恐怕又要忍不住冲上去质疑白鹿竹的医术了。
白鹿竹把山药棍从怀里抱出来,用银针快而轻扎进它的鳞片,取了一点血肉。
还没等山药棍感觉到疼,就又被她塞回了怀里。
山药棍打小就是白鹿竹用各种药材和蛊虫喂大的,它的血肉对其他蛊虫来说,诱惑力大得很。
白鹿竹捏着匕首,在乌玉藤鼓胀的筋脉上轻轻划开一道小口;接着将扎着山药棍血肉的银针贴在伤口旁,又在近心端点上了一炷艾条。
没一会儿,筋脉蠕动的频率就变快了,一只长着口器的蛊虫从划开的小口处探出头来。宋羽涅默默往后退了退,站到了只能看见白鹿竹后脑勺、看不到蛊虫的位置。
那蛊虫只露了个小头,像是察觉到环境不对,又飞快地缩了回去。白鹿竹捏着银针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拿着艾条,慢慢往乌玉藤的身体靠近。
蛊虫感受到身后的灼热,又闻到身前诱人的血肉味,犹豫了一下,再次试探着探出头。白鹿竹极有耐心,直到蛊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去吸银针上的血肉时,她终于动了。
手腕轻轻一抖,银针“欻”地一下,连带着蛊虫一起扎在了被子上。
“别用手碰,它会钻进你的皮肤里。”白鹿竹提醒道。
左树立刻拿茶碗把那只丑陋的蛊虫收了起来。
“我们少主这就好了?”左芝凑过来问。
“还差得远。”白鹿竹摇了摇头,“这只是他身体里的一种蛊虫,得慢慢来。”
蛊虫刚取出来,林孟秋就立刻给乌玉藤喂了一粒白鹿竹早先交给她的药丸。这种药丸既能护住乌玉藤的元气,又能帮他平衡身体,避免他因为蛊虫被取出而引发毒发。
白鹿竹把乌玉藤身上的银针拔出来:“剩下的等他醒了再继续。”
她根据乌玉藤现在的情况写了药方,林孟秋自告奋勇去抓药,还坚持要亲自煎药,就连乌玉藤醒后喝药,都是她亲手喂的,生怕哪个步骤出了错,既影响疗效,又浪费药材。
乌玉藤本身的底子不错,喝了林孟秋喂的药后,气色明显好了些。
白鹿竹给他把了把脉,确定他的筋脉能承受再次拔毒,便一针下去,又让他睡了过去。
这回白鹿竹划开的是乌玉藤的大腿,从筋脉里逼出的蛊虫,正好让左芝、左树的竹叶青和山药棍饱餐了一顿。
给乌玉藤止血时,白鹿竹笑着说:“换个人,还不一定能把蛊虫养得这么肥呢。”
“今天就先到这儿,孟秋,多盯着点他的状况。”白鹿竹收拾好东西,拉起宋羽涅的手:“我俩趁着天色还早,出去走走。”
林孟秋擦去乌玉藤脸上的虚汗,点头应道:“嗯,剩下的交给我吧。”
给乌玉藤清除蛊虫时,需要全神贯注,一刻都不能放松,生怕前功尽弃。这会儿终于能出来透透气,白鹿竹狠狠伸了个懒腰。
“我们走吧。”
白鹿竹没说要去哪,宋羽涅也没问,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侧,陪着她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记着昨天江上月说的话:在美人阁的经营范围里,有一家铺面是专门做玉石生意的。她和宋羽涅都已经到了要登门拜访彼此的地步,却连一对能拿得出手的信物都没有——正好去那铺子里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玉佩,顺便也逛逛美人阁。
两人慢悠悠逛到玉石店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刘掌柜,这块玉雕,老太太三个月前就跟你定好了,现在要用了,你却说还没雕好?事儿可不能这么办啊!”
说话的是个穿着蟹壳青直身长褂、外罩深色毛领马褂的男人,他背对着门口,肩背挺得笔直,但是背影都能显出几分倨傲。
玉器行的刘掌柜对着他,满脸都是为难:“马总管,您也知道咱们家的玉器,在整个京城都是数得上号的。眼瞅着要过年了,各家各户都要置办礼器,咱这儿的订单半年前就排满了。”刘掌柜解释道,“老太太要的东西不是不做,是实在腾不出人手啊。”
“刘掌柜,别怪我没提醒你。”马总管的语气冷了下来,“在这儿待久了,别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这家铺面说到底不是你的,要是耽误了老太太的大事,我看你还能不能在这儿安稳享福。”
“是是是,”刘掌柜的语气带着几分敷衍,“不劳马总管费心,在下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是个给东家打理生意的,职责就是让顾客满意,让铺面的账本好看。”
“哼,知道就好。”马总管冷哼一声,“赶紧把老太太要的东西雕好,送到沈府去。”
说完,他甩了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与门口的白鹿竹擦肩而过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鹿竹站在原地,心里犯起了嘀咕:按江上月说的,这家铺子现在名义上该是她的。可刚才那马总管的话里话外,怎么好似能管着这家铺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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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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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履行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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