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你怎么样?”霍连声的声音穿过手表,那边传来了电梯关门的声音,“韩江?”
韩江双目涣散,白眼一翻,倒在了来人怀里,他把韩江平放在楼顶,脱下外套铺在地上,顺着人昏迷前的视线望过去,地面上的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血流了一地……
“你在哪呢?地址发我。”来人视线回笼,韩江的手表冒着蓝光,嗡嗡作响。
“你希望我救他吗?”平静冷冽的声音响起。
“赵英州?你来搅什么浑水?”
赵英州撇了一眼冒着蓝光的手环,扣扣耳朵,“切,小弟弟,你还是想想怎么谢谢我吧。”说完便把袖子撸上去,飞身一跃,冲向对面墙壁,两条手臂挡住了部分冲击力,又转身一跳,稳稳落地。
“啪啪”赵英州拍了拍裤子上和手上的土,“呸”的一声把飘进嘴里的草吐出去,拿起手机,给霍连声发视频,镜头对准了扭打在一团的两个人。
“好精彩啊连声~”
视频另一端传来了踹门的声音。
“你很闲吗赵英州?还是我哥让你跟着他了?”
“你哥可管不了我,我是凭本事跟上来的,你又把我们韩上校劳务派遣,他都三个月无休了亲爱的。”
“恶心。”
“你什么意思!”赵英州把视频放大,弄了实况直播。
霍连声不想跟他废话,点开手表搜索韩江的位置,开了导航,单枪匹马直击目的地,他扫了一眼传过来的视频影像,捂住鼻子,不想挤进散发着汗味儿的人群,转身,截了一辆计程车。
陈烬衬衫上沾了不少血,黑衣人把陈烬按在地上,胳膊上插了一把小银刀,肌肉紧绷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两只大手扼住了陈烬的喉咙。
快要窒息,陈烬细若白葱的手指艰难的抠着黑衣人铁打一样的手背,青色的血管违和的突起,缠绕在手指上,宛若青色的藤蔓。
陈烬面色发紫,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衣人的血垢,双目赤红充血,眼球快要跳出来,压在他身上的人帽檐压的很低,只漏出狰狞的嘴角。
黑衣人嘴唇一开一合:“东西呢?”
陈烬煽动眼皮,耳边传来一股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轰隆的耳鸣和死神的低语。
“叮玲玲——”
“叮玲玲——”
他的理智像一座建在悬崖峭壁两端的快要断裂独木桥,稚嫩的响声和窒息般的痛苦站在两端,同时向最脆弱的部位走去。
那些早已有些失色的记忆如同泄洪一般涌了出来。
全部的血液涌向一处。
他绷紧了嘴唇,瞄到银铃手绳的一角,一字一顿:“我、cao//、你、xie,//妈。”
厄在脖子上的手果然僵了下来,微微颔首,露出鼻尖,“你说什么?”
“我说——”
一阵冷风从面前扫了过去,黑衣人身后横飞过来一条腿,火辣辣的脖子终于重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陈烬白嫩的脖颈上赫然有两到见血的指印。
他的手不听使唤,指尖僵硬的扣着地面,在氧气被灌入的瞬间就开始止不住的呛咳:
“咳——咳咳——”
他咽下嘴里的血沫,茫然的盯着苍穹之外一闪一闪着红光的星星,右手一动,使劲掐着大腿内侧的嫩肉,直到那股猛窜到天灵盖的疼痛将他唤醒为止。
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一个身穿墨蓝色军装的身影在眼前浮现,那人向他走近,在身旁蹲了下来。
陈烬感到这身影无比熟悉,他扫了一眼来人的□□,刚想挤出一个微笑……
……
不对劲……
他不死心的继续向上逡巡,从□□一直到锁骨,再到唇边。
……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陈烬的眼皮早已无法支撑疲惫不堪的神经,磁铁一般吸在了一起。
是彻底的黑暗和空虚。
舷窗外,一艘艘狭长的船舰停了又飞,飞了又停,像一条条银鱼在墨蓝色的水里浮浮沉沉,病房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剩下心率检测器发出孤独的“嘀嘀——”声,在苍白一片的病房乱撞。
霍连声坐在病床旁,双手抱臂,闭目养神,紧闭的病房门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睁不开眼睛,一个不愿意睁开双眼。
霍连声回想起来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眉心紧蹙,浓浓的不耐烦,手指重重的敲打着屏幕。
自称清白的人莫名其妙被追杀;接手烂摊子,让他一个当兵的去破案,把基地扔给一个智障……
没一件好事。
“妈的……”他轻骂一声,不愿意再想这些惹人烦的东西,如果有一间仓库,他宁愿把所有让他心烦的东西都锁进去,再也不见天日。
“咔嗒”门开了。
赵英州叼着一颗正在燃烧的香烟,斜靠在门口,把入口全都挡住了,他的脸在烟雾缭绕之中显得格外凌厉,见霍连声不搭理他,他索性直接走了进来,“不谢谢我吗?我救了他的命哎。”
赵英州满脸得意,丝毫没有愧疚,霍连声看着他就烦,心里堵得慌,赵英州抽的烟特别呛,他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低吼道:“要抽滚出去抽。”
说完起身便要赶鸭子上架一样把人往出推。
“你干嘛?”赵英州含着香烟,边说边往出吐烟圈。
“滚。”霍连声手上动作不停。
“我救了他啊喂,你怎么这样!”
“滚出去。”
“霍连声!”
霍连声把他怼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冷冷的看着他。
“╮ ( ̄ 3 ̄) ╭舍不得我了吧。”
“呵。”霍连声嗤笑了一声,紧盯着赵英州的嘴。
赵英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变,“靠!你——哎!”
霍连声两只手指头一夹,把烟从他嘴里抢了过来,伸得老远,像是在避瘟疫,两条长腿一迈,不管身后传来的呛骂,直接拐出了病房,直奔另一间。
走的时候还碰到了前来探望的金智羽,霍连声没心思纳闷金智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匆匆瞥了一眼,回头,继续往另一间病房走。
赵英州眼尖的认了出来这一条路通往哪里,紧跑了两步,把霍连声拉住,两个人就在楼梯口僵持住了,像在拔河。
“你干嘛!”
“滚出去抽。”还在燃烧的香烟弯弯绕绕的升起白雾,两个人被卷进雾里,如果这是一对,那现在应该很浪漫。
可惜并不是,霍连声现在快要被呛死了,眯着眼睛放轻呼吸。
赵英州一脸欠揍的从兜里掏出一盒新烟,在霍连声面前晃悠,又拿出打火机,点燃,猛吸一口。
霍连声:……
“这是什么?”金智羽正给陈烬擦擦腿,却发现昏迷的人大腿内侧有好几个泛紫的淤青,惊讶的对来查房的军医说道。
“尸斑吗?”金智羽开了个玩笑。
“金博士真是幽默,这应该是他自己掐出来的吧。”军医戴上手套,准备给陈烬打一针吗啡。
“叮玲玲——”
“什么声音啊?”金智羽寻着声音看像军医手腕处系着小铃铛的红绳。
军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把手举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红绳,笑道:“这个是我儿子给我编的呀,我儿子啊……”
“儿子?”
陈烬坠入了一片黑暗,在漫天星光中苏醒,入目是漫山遍野的百合花,在夜幕之下倒映着皎洁的月光,把黑夜都照的清澈透亮,陈烬抹抹眼睛,“这是哪里?”
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是稚嫩的童声,他旋即反应过来了:
这是他十岁时,父亲带他去看见识梅尔坎星的那一晚……
陈烬不再尝试发声,他只是沉默,等着当年小小的自己,重现当年的场景:
他的父亲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年轻,垂眸温情的看着他,把他圈在怀里,陈烬抓着爸爸的大手,绕过发着红光的梅尔坎星,指着天上的月亮,问:“爸爸,月亮上能住人,是真的吗?”
陈中禄缓缓开口了,“当然是真的。”
“那里住着什么人?”
“同胞,阿烬,那里住着我们的同胞。”
小陈烬若有所思,又指指月亮旁边的一颗红色的光点,“那里也住人吗,也是同胞吗?”
陈中禄点点头:“算是的,阿烬,那里也是。”
“算是?”
“那是梅尔坎类地行星,那里的人和我们签订了协议,受我们恩泽,也算我们的同胞。”
陈烬撇撇嘴,“天上那么黑,他们不会害怕吗?”
“当然不会。”陈中禄神色温和,“阿烬怕黑吗?”
“怕黑,还怕……一个人。”他听见自己嘟囔着:“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阿烬……”
他看到父亲身后的巨幕快速抽动,夕阳踩着余晖取代了黑夜,驼着一轮红日慢慢西沉了,洋洋洒洒的馈赠般泼下金红色的光,他听见父亲在红光漫天中说:“阿烬,不要害怕。”
陈中禄的脸色变的很庄重,在晚霞中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他举起手中的红绳,“阿烬,看这个。”
小陈烬闻言抬起头,太阳已经落山了,父亲站在门口,头顶的一轮明月散着冷光独独高悬。
陈中禄的脸半暗半明,几近透明,他穿着西服,提着公文包,正在穿鞋,也不再语重心长的劝说,而是温声细语的哄着他:“阿烬,想爸爸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看着陈中禄摘下手中的红绳,塞在他手里,“我们一家三口一人一条,想我们了还可以晃晃手绳,爸爸听得到。”
“我不信!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抓紧了手绳,手心洇出汗。
“很快。”
“阿烬,爸爸说什么来着。”陈中禄抬手指向静穆的天空,“想爸爸还可以望望天,爸爸就在那里。”
“跟爸爸说再见,爸爸回来给你带礼物。”
‘“阿烬?”
小陈烬撅着嘴,不去看他。
陈烬不愿再听下去,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银针碾过,渗出血,将他淹没,他知道爸爸妈妈都食言了,他没有说出那句再见,也没有收到礼物。
“我讨厌你!”陈烬把手中的红绳摔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叮玲玲”的响声,在一片空旷寂寥中格外刺耳,一抹蓝色的微光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陈中禄的脸完全消散了……
他的眼中又闪过很多画面:
陈中禄穿着实验服,坐在日光下,举着新打印出来的实验数据,“阿烬,爸爸妈妈就快成功了,你看。”
天又黑了……
陈中禄抓着他的手描摹月亮的轮廓。“阿烬,想爸爸就看看天,爸爸妈妈都在那里。”
小陈烬没说话。
远处的月亮忽然暗了下来,像漆黑的夜里被打碎的灯泡,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陈中禄不见了,阴森潮湿的风袭了过来,带着嘈杂的海浪声将他裹挟,陈中禄温和的嗓音漫无边际的飘荡,传来空旷的回响,“阿烬,不要害怕……”
声音碎在海风中,一切都轰然崩塌,寂静和孤独取代了恐惧,他磨了磨干涩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醒了!”
陈烬:好想爸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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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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