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扯了扯嘴角,直起身,眼底蔓延出一股冷意,道:“司令,先不说霍副局长身边有多少保镖保护,就是连中情九局的门我都进不去啊,我怎么就差点害死他?司令,这是欲加之罪,再这样我就要请律师了。”
知识就是力量,他暗自咬牙,以后有孩子一定不会送去当兵,这么浅显意见的道理一界兵王居然不懂,他真的要怀疑霍连声的军校是不是自己考下来的了。
被他暗自腹诽的兵王退了回去,步履沉稳的向沙发走了过去,坐下,随着将袖子往上扯了一点,漏出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看向一脸狐疑面带怜悯的陈烬,命令道:“坐下。”
陈烬半信半疑,满脸不自在的坐到了沙发边缘,霍连声打开手表,扒拉了几下屏幕,一束扫描光束从屏幕里射了出来,随后响起了电子女声。
“已通过授权,霍连声,最高访问权限。”
一份文件被投在了陈烬面前,霍连声抱臂靠在了柔软的抱枕上,姿态散漫,抬了抬下巴:“看这个。”
上面是红色的几个大字,中间大片的黑色文字中有几处醒目的描红,最下面签名处一片空白。
陈烬的心猛然一沉。
“数据有问题。”他抬眸继续说:“但是有问题的数据并没有被上报,是吗?”
霍连声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点了点头:“没错。”他坐直了身体,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陈烬,“这个没有上报数据的人…”
霍连声没再往下说,紧紧盯着陈烬,像是要他看穿一样,短暂地静默过后,霍连声打破了僵局,挑了挑眉毛,“是你。”
“是你本人,陈博士。”霍连声隔空把文件向下翻动,露出最下面的科学院公章,嘴角微敛:“你并没有给这份文件签字,所以它没有生效,也就没有被上传到科学院数据库,军方接收不到,自然以为是没问题的。”
“而恰恰是这一份动了手脚、未能及时上报的数据,差点让去A3 黑洞附近抓捕跨星系间谍的航空母舰上的所有人葬身外太空,其中包括中情九局的副局长、12个高级调查员、三个精英小队。”霍连声眉梢微微上扬,目光**裸的钉在陈烬身上,来回逡巡。
“加起来,一百来号精英的性命。”
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空气快被抽空,他呼吸艰难,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试图开辩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
霍连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别着急狡辩,现在的你,没资格说话。”
陈烬抿上嘴,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他茫然的眨巴两下眼睛,不吭声了,僵硬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
“涉嫌谋害中情九局要员,学术造假,消极怠工,玩忽职守。”
“实验数据又未及时上报,私自隐瞒数据错误,间接导致重大行动失败,损失惨重”
“数罪并罚,结果是:削去一切职务,并没收全部财产。”
“中情九局方面,:要求公开你的受刑/过程,以儆效尤,平息众怒。”
“我说陈博士,你胆子真大,看着柔柔弱弱,这单拎出来一条,放在几千年前都是挨qiang\子儿的大罪。”
“中情九局自成立以来,从来没有下过这么重的刑,就连那个刺杀了梅尔坎总统的兄弟判的都是无期,你是头一个,恭喜。”
客厅灯柔白明亮,映着陈烬瞬间毫无血色的脸,心脏一阵抽搐,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强压着颤抖,控制着杂乱的呼吸声,试图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
“我不认罪!”他下意识的反驳,来不及在乎为他可怜的工资和看起来高大上的职位哀悼,“有人删了我的签名,在我的报告上做了手脚。”
他知道霍连声的哥才是真的位高权重,能在联邦翻云覆雨的大人物,霍连声不让他解释,就是已经被落实罪名了,若真如此,那他后半辈子就完了。
无论如何,他得挣扎一下,路易/16死之前还想给自己头扶正呢。
“真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们可以去找源文件啊,我没权限查看了,你们应该有啊!”
霍连声看着陈烬被吓都毫无血色,却依旧强装镇定的脸,一转之前阴沉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说:“陈博士,你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
霍连声挑眉看着他,没说话,举起手表“咔嚓”一声给此刻的陈烬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陈烬才反应过味儿来,对方刚才是在故意恐吓他,陈烬努力平复着呼吸,咬紧牙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逆反的猛窜上来,脱口便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霍连声好以整暇地将两手交握,放在茶几上,恢复那副审视的姿态,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人很不舒服。
清白被污蔑,尊严被践踏,他的生死好像轻如鸿毛,像是对面人嘴里的玩笑话,动动嘴皮,就能让他一颗心跌宕起伏,连恐惧都要被支配。
霍连声啊霍连声,居然能面色如常的编出一大堆,他估计上头应该只想流放他,科学院的也是真的。
其他的,全他妈瞎编!
但他居然信了,因为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
科学院曾经有一个人缘很好的刘文主任,话不多,科研能力却很强,却在很平静的一天突然失踪了,再见面就上了新闻。
[科学院院士刘文涉嫌学术造假,协助梅尔坎间谍行动,挪用公款/并携款/潜逃。]
两天后,传来了刘文的死讯。
说是自杀,但大家都知道,被抛下去的,刘文研究也没有问题,是中情九局监察处书记的儿子卖给/间谍一个机密U盘,上头为了保少爷,随便拉出来一个背锅的。
他有预想过自己是/背锅侠,没想到还成为了被嘲笑的背锅侠。
他真觉得十二年前的霍连声应该被夺舍了,眼前的人早已被冰冷吞噬,毫无温情。
“霍司令。”陈烬压抑着快要爆掉的坏脾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懂。”
“我都说过了,数据我签字了,不知道谁做的手脚,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霍连声的眼睛,挺直脊背,严肃的说:“我没干过的事,绝对不认。”
霍连声没说话,嘲弄的眼神晃的陈烬脑袋痛。
“司令?”
“司令,您在听吗?”
额角滑过一滴冷汗,他没管,脸色依旧,心却慌的不成样子,他感觉他的心跳声正在房间里乱逛。
到底要干嘛!
“陈烬。”霍连声拿出一张卫生纸,笑眯眯的说。
陈烬没动,也没接过那张纸,任由汗水划过脊背,凉凉的贴在衣服上。
“你确实不用死。”
陈烬的眼睛猝地亮了一下,他期待着霍连声那张嘴里能吐出更悦耳的文字。
“那我——”
“但也只是不用流放,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清白,也没有撤销对你的指控,你依旧是第一嫌疑人。”霍连声打断他,“这里。”食指点了点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真相大白之前,你的行动受限制,这里是你能自由活动的全部范围,并且植入粒子定位器,24小时监控行动。”
等他说完,陈烬直接石化了,微张着嘴但就是无法发声,快要丧失语言功能了一样,他凭着意志力强撑着脊背,不让自己弯下去。
霍连声耸了耸肩膀,朝他走了过来,扶他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到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他垂眸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嫌疑犯,唇色不比刚见面时红润,却也没有失去血色,受过惊吓的皮肤白的像反光板,细腻光滑,鼻尖光洁挺翘,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一扇一扇的,眼尾发红,微微上挑。
他看着眼前的人,眸光炙热,扫过陈烬小巧的鼻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一根,点燃,等着烟丝冒出猩红的火光又熄灭,露出一截要掉不掉的烟灰,吸了一口,含在嘴里,伸手夹着烟蒂,另一只手抓住陈烬的下巴,轻轻掰过,迫使那双失神的眼睛看向他。
霍连声微张开嘴唇,一抹带着烟草气息的薄雾全然喷在了陈烬脸上。
烟雾缭绕中,陈烬呼吸一窒,看着霍连声在氤氲模糊的脸。
霍连声勾起嘴角,吐出冰冷而清晰的文字:
“你被囚禁了,陈博士,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
“24小时实时监控,明天会有人给你注射粒子定位器,财产全部充公,我听说你人缘不太好,还是个孤儿,所以大概率没人会来看你,也不用想着出去了。”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按门口的铃,但你不用想着逃出去,这地方全天候重兵把守,除非你长翅膀了。”
“也不用想用空间虫洞了,你现在被科学院除名了,没有使用权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对了,你也没资格请律师,原因不用我多说了吧。”
霍连声嘴唇开开合合,陈烬都没怎么听进去,他差点气背过去,手指正掐着眉心,扇走呛人的烟味给自己急救。
等陈烬缓过神来,人已经走了,理智痛击大脑,他突然发疯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门前,用力的晃动门把手。
不行,根本打不开。
他又跑到落地窗前,试图打碎玻璃,外面充了氧,打碎也不会死。
但这玻璃无论怎么打,连一块细纹都砸不出来。
“警告!危险行为!危险行为!”一阵电子女声响起,陈烬抓了把头发,余光一瞥,这房间里并没有所谓的摄像头。
他在房间里仔仔细细逡巡了一圈,忽然想起来霍连声说的那句,“24小时监控行动。”
“怎么做到的呢?”一阵风吹了过来,是空调,但依旧没有实体,应该是被隐藏起来了吧,这个房间并不小,有两个卧室,甚至还有厨房,如果不是不能出门,这里和地球上的公寓将没有什么差别。
抬起左腿,慢慢向门口挪动,刚才摔了屁股,现在后反劲的疼,每动一下都牵扯他的右屁股蛋。
经过卫生间,陈烬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动眼神了。
他整个左脸都在抽搐。
那里面居然有两个完全体的摄像头,一个对着马桶,一个对着浴室。
积压在心中的一团火噌的一下爆发了。
他几乎快要嘶吼出声:“霍、连、声!”
无人应答。
陈烬舔了舔嘴唇,平复两下呼吸,把气咽到肚子里,他现在寄人篱下,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忍。
他识趣的转过头,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又在门前站定,仔细的观察起来。
并没有什么门铃,这就是一块光滑的面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刚才的门把手都被收了起来。
“……”
“我不会家暴你的,请弹出来吧,门把手。”
门把手没有回应他,他又凑近了点,打算让这个破门听的清楚一点,“我不会家——”
“砰”的一声,一个托盘一样的东西弹了出来,精准的弹在陈烬脸上,上面是一个电子脚镣。
陈烬盯着上面的黑色圆环,额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他用力把脚镣拿了下来,踱步回到客厅,把东西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卧室,把门砸上,坐在床上,垂头扣着手。
平心而论,这里和监狱简直两模两样,这里环境很舒适,门口的托盘应该还可以送餐,除了有他没发现的摄像头监视他以外,这简直跟他以前过的生活完全一样:
白天去研究院,工作到后半夜,回家,一个人,饿了点外卖,继续工作,后半夜才睡觉,有时候忙起来家都回不去。
但那其实也不是家,只是一个房子,供他睡觉用的房子,不大不小,是他父母留下来的,他一个人住了十六年,病了累了也没人关心。
十六岁时做实验一天没吃饭,回到家里晕晕乎乎,直挺挺的倒在地板上,等鼻子涌出的血呛到气管了他才醒过来,又缓了好几分钟才站起来,给自己叫了救护车,去医院。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再这里晕倒估计会有人来救他,在家里晕倒了只能等着自己醒过来。
他无意识的将手伸进实验室的口袋里,摸到了那张照片,一瞬间,他突然冲动的想把它撕掉,扔进垃圾桶,但指尖刚捻到塑料皮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最终,他轻捻开两张塑料皮,里面还有一张照片:
一家三口的合照,陈烬摩挲着上面父母年轻慈爱的容颜,照片没有封层,已经有些泛黄,他苦涩的笑了一下,把合照小心翼翼塞回去,放回口袋里。
手伸进衣服兜,把蓝色的圆环攥在手心,把被子抻开,整个人藏在被子里,靠着幽兰色的光照明,找到枕头,把东西放在下面,这才探出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
……
一个月以来,霍连声都没有过来,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在房间里随意走走,尝试过索要电脑继续工作,结果被不出意料的被驳回了,索性,直接放弃了,过上了清闲的日子。
但他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被困住的焦躁感与日俱增,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从床上翻下去,跑到门口,用力拍门。
“霍连声!让我出去!”
“霍连声!一个月了!”
……
与此同时的基地司令办公室
霍连声坐在舒服的椅子里,看着屏幕上正在破口大骂的陈博士,出乎意料地勾了勾嘴角,他刚刚出完一个月的外派任务,心烦得很,基地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消遣,他盯着屏幕,看的正起劲,一则简讯从手机里弹了出来。
赵英州:接电话
霍连声看了一眼屏幕里快要炸掉的人,眸光深黑,幽不见底,慢悠悠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拨通键。
“英州?”
“霍连声你他妈疯了!”
霍司令耳膜一震,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确认他并没有开免提。
“你哥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把人弄哪里去了?满世界找不到,你以为就你能耐呢啊!”
“一个月了啊,中情九局点名要抓他,人呢?我问你人呢!”
“那张照片不是很有意思吗?”霍连声散漫的说:“而且我哥还没死呢。”
赵英州没了声音,霍连声以为他没听到,又说了一遍,“我哥不是还没死吗。”
赵英州又没说话,估计是气疯了,看到照片里的人那一瞬间,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霍连声却也懒得管赵英州,顶风作案,言辞恳切地劝道:“英州,我哥还好好的,医生也说了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还是人吗?我不奢求你有正常人的脑子,你他妈有脑子就行!他妈的!”赵英州憋的脸发紫,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操!我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折寿一年!”
声音戛然而止,通讯被人狠狠的切断了,霍连声顶了顶腮,刚才话马上就忘到了脑后,继续盯着屏幕。
陈烬已经不在门前了,这屋子里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摄像头,都是全息影像,模拟整个屋子的信号,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死角。
见客厅里没有陈烬的身影,霍连声输入一串代码,画面来到了卧室里。
霍连声瞳孔猛的收缩——
陈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边有一个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洒了一地,他的鼻子旁有一滩尚未干涸、刺目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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