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之亲……”
掌门低笑一声,眼中的讥讽如刺,辛望弈只看一眼,眉尖轻蹙,移开目光,便听一声叹息。
“不过一夜而已,你就能为她抛去这么多年的大业么?”
掌门踱步而来,周身散发出的灵气压制让辛望弈肩膀一沉,不得不低下头去。
他的神识被迫凝成一线,五感放大,冰冷、刻薄的话语清晰落入耳中,字字如针扎在心头。
“你若心意已决,我绝不拦你,但,望弈……这些年我对你的栽培你如何偿还?你愿意自毁修为、灵力散尽,沦为凡人,沦为无名之辈么!”
“你当真以为,她心悦的是你辛望弈么?”掌门笑了起来,在他身侧站停,倨傲斜睨,“若真有那一天,若有另一个‘天才’出现,你以为她真的会看你一眼么?”
“望弈啊,他们喜欢的,不过是有头衔、名号加持的尊崇身份罢了。”
掌门神色渐次敛去,面无表情地加深了灵力压迫,身侧之人在巨大威压下已不得不躬下身,躯体颤抖着,将将跪下去之时,一口鲜血喷出,单膝死死抵住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身白衣血染。
掌门视若无睹,把玩着手指上的白玉环,平静陈述:“你可知,强行突破灵力压制,要付出什么代价?”
辛望弈抬袖,拭去嘴角殷红:“轻则损坏根基,重则反噬走火入魔。”
“你当真是不愿对我低头了。”
“弟子自知愧对师尊栽培,您说的那些条件,我会一一履行。”他声音有些虚弱,却无动摇之色。
掌门听到这里,眼珠慢慢转了过来,凝视着他,半晌,笑了笑。
“……不必了,”他摩挲着那枚白玉指环,笑得春风和煦,恍若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对话只是错觉,“为师只是试探你,既知你心意已决,那些便只当是我们师徒间的玩笑话。”
辛望弈沉默不语。
“哎,瞧瞧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掌门心疼地看着他衣袂上沾染的鲜血,摇了摇头,“快去寻医修疗伤吧。”
男人的神色一如当年收辛望弈为徒时那般怜惜,但他心中却无端发冷。
辛望弈低低地应了声“是”,步履不稳地走向门外。
他没有去医药馆,沿途经过两三弟子,无不小声惊呼。
胆大些的凑上来,小心翼翼问道:“辛师兄,你衣服上的血……”
辛望弈这才想起来般,低头看去,皱了皱眉。
他婉言谢绝了去医修馆的提议,独自行至无人处,施了点法术将血迹清除,又神色自若地回了青竹峰。
回来时暮色已深,院内却空落落的,四下无人。
辛望弈敲了敲谢桥婴的房门,里面毫无反应,用神识探查也无气息,心中一冷。
谢桥婴又去找周行水了。
脏腑处隐隐有些发疼,是面见掌门时留下的内伤发作了。
他垂下眸。
也许半途中不该洗去一身血色,就如先前那般,将伤口尽数暴露给她看才好……
逐渐混沌的思绪被清悦的声音倏然拉回。
“师兄,你回来啦?”
谢桥婴揽着满当当的竹篮,见辛望弈隐在屋檐阴影下,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下意识退了两步:“辛师兄?”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她竹篮中的菜,问道:“你方才出门了?”
“对啊,师兄不是要做饭么?我看家里没什么……”谢桥婴意识到用词不当,急忙改口,“我看好像没什么菜了,就去后山采了些,师兄你知道么?后山好东西可多了……”
辛望弈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后知后觉松开了掐着掌心的手。
家。
对啊,他们要有家了。
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谢桥婴这才注意到他发白的脸色:“……师兄你没事吧?你方才去哪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事,”他走近,接过她手上的竹篮,“我去做饭,你回房休息吧。”
谢桥婴瞧着那雪白的背影,总觉得哪说不上来的怪。
都说苦尽甘来,这段时间她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滋味。
起初,辛望弈的厨艺还有些生涩,但随着日子渐长,在她时不时的指点下,那人做菜是愈发熟练了,更可喜可贺的是,试着给出现代的菜谱,他都能复刻**分出来。
“啊,真是家的味道啊……”谢桥婴吃得简直要泪流满面,练剑时都更有力气了。
每当如此感叹,辛望弈便会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总能感觉出他心情不错。
而谢桥婴也察觉出一事,辛望弈白日大半时间都不见身影,似在忙碌着什么。
这日,青竹峰只她一人,早早练完剑有些无聊,想着出去溜达一二,顺便给温月送点今日辛望弈新做的糕点。
谢桥婴并未御剑,而是提着食盒走走停停,许久不走这条路,今日一看竟多了不少干活的弟子,手上拿着布袋在道路两旁忙碌。
她有些好奇,仔细看了看,发现布袋里装的似乎是花种,弟子们施术种下后,很快便从草丛中冒出了鲜丽的花来,花瓣淡绿,花蕊金黄,一排长出来,将这条山间小道点缀得格外好看。
过段时间是什么重大日子么?谢桥婴想。
她找到温月时,对方正站在一群女修之间,一人神情认真,似在交代什么事务。
“……总之,这次万万不可怠慢,每株灵草定要挑最好的,凡是被虫啃噬过、色泽黯淡亦或是草色枯黄的,定不能拿来凑数,知道了吗?”
“是。”
谢桥婴见人群散了,立马迎上去叫住了温月。
“欸,你怎么来了?”温月将她拉到静谧处的石桌坐下,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是个个模样精致的糕点,“这是你做的么?真是费心了……”
“不不不,其实……这是辛师兄做的。”
温月吃了一惊:“辛、辛师兄?”
她看着谢桥婴,又看了看糕点,忽然明白了什么,笑而不语。
谢桥婴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只好岔开话题道:“那个,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我来的路上,也看到很多弟子在种花……最近是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么?”
“听我大师姐说,最近有修士要办结契大典。我们负责采摘上品灵草,这些也是要送给道侣的结契礼呢。”
“结契大典?那是什么?”
“就是结为道侣的仪式,届时宗门内所有人都会前去见证呢。”
谢桥婴愣了愣,那不就相当于现代结婚吃席么?她问:“那去的话需要……随礼么?”
温月摇了摇头:“不用呀,并且这位修士似乎是宗门内的大人物,所以各类物品置办都格外奢华,除了灵草,听说还有成百灵器,千匹绫罗绸缎,万两灵石……哪缺别人那点礼。”
谢桥婴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大手笔?!那宴席上的吃食一定也都是山珍海味……
她想了想,握住温月的手:“没想到我们宗门还有如此财大气粗之人,话说,结契大典只能办一次么?这位修士考不考虑三结三办啊?”
温月正懵懂地看着她,突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俩!在偷什么懒呢!还不快来帮忙!”
“等等,可是……”
一名外门宗服的修士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俩人撵走了。
“可是什么可是!这边都快忙疯啦!”
俩人稀里糊涂被扯去一间屋子里,里面置放着好几列书案,上面堆积着红色的册子,弟子们坐在书案前,操纵着灵力奋笔疾书。
“这是……”
“你俩找个位子坐下,这是示范文书,照着刻上去就行啦,”那修士把俩人带到空的书案边,扔过来两本册子,“切记不要写错!”
温月看着那人走后,小声凑到她耳边:“看样子,这是结契大典的请帖呢。”
“请帖?没想到结契也这么正式啊。”
“那当然了,修士之间结契就等同于凡人成婚,并且不同于他们三妻四妾,修士只能与一人结为道侣,”温月环视了一圈,“加上其他宗门赴宴的修士,少说也有上万人,听说三日后便是结契大典,难怪这么多弟子都在抄写请帖。”
“还有其他宗门的?”谢桥婴“嘶”了一声,“这排面可真大。”
“我看他们这也挺忙的,帮着抄一些再回去吧。”
谢桥婴点点头,刚好有些好奇是谁结契,拿起一册翻开。
烫金的楷书镌刻其上,开头便是一堆古语写的场面话,她看得不甚明白,直接跳至重要部分。
……今有男方弟子辛望弈,女方弟子谢桥婴,二人同心相印,情定三生,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愿结为连理,白首永偕。
温月正将散乱的册子收拢摆齐,方便待会分工,就听见谢桥婴忽然说。
“这示范文书写错了吧。”
温月一愣,凑过来看:“怎么可能……”
随即,她也没了声音。
温月瞳孔巨震,颤着声音说:“桥婴,你、你和辛师兄结、结契……怎么不告诉我?!”
谢桥婴:“……”
谢桥婴:“他也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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