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跟我说一遍这是谁的孩子?”
“我出轨对象的老公和出轨对象的。”
巫十:“……”
“您就好心收留收留她吧,她真的是没地方可以去了。”面前的男人双手合十哀求道。
他身后站着一个抱着小猫玩偶的小女孩儿,不到大腿高,貌似才三四岁左右,身上的粉色公主裙皱巴巴的旧到泛黄,双眼通红,看上去才刚哭过一场。
十分钟前,凌晨六点过八分。
巫十边走边把衣服穿上,跟早餐铺子的老板娘一扬下巴:“早啊大姐,给我来俩肉包一个花卷和一杯豆浆。”
“好嘞,拿好啊。”
“谢谢啊。”
他今天要回老家一趟,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买玩早饭就准备上路了。早餐铺子在北斯凛镜教堂对面,他一转身,看到教堂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拉拉扯扯的,他眯了眯眼,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男人是本土俄罗斯人,肉眼看着已经是个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巫十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的小女孩儿,问:“呃……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男人直接给他跪下了,磕头哭着说:“听说这里可以收留没人要的孩子,我求求你们帮我把这个孩子收下吧。”
巫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太受得起年长者的跪拜,懵逼片刻,连忙蹲下去把男人给扶起来:“欸欸欸,叔,你先起来,你先起来好不好?先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他那个时候还没想到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些什么,男人和他讲述完来历,他站在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觉得自己像个伪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通俗易懂的来讲,事情就是:
一个家庭里,女方和男方都出了轨,但彼此都对此一无所知。男方和出轨对象生下了这个小女孩儿,因为怕事情暴露,把小女孩儿送进了福利院三年多,直到最近被女方发现,四个人都闹了个不愉快。男方和出轨对象并不喜欢小女孩儿,矛盾越来越大,最终二人选择分手。他呢,也选择和女方分手,看小女孩儿怪可怜的,就把目光对准了不用花钱就能住的北斯凛镜教堂。
于是就有了刚才戏剧性的一幕,巫十靠墙站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怀疑人生。半晌,他叹了口气,把教堂的门推开,回头道:“你先带孩子进来坐会儿,我上楼去找个人。”
“欸欸,谢谢谢谢谢谢……”
冬日的空气带着凛冽的寒意冲向鼻腔,他每走两步就深吸一口气,那冰凉犹如一把锋利的薄刀,划过喉咙,带过一种涩涩的干冷刺激,让他不禁想咳嗽几声。
他敲响千泠房间的门,手骨和钢铁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千泠起的也早,这会儿估计在衣柜面前挑衣服穿。
里面的人过了一分多钟才过来开门,不出巫十的所料,他开门的时候右手挂着条围巾,正在把加绒的外套拉整齐。
巫十招招手:“跟我来。”
千泠微微皱眉,想打个手语问他怎么了,谁料这人拽起他的手臂就往楼梯走,他还来不及反应,只得把快要拖地的围巾快速绕自己脖子上。
来到一楼,刚才那俩人背对着他们,宽敞的大厅静悄悄的,窗外时不时刮进来一阵寒风。那个男人没什么大反应,倒是小女孩儿被冻得瑟瑟发抖,紧紧抱着她的小猫玩偶取暖。
巫十把事情跟千泠交代了一遍,问他:“你怎么个看法?”
他歪头去看千泠的表情,千泠的双眼好像暗沉下来,和这寒冷的冬天一样阴郁。
你赶时间的话就先走吧,我去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千泠打手语说。
“好兄弟,在心中。”巫十伸手拍了两下千泠的肩膀,“不过我看那小女孩儿不太高兴的样子,你确定没问题吗?”
千泠:放心吧没问题,你路上自己注意安全。
“得嘞,那我先走了,拜拜。”
千泠目送巫十出了教堂大门,他关上大门那刻,整个大厅响起古老的回声,一阵阵传进耳朵里,直至余音一点点消散。
尽管已经在教堂里了,但男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激动,千泠还没走到他面前,他率先一步跑到千泠给跪下了:“我求求你们,就可怜可怜孩子收留她吧,她还这么小,不能没有一个住的地方……”
他的哀求声在大厅内回荡,连带着小女孩儿的眼眶愈发红润,千泠抵住他想要把头往地面磕的动作,对着那双可能是因为过度操劳而爬满血丝的眼球做了个示意他起来的动作。
现在教堂内的很多人都还处在睡梦中,千泠担心有人被吵醒,将二人带到一楼角落里一个小房间内谈话。
他向男人表述了自己声带损坏的问题,从一旁木柜上的抽屉里随便抽出一本书和一支笔,写下了自己想说的所有话——
先生,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教堂里落脚,包括您和您旁边的小妹妹。刚才接待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和我说了您二位的遭遇,按照您的意思,我想请问您一句,您的本意是只想把小妹妹一个人送到这里来吗?
男人看完后,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欣慰,朝千泠点了几下头,语气里满是感激涕零:“是,这孩子本就跟我没什么血缘关系,我也没有领养她的资格,我一贫如洗,也承担不起把她养大的费用,帮她找个能住的地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他时不时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却又抵挡不住泪腺制造泪水的疯狂,千泠递了几张卫生纸给他,在他还在擦眼泪时在笔记本上写下:
那您把小妹妹留下就好了,您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她都可以。
写完,他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儿。
她的眼眶一直通红,不吵不闹抱着小猫玩偶坐在一旁,好像知道自己不能给男人添乱。偶尔她会悄咪咪地跟小猫玩偶说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孩童生来藏不住天真,一举一动都让人怜惜。
男人临走前在教堂的大厅中央站了五六分钟,他面向前方那副巨大的神画,干裂的嘴唇轻轻颤动。
千泠牵着小女孩儿站在大厅的角落,昏暗之中,看不清他是在祈祷还是在忏悔。
他走之后,小女孩儿拽了拽千泠的手:“哥哥……叔叔要回家了吗?”
千泠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点了点头。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间又透着淡淡的恐惧和担心:“那哥哥,叔叔还会回来看我吗?”
或许……会吧。
也有可能不会了。
但千泠拿不准她“叔叔”的心思,又和她有沟通障碍,只能对她一笑了之。
早晨,七点五十二分。
语诗依旧趟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可能是大脑“宕机”,他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要趟或坐在床上发会儿呆缓缓才肯下床,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一缓就是十几分钟。
冬天,房间里比较冷清,他尝试着把一只手伸出被窝,被冷空气激得一下子缩了回去。
这个天气任谁都不想出暖和的被窝,他想再趟一会儿,正要把被子裹好,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千泠,还有牵着千泠一根手指头的小女孩儿。
千泠在还没敲门前把话打手机备忘录上了:刚睡醒?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语诗也不藏着掖着,抬手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说:“醒半个多小时了吧,但是太冷了就一直在床上躺着。我还没洗漱,哥哥,要不你俩先去?”
千泠右手拿着手机单手打字:没关系,可以等你一起。
“哦哦那……给我两分钟啊,我马上就好了。”
说完语诗便跑去洗漱,千泠收起手机往他跑的那个方向笑笑,随即蹲下身,给小女孩儿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的小脸蛋和小手已经被千泠用毛巾蘸温水擦干净,身上还穿上了一件全新的衣服。因为早些年也收留过几个小女孩儿,千泠的房间里还有几件干净的新衣服,秉承着试试号码的原则去翻出来套她身上,大了一点,但不明显,也可以让她穿上一段时间了。
她抱着小猫玩偶不撒手,哪怕原先纯白色的玩偶绒毛已经泛了好大一片黄。她左看右看,问千泠:“哥哥,那个哥哥是你的好朋友吗?”
千泠点点头。
他和语诗,也算是朋友吧。但回想起语诗的领养证明,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也可以算是家人,不算语诗的养父,算哥哥。他在心里这么想。
小女孩儿肯定还有很多话想问,这是他从她眼睛里和时不时动两下的嘴唇上读出来的,可惜就是他不能说话,无法和她正常沟通。当然不能就这么下去,小女孩儿跟着他,他必须得教会小女孩儿很多事,让她懂得更多的道理。
他思考该怎么办,没过多久,语诗穿了件厚点的外套跑出来了。
他笑盈盈地说:“我打理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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