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市回来后，折腾到清晨，才睡下。
“这回清楚了吗？我有多喜欢你。”施望野把陆任之搂在胸口，像抚摸小孩子。
“清楚了百分之一。”陆任之听着施望野未归潮的澎湃心跳，亲了亲他的手心：“不过呢，你还是不许理他。”
“难道之之是小气鬼吗？说了一万次，我只喜欢你。”施望野点点陆任之的鼻尖，“你们也可以做好朋友啊，我看那孩子，不简单。”
“我有朋友。”陆任之有点赌气地把施望野当成靠垫，拽拽他的衣角，“继续说，只喜欢我，现在开始说第一万零一遍。”
“只要你想听。”施望野温柔地吻吻陆任之的脸颊，“小猫宝宝，我只喜欢你。”
“这还差不多。”陆任之紧紧搂住施望野，“拍我睡觉吧，没准你几个小时以后还要踩缝纫机。”
“真一点不知道心疼人啊。”施望野也紧紧搂住怀里的陆任之，轻轻拍拍，“睡吧，睡吧。”
果然，没睡一会儿，施望野手机上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啊，救命……”他伸手按不灭，满脸烦躁地坐了起来，“真烦人。”
施望野这一夜没睡多久，除了精神比较恍惚之外，睡眠不足的难受没有多少，反而有种回光返照的清醒感。
“到时间了？”陆任之眼睛眯成一条缝，也艰难爬了起来。
施望野把他按回去，盖好被子：“到点了，你接着睡吧，我自己弄点吃的，然后去上班。”
“我和你一起吧。”陆任之展现了超强意志力，居然不带一丝犹豫，从完美的温暖被窝里爬了出来。
施望野看着陆任之那个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自己走进了厨房：“行，我煮两碗面，你等着吃就好。”
“好。”陆任之无精打采地坐在了茶几前面，把上面的东西清了清，随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都懒得眨，等着开饭。
“看把你困的，吃完接着去睡吧。”施望野拿了两瓶豆奶放在桌上，“喝点东西吗？”
“你陪我一起。”陆任之恍恍惚惚地开了瓶盖喝起来，施望野严重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塞过去一瓶农药，陆任之也能咕噜咕噜地喝光。
“陪你什么？”施望野搓搓陆任之的双手：“你懵了？我要出去劳改呢。”
厨房里有水咕噜咕噜冒气泡的声音，他连忙跑了过去。
“就不能不去劳改吗？”陆任之气若游丝，双手合十，“老天爷老天奶，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求你们让他不用劳改，我愿意用那只笨狮子的十年命来交换……”
“来了来了。”施望野端着两大碗清汤肉丝面，放在茶几上，“刚出锅，当心烫啊。”
陆任之放下双手，拿起筷子，吹了吹面。
“对了，你刚刚念念叨叨说什么呢？我在厨房没听清。”施望野搅了搅面，现在烫的还没法吃。
“我说用所长十年命换你今天放假。”陆任之慢吞吞地吃着饭。
“真行，他肯定剩不下十年。”施望野夹了点小菜放在陆任之的面碗里，“来，椒盐菠菜拌小肉条。”
“谢谢。”陆任之闷闷不乐地吃着饭：“真想让你整天陪我。”
“没办法呀。”施望野揉揉他的手，另一只手看了看手机。
神奇。
他看着陆任之：“你的愿望实现了。”
“真的假的？”陆任之扒拉了下他的屏幕，看到是戒同所的群聊。
施望野眨眨眼：“真的，通知上写，老师们大部分还在休假中，这几日学生们的工作任务暂歇，具体复工时间待定。”
“卧槽，看来那狮子的命还挺管用。”陆任之一下子精神了，他跑到窗口，远远地看看工棚大门，这个时间还锁着呢，果然连缝纫机都不用踩。
“菩萨、神仙、二大爷，不管你们是谁，我再许一个愿望啊。”陆任之再次双手合十，“这回用那狮子的五年命，让戒同所来一个正常的领导，让我们轻松点吧。”
“你真贪，自己什么也没付出。”施望野笑笑，把手机接了回来。
“卧槽。”他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陆任之，“你这嘴在哪开光了吧？真吓人。”
“咋了？”陆任之不解地看向他。
“自己看。”施望野把手机放在陆任之面前，“群聊，还有微博。”
“啊？”陆任之翻了翻，嘴巴张成O型：“卧槽，今天咋了，许愿这么准？”
“快吃吧，吃完还能睡个回笼觉。”施望野一边吃面，一边不可置信地又翻了翻群聊和微博。
群聊的最后一条信息：心理老师暂代看守老师，有事联系座机：123***。
微博的热搜第一：某省前戒同所所长立功连环作恶，审判结果已出：罪大恶极，近日枪决。
顺便一提，那个心理老师家在本地，人称面瓜。
人如其瓜，他在所里应该算是脾气最好的那一梯队，怪不得回来后的氛围这么轻松。
简单吃过饭，陆任之主动去刷了碗。
施望野看着他走出厨房，问：“还躺吗？别躺了吧。”
两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刚才的那股困劲早已经烟消云散。
“这还睡什么了，眼睛瞪得像铜铃。”陆任之精神的要命，“收拾收拾，出门转转，同意举手。”
“行。”施望野举起了双手，“我先去浇浇花。”
陆任之在旁边拾掇拾掇，很快又黏了过来：“这个花，怎么和书上的那些都不太一样？咱们不会被坑了吧？”
“能坑到哪儿去，就当养了盆草也行，搞搞绿化。”施望野浇过了水，用小铲子在盆边松松土。
“你跨年夜和那个神秘小男生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当时我都替你捏把汗。”陆任之看着施望野的眼睛，“你看着我，你俩不打不相识之后，还有联系吗？”
“不记得了，你也忘掉好了。”施望野又被带回了那种需要不断证明爱意的情景中，“我俩能有什么联系，你是不是欠草。”
陆任之笑笑：“我没有，想草你。”
“晚上晚上。”施望野敷衍了一下，认真查看着花盆里接近两分米的小花枝。
“还真的不太像常见的那种花。”他说，“像是木本的，看看那个画册，是月季吗？”
陆任之认真查看比对了，“不像，不管是小时候的叶子形状，还是现在的状态，都不一样。”
“怪了，难不成咱们种出了什么新品种？”施望野查看这图册，也没找到任何一种类似的花。
“不会是食人花吧？”陆任之戳了戳小花的叶子，“晚上就把咱们吃掉。”
“太夸张了。”施望野摸摸他的头，“不至于，咱们这是北方，没有食人花生长的高温高湿条件。”
陆任之点点头：“那就行，过来换被单吧。”
一秒钟就把食人花抛在了脑后。
“你真的是……太可爱了。”施望野忍不住亲了亲陆任之的脸颊。
整理过房间，出门逛了逛，他们惊奇地发现。
整个所里，几乎都空着。
常见的教职工和看守，都放假了。
路过食堂，看到窗口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食堂烧菜打饭。
陆任之走了进去，被食堂的清净震惊了：“人都没在，这么好？”
“全体放大假，真是功德一件。”施望野很高兴，他闻到了一股正常饭菜的味道，不是糊糊，没有蔫成菜干的青菜，也不是僵尸鸡排，“看来短期也不会煮那种恶心的菜了。”
这时间阳光很好，他们决定坐在食堂休息一会儿。
姜然和姜冉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新年好，你们回来得很早啊。”施望野和他们招招手，“一起坐吧。”
“你们不去打饭？今天的菜还不错。”姜冉坐在了施望野对面。
施望野笑笑：“不吃了，我们俩在宿舍随便煮了点，没事，你们吃吧。”
“房子租好了，在哪个位置啊，交通方便吗？”陆任之问姜然。
姜然说：“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几公里之外的小公寓，房租很便宜。”
“租房子真的好难，差点被坑。”姜冉搓了搓手，“房子各种细节都得看清楚，不然哪哪都不方便……就像我们看的有一家，那空调，看上去送医院抢救都来不及了，房东还要因为有那个破空调，每个月加三百块钱，真是疯了。”
“哈哈哈，怎么又惨又好笑。”施望野想象到了自己家里报废的那个空调，笑出了声。
他们两兄弟也笑了，说了这几天的经历。有不少坑，不过总体上还是很幸运的。
所幸最后找到的房子离这边也不算太远，他们很快就会按着计划搬走了。
施望野重重点点头：“真的很好，你们也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以后就好好生活，忘掉那一切吧。”
“会记得你们，还有大家的。”姜然姜冉说，表情快要流泪了。
陆任之把他们手握在一起：“别说那么多大道理啦，走走走，趁着只有面瓜在，咱们出去玩玩。”
“好！”他们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仓鼠大爷没在，他们几个直接从大门的缝隙钻了出去。
戒同所本就在城市边缘，一路往前，没几公里就是一条大河。
四个人撒着欢儿在大河边奔跑。
草长莺飞二月天，河畔冰开草芽卷。
未知的前路，自由之伊始。
跑的累了，就随便找个歇息的石凳坐下。
“真好，春天这么快就来了。”姜然看着眼前，柳树抽出嫩芽，整片河滩都笼着薄薄的青色，“明明前几天，地上还都是雪。”
“真是不知不觉。”陆任之和他一起看着旁边的棵棵大柳树，“做树真好，每年都有一次新生。”
“人也可以，人只要做下决定去改变，就是新生。”施望野对着姜然和姜冉说，“希望能让你们对这里，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春天多美好，万物复苏，是一个新的开始。”陆任之小声地感慨。
“是的，新的开始。”姜然淡淡地笑：“旧的一切都过去了。”
姜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啊，这在前一阵子，是我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四个人一起躺在河边的草地上。
享受着沁着微凉的春光。
就这样共同躺了很久很久。
躺到星星出来，躺到月亮高高。
回去的路上。
陆任之看着他们俩：“你们下面什么打算？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过完年就走了，这几天整理整理，搬出去。”姜然慢慢地走着，“没关系，不需要什么帮助，我们自己会处理的很好的。”
“好快啊。”施望野感慨，“你们也没待多久，一个冬天而已。”
“早点走挺好的，当一天男同，喝一天中药，挨一天电击。”陆任之捂着嘴巴笑出了声，“出去还自由点。”
姜冉叹了口气，说：“也很舍不得你们，但是我们要往前走了。”
姜然迅速看了看姜冉，姜冉自觉失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任之眼神亮亮的，说：“嗯，往前看，咱们都是。”
他们本以为陆任之会对这句话反应很大，可是他好像根本就没在意。
“再见了，搬宿舍的时候叫我们，过来帮你们搬。”施望野热情地和他们兄弟俩挥手作别。
环形楼梯漫长无尽头。
和姜然姜冉在宿舍楼暂别后，施望野一直想着那句话。
他们往前走了，他们还留在原地。
被困住了。
周围是戒同所的宿舍，戒同所的茶几、戒同所的阁楼、戒同所的一切。
一切惨袒在难以脱身的灰月光中，人世间没有哪条路留给囚犯走。
陆任之捏着他睡衣的一角，乖乖地睡着了，睡相很安静。
他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有些伤感。
眼前空无一物，唯独明月高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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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沁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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