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饭。”出于对昨晚行为的一捏捏愧疚，陆任之早起做了烧腊饭。
不过那愧疚也只是那么点儿，他看着迷迷糊糊，明显不知道昨晚事情的施望野，笑起来：“昨天晚上你醒了就突然睡这里了，唉，真不让人省心……”
施望野虽然刚睡醒犯迷糊，但也没迷糊到那种程度。
他记得昨天在茶几上睡醒了以后，回到床边刚准备睡觉，就摸到了一大坨毛毛，是雪豹的尾巴。
陆任之你真的好爱演，施望野有点想笑，不过他看着桌上的烧腊饭，就立马原谅他了。
毕竟啥事儿都大不过吃饭。
陆任之端来两份砂锅。
翠绿的青菜，煎蛋，半透明的五花腊肉、油晶晶的腊肠、烟熏腊排骨，还摆着切半的小番茄和煎豆腐。
陆任之又殷勤地拿了俩新鲜的小饮料，配饭。
两个人吃起了蜜汁烧腊饭，就更觉得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了。
施望野吃的差不多，中途休息会，问陆任之：“怎么有兴趣早起做饭了，而且大早上这样吃？”
陆任之拧开饮料的瓶盖，吸了一口：“嗯，中午可能正忙着组机器，没空吃饭。”
“哦哦，差点忘了。”施望野又夹起一块腊肉，塞进嘴里。
“干活不积极。”陆任之扫了眼他的碗，指指旁边的厨房，“不够自己去加，现在多吃点，一会有劲儿。”
“好。”施望野的脑子一点点醒过来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就是最好的能源。
去加肉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陆任之围着浴巾的样子。
“好怪。”他立马跟着想到了那瓶药，再看看阁楼，门紧紧闭着，屋里就他们两个人，陆任之还能防谁。
出了厨房，陆任之眼睛眨眨，看着他，两人都装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完饭，自然而然是要休息一会的，陆任之没玩精灵小球，而是放松地坐在地毯上，趴在施望野昨天睡觉趴着的那块地方。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陆任之突然问：“你上次说你是直男，是真的吗？”
施望野脱口而出：“你不也直男吗？”
“咱俩一样，你是我就是。”他想笑，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陆任之叹了口气，“本来我以为不是，嗯……”
施望野知道他想提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其实陆任之真的没必要和自己道歉，再反复说也挺怪的。
他立马摆摆手：“好了好了，主要吧在这地方待久了，没自由，不管啥性取向，正常人也会有点失常吧，别在意。”
两人相视一笑，化解了那层一直横在他们之间的尴尬。
陆任之知道施望野是告诉他别在意的意思。
他也没再反复去想昨天的那件事了。
可能自己也是呆久了，意识里有点奇怪的想法，应该就和他说的一样，不用在意。
施望野这人还蛮好的，善良细腻，正直，为别人着想，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那种人。
他把两人的碗筷放进洗碗池，泡上水，暂时不去管他们。
“好了，快来，阳光真好。”施望野头也不抬地鼓捣着无人机的配件们，他手中的飞桨像蜻蜓的羽翼，散发着童话般绚烂的光泽。
陆任之小跑着坐过去，加入了组装无人机的行动中，两个人研究着，调整着，从内部结构到外壳，飞行是否均衡，供电系统能不能达到标准，整体的爆发力怎么再提升一个级别，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阳光移动了方位。
一排无人机摆成一排，陆任之在电脑上敲着，最后修改着动作编程。
施望野欣赏了一会午后阳光下的一排小蜻蜓似的无人机成品，转过头问陆任之：“怎么样，困难吗？”
“不难。”陆任之嗒嗒地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黑底屏幕上的绿色字符数量迅速增长。
短短两个字就体现了他对自己的自信。
施望野一副“看起来好厉害”，他不懂编程那些东西，小时候妈妈只给他报了小机器人班，没给他报幼儿编程班。
妈妈的理由是小小年纪学那个，就不怕头秃秃？算了，孩子玩玩机器人就好了。
看着陆任之专注的神情，施望野笑了：“你一定是幼儿编程课后班的高材生吧？”
陆任之停下了输入，抻了个懒腰，回过头问：“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你忙吧。”施望野喝了口水，他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样子，看起像个老爷爷。
他心里自动出现了这样的句子：“你们年轻人爱玩的东西，我岁数大啦，也不懂啊……世界变化真是太快了，没准明天呐，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被淘汰掉了呢。”
“忙完啦，写好了。”陆任之捧着电脑站起来，走到施望野面前，“你看。”
“啊，很棒。”施望野看不懂这满屏科技感的深荧光绿字幕，不过硬着头皮夸他还是会的。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距离陆任之刚动手写程序的时候也不过半小时。
施望野滚动了下屏幕，荧光绿流下去，底下是新的荧光绿，他感慨到：“你是天才吗？”
“别这样，我会骄傲的。”陆任之的表情是：嘻嘻。
“有什么好骄傲的。”施望野立马笑骂：“笨蛋！”
陆任之的表情是不嘻嘻。
“中国式家长，不和你玩了。”陆任之把电脑上的东西进行了一个什么操作，就背过身去，坐回了自己的小沙发，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我这不是怕你骄傲吗？”施望野伸手挠了挠他的膝盖，嘻嘻笑着拿了台无人机欣赏着。
“我没骄傲。”陆任之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你这人真极端啊，没救了。”
施望野看着他的小孩样，哈哈笑出声：“别生气嘛，咱们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我早就想好了。”陆任之得意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我们的无人机就叫大机霸好了。”
“你特爹……能不能文雅点。”施望野眉毛和嘴角立马揪揪起来了。
他真的跟不上陆任之的抽象思维，真的。
陆任之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你起。”
施望野想了想：“就叫天行者吧。”
“啧。”陆任之摇摇手，一票否定了这个名字，“真俗，多少飞行器叫天行者？还不如叫卢克军团。”
“那啥？我说的是表，不是星战。”施望野懵懵的，他不看科幻片。
陆任之回想了下，好像无叔的店里就有块客人送来维修的天行者，灰突突的，表蒙子也被摔坏了，他无奈地笑笑：“没我的名帅，起名不就是那样吗？简洁、吸眼球。”
施望野心里很无语：“……到底谁俗？”
“你。”陆任之定定地看着他，没松一点口。
“好了。争啥争？叫大机霸得了。”施望野摆摆手，退出了讨论。
陆任之满意地玩上了手机：“行。”
几天后，狂欢节晚会如期举行，竟然布置的还挺隆重。
红舞台红地毯，就像把谁开膛破肚，摆在那里。
大家被迫上去唱歌跳舞，被当做凝视的对象，给人上人们观赏。
戒同所节日会上的三只缺德狮子也穿得很正式，坐在小礼堂的观众席第一排，贵宾沙发像刚出炉的排排面包，蓬松绵软，深深地陷进去。
“嚯，还挺热闹的。”施望野把幕布拉开了一道小缝，看着台下的观众们。
除了熟悉的流水线工友们，还坐着一些过来找乐的“大人物”。
“是吗？我也看看。”陆任之也来凑热闹，看看那帮人，他明显地有点烦躁。
“怎么了？”施望野搓了搓他的背，“表情突然黑了。”
陆任之恨恨地说：“都是站队狮子家的那帮人，看着没什么好货色。”
“唉，要不是他们，老陆也不会那么早被调走。”他扯扯嘴角，把地上的一根小草杆踢的远远的。
“没事，一会给他们上点好菜。”施望野拉着陆任之回了后台。
陆任之慢慢点点头：“你说得对，让自己不开心，太不划算。”
“你倒是提醒我了，突然想加点狠料。”他伸手又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迅速在一些地方进行了增补修改，速度很快。
为了节省经费，两位看守老师充当主持人。
蜗牛黄和甜虾唐，两个人一个内向，一个更内向，属于是赶鸭子上架，不，换成推小鸡崽子下河可能更贴切。
“大家好……大家晚上好。”被这么多块头巨大的食肉动物盯着，大概是平生第一次。黄老师拿着麦克风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慌乱中还把手中的节目单抖掉了。
他尝试用眼神向旁边的小唐老师求助，可是小唐老师已经蹲在底下，慌慌乱乱地捡着手卡，捡两张掉一张。
前面观众席的大块头们不满地冷眼看着他们，小礼堂里静静的，很可怕。
怎么能够两个人都这么不中用，黄老师叹了口气，迅速蹲下把节目单和手卡划拉到一堆，抓在手里站起来，看了眼身旁拎着道具收纳盒的学生。
“现在是我们的第一个节目，内容是……大家…鼓掌欢迎。”他干脆把那堆纸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拉着小唐老师逃回了后台。
晚会的首位表演者上台了，除了不被要求表演的动物们捧场之外，前排没有人鼓掌。
“大家好，我是一只松鼠，名字是魔王。”魔王也被这种紧张空气带的说话不利索了，“我也没什么节目，那什么，给大家表演一个搭高乐高积木……”
他打开自己带上台的收纳盒，专心致志地拼了起来，他那盒高乐高的积木块都已经磨损的不太光亮了，一看就是就经常拆了重组的痕迹。
“真无聊。”狮子立言嚼着肉干，呷着热茶，翻翻嘴皮子，“什么破东西，我三岁就不玩了。”
立德也是类似的表情，不过没吭声。
五分钟左右，魔王就搭好了一座不小的纯白城堡，腼腆地笑笑，向观众们致意。
依旧是那几个伙伴为他卖力地鼓鼓掌，别的就没有了。
第二个表演者是小猪阿卡索，他比起过度紧张的魔王，倒是松弛了很多，还和观众们互动：“我的才艺是画画，谁想让我画？举手。”
没人举手，他就随便揪个人，把人家小蜘蛛化成了小蜈蚣，拿到画的人欲哭无泪，哭丧个脸。
太抽象了，这就是狂野与自由吧？
没关系的，咱们，胜在自信。
台下的那帮大人物终于勉强笑了笑，礼堂中的气氛好了一点点。
立德对着立功指指点点：“你们要不搞点文体活动？”
立功的手在衣摆里烦躁的绞着：“不是不想，主要是，他们成天做那些接的活还做不完，没时间搞那些啊。”
“真行，掉钱眼里了。”立德满脸嘲笑地看了看弟弟，不再讲下去。
立功的内心表情比刚进厕所吃了一顿大餐的表情更恶心。
站着说话不腰疼，戒同所又不比你们拘留所那边，年头岁尾，犯人家属的红包都够一家人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了，我除了一堆死同性恋给工厂做点活的工费以外，还有什么？
因为怕被人骂，他们的家里人过来探望的时候都不敢打车！
红包？那更是没有。
立功一想到这些事就很烦，看着大哥三弟谈笑风声，一团和气的样子就讨厌。
为什么妈妈爸爸只偏心你们。
我也是他们的孩子啊。
台上的小猪阿卡索活泼地退回了后台，他的眼里却冒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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