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莉杂货铺是整条黑市街最有趣，也是他最喜欢的店铺之一。
有种无菜单料理店，主厨做什么客人吃什么，一切都是未知，要的就是那种惊喜。
比莉的杂货铺就是那样，来到店里需要花时间挑选，需要淘，没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些有趣的东西，陆任之很爱这种开盲盒的感觉，总会过来转转。
清脆的铜门铃声响起，陆任之领着施望野进了店里，施望野本来已经和自己提前讲过：控制好自己，不要发出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显得像是什么都没见过那样。
下一秒，施望野的嘴巴大概能塞上一颗苹果：“哇。”
看着一室琳琅，提醒失效了。
比莉听到铃声，从自己的摇摇椅上站了起来，看到了陆任之，又看看旁边的施望野，很友好：“今天带朋友来了啊。”
“对，我室友。”陆任之点点头，就自己到处看看，寻找着有趣的小物件。
施望野本来还因为这家店的风格和陈设而目不暇接，看到比莉本人，目光又立即被她尽数吸引了过去。
比莉的穿衣风格是他从没见过的，可能也不能用一种固定风格来概括，总体上应该是混搭风，看起来喜欢什么就都穿在身上。
18世纪的人类古董半裙，机械感的未来科技眼镜，文艺的缎面衬衫，华丽的复杂鸡尾酒戒指，宝石项链，手链却是儿童涂鸦画般的各种串珠。
比莉注意到施望野在好奇地看她，就四十五度伸开双手，转了个圈，像音乐盒上的芭蕾舞小人一样轻盈优雅。
施望野笑了：“很漂亮，我喜欢你的搭配，饰品也都很漂亮。”
“谢谢，我也特别喜欢它们。”比莉用手指转着戒指玩，荧光桃粉色的短短指甲特别吸睛，“第一次来我这里吗？之前从没见过你。”
“嗯，第一次来。”施望野看到了比莉贝雷帽下绵羊的耳朵，他有点吃惊，绵羊的体型怎么会这么大，不过他没问。
“你是猞猁？好少见。”比莉看了看他的耳朵，“是我见过的第四只。”
施望野笑笑：“对的，虽然我见过的绵羊很多，但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
“那样就好了。”比莉指指货物柜子，“你们自己挑，都是今天新摆上去的。”
施望野点点头，也加入了和陆任之一起发掘金矿的行列。
陆任之正摆弄着一个黑胡桃木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套小老鼠也可以用的缝纫工具，施望野坐在那个沙发上，观察着店里。
这样的店，不敢想象出现在他家楼下那条死板的大街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近这几年间，街边的店铺都“整齐划一”地修改成了几乎一致的原木风格，倒是统一和谐，但是也没什么特色了，标牌一摘，都不知道自己进的是沙县餐馆还是脱衣酒吧。
比起那些复制粘贴的店铺，施望野更爱眼前的复古极繁风格，充斥着浓郁的哥特气息。
比莉收藏了很多古董木质洋娃娃、镀金烛台，华丽的油画框镜子，还有她自己做的艺术棺材，大量绒布黑玫瑰花，错落有致地装饰在货柜的旁边。
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陆任之小声地叫他过去。
“怎么了？”施望野坐在了陆任之旁边，看着他手指着的货柜。
“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他一样样地看过去，旁边都有简单的小纸条介绍。
柜台里的东西厉害的不得了。
灰灰棕棕的龙族鳞片、某个神秘地窖的钥匙，杂七杂八的书，各种奇形怪状的小摆件，不用碰就会自己眨眼睛的玩偶娃娃，海底珍宝盲盒，稀有的彩色宝石……
甚至还有……情趣用品。
旁边的便签写着：鲸鱼专用，施望野一辈子也没见过神秘的鲸鱼族人。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他看了看旁边的陆任之，他俩的表情差不多，就放心了，原来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些货品真的很神奇。
正当他俩持续震惊的时候，比莉接了个电话，走到了门口：“你们自己待会，我去黑市口取个外送，马上就回。”
说着就扔下这一屋子的稀有珍宝和他俩出门了。
施望野回过神来：“这边无人机进不来吗？”
“进不来的，有信号屏蔽器，无人机又没有通行磁卡。”陆任之依旧看着刚才那个特殊的情趣用品，猜想着这是什么阶段用的。
施望野看着他，大致能约摸出来陆任之视线的落点：“哎，你看到那个了吧？”
陆任之指指：“这个？”
“神奇。”施望野点点头，“还有这种东西。”
“也有专门给虫类设计的，很细小，之前店里卖过。”陆任之把食指和拇指捏到几乎看不见缝隙，“就只有这么大。”
施望野问：“他们也需要吗？”
“当然，所有人都有**。”陆任之坏笑着，在他耳朵边轻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保守的，明明咱们都已经……”
“打住。”施望野立马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好了，不要在外面这样。”
“行。”陆任之看到施望野迅速地变红，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被煮熟了。
怪可爱的。
施望野看着比莉的摇摇椅：“我现在明白你刚才说的机械大蛋糕是什么意思了。”
“嗯，她有条亮银金属色的外套。”陆任之回忆了下，“比莉还总是变换发型，偶尔会染指甲化妆，各种鲜艳的颜色都有，偶尔会不太协调，都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很特别，她很强大，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施望野点点头，又问，“她的体型是天生的吗？比一般的绵羊大很多。”
“准确来讲是人造的。”陆任之小声说，“比莉是经过基因编辑的绵羊，基因改造工程的受害者之一。”
“什么？！”施望野吃了一惊，“那帮科学家，居然用其他居民的小孩做实验吗？”
陆任之叹了口气：“嗯，估计给了她父母一大笔钱，还做了些留名科学史一类的承诺吧。”
“太残忍了。”施望野喉咙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
“比莉天生就比其他的绵羊大，妈妈也因为分娩去世了。”陆任之眼神灰灰的，“她长大了一点，没有学校收，邻居嘴碎，她听说了自己的身世以后就跑了，从南漂到北，来到这边找别的活路。”
施望野看着眼前华丽张扬的一切，体会到了蓬勃疯长的力量。
比莉的人生被活埋了十几年或几十年，但仍旧在墙上挂满装饰，借此顽强地生出枝茎。
不知道多少次，她真正走到死亡的门槛前，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她回来了。”陆任之隔着橱窗玻璃和比莉挥了挥手，低声说，“就当不知道吧，比莉不愿意别人当面提及她的过去。”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情商？”施望野笑笑，起身帮比莉拉开门。
“出去的时间有点久！”比莉笑得很大声，“刚才送餐的无人机卡在树上了，等了一小会，遥控室各种操作，也没把它弄好，我直接跳起来伸手把那小东西救下来，厉害吧。”
“正好，陪我一起吃吧。”她拆开餐盒，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披萨。
“这个店我也经常吃。”施望野有点惊喜，“不过那是在入狱之前。”
比莉笑笑：“那多吃点，就当做出狱一天吧。”
“你不是在朋友圈说要健身吗？”陆任之看着她，“拉丝芝士，高热量哦。”
“对呀，一直在健身。”比莉吃得很开心，“这是努力健身一星期的奖励餐，就当你们也陪我一起庆祝。”
陆任之点点头：“你现在看起来就很健康，有种力量感。”
比莉大口咬着披萨，点点头：“我现在特别喜欢自己有力量的身体，并不觉得她奇怪，我会一直努力赚钱，给她吃好的食物，让她更健康。”
比莉分享了她的健身奖励餐之后，心情比刚才更好，带着他们到旁边的另一间还没收拾到完美程度的隔间，“这边的东西也非常可爱，你们慢慢挑。”
这间屋里堆满了各种风格的卡哇伊。
比莉回了外面摇椅上休息。
施望野忍到了她出门，立马抓住陆任之的肩膀，拼命摇：“这是什么地方！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啊？”陆任之懵懵的问：“你还好吗？”
“不好，一般好。”施望野松开手的时候，很快就不见影子，而是一头扎进了小摆件的海洋里，“哦，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救命，我快要晕倒了。”
“好夸张。”陆任之无奈地看着施望野直立像铅笔头似的尾巴，“没见过啥世面。”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敲门的手势碰了碰施望野的肩膀，把卡递了过去：“你喜欢什么买吧，哥有这家店的会员卡，黑五还有几天才结束八折，叠加这张卡的七折，四舍五入不要钱。”
“总裁！你人真好。”施望野把那张卡直接揣到怀里，继续发掘着宝藏。
陆任之对这些东西兴趣一般，坐在了旁边等着他，他透过隔帘，看到大大的比莉摆弄那些小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并不孤独。
她已经强大到不在乎任何眼光，成为逻辑自洽，友善包容的大姐姐。
施望野把一堆小东西放到收款台前：“选好了，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几样，我去拿过来。”
比莉看着施望野的背影，对着陆任之笑起来：“你这个朋友，还是个购物狂呢。”
“他没见过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别理他。”陆任之无奈地摇摇头，“心理年龄顶多小学生程度吧。”
“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吗？喜欢那些精致的小物件。”比莉欣慰地笑笑，“你也交到朋友了，真好。”
“就那样吧，室友。”陆任之移开了视线，假装看着桌上的小东西。
比莉抿嘴笑笑，又玩起了戒指：“得了吧，没准明天就谈上，我是过来人，我懂。”
“才不是。”陆任之一贯的嘴硬。
“嗯哼，我等着看。”比莉伸手去掏包装袋，她的手从中号滑到了大号，最后拿了一个可以手拎的礼盒出来。
“好了，就这些。”施望野好像搬运工，又把他看中的小玩意堆上来。
比莉用“别装了我都懂”的眼神，把货物一样样扫了，装进盒子里。
施望野兴奋地拎着盒子，超绝钝感力，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之间这种八卦的味道。
陆任之一脸高冷地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刷卡。”
比莉用漂亮的荧光粉指尖轻轻点了点卡片才接过去，那意思是：“都帮他刷卡了，不多说，明白的。”
陆任之只装作没看到。
“哦对了，会员卡还你。”施望野把刚才那张会员卡还了陆任之，满脸幸福地在礼品盒里掏掏，掏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卡通豹豹小人偶，塞到他手里。
“这什么？”陆任之看着那个有点丑萌的小布娃娃，哭笑不得，“怎么把雪豹做成这样？”
施望野认真地说：“这是你。”
“我？”陆任之有点嫌弃，“我比这小东西帅多了。”
“对，就是你。”施望野依旧认真，“这是我在那边找出来最像你的。”
陆任之看着他，没忍心继续再说娃娃丑了。
“你多看看就顺眼了。”施望野把陆任之捏着小雪豹娃娃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别把孩子冻着，我回去还要给他织件小毛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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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野草，玫瑰，比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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