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先和你们一起忙完。”施望野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位，看着手机，等待着流水线开启。
“你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卷卷抽了抽凳子，坐的离他很近，“变得务实很多。”
施望野淡淡笑笑：“说好听点是务实，实际上就是被磨平了。”
“大家都是这样的，大概就是长大吧。”卷卷整理起了桌面，沉默后不再说话。
长大就是妥协吗，施望野心底并不觉得，他不服，觉得自己肯定会不一样。
他这点却又和所有年少轻狂的孩子们一样。
考虑一样还是不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细究下来往往还是一样。
长大就是少年心性不定期地死去一点点，看谁最后保有的不屈服更多些罢了。
他冷着脸，心里默念着检测小灯的五个拆分好的步骤。
脸部随着面前的小灯明明灭灭。
速度很快，而且完全不烦。
“好啦，今天又是早早完工，大家休息吧。”负责理货的同学笑眯眯地宣布。
今天最后的三箱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剩下的整个下午都是自由的。
施望野立即起身，捏了捏铠卷卷的肩膀：“走啦。”
“顺利。”卷卷拿出包里的卡片，抱着咸鱼开灵智瞬间逆袭成扇卡片之神的心情，跑去输卡片了。
“请进。”小唐老师正在整理最近的季度报告，整理完季度报告还要写月度报告，每日工作日志，督工记录，每晚的电影打卡细则……
为了提高效率，他一般会专门腾出两天做这些事，直接统一编写，像办公室做文字工作的的白领似的。
“老师，我来了。”施望野对着他笑了笑，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电脑太久，小唐老师感觉自己眼睛有点花，把施望野看成三个影分身了：“啊，有事吗？”
“有，不过就是点小事。”施望野坐过去，把锅盖欺负钱串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
“啊，这样啊……”小唐老师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深的过节呢？”
施望野小声说：“就是没缘由的，可能也有……我不好说，不过老师您肯定明白的，鸟类和节肢动物。”
“嗯，我看看宿舍的情况吧。”小唐老师点着鼠标，“其实咱们宿舍一直房间都很紧，去年好像张罗要盖新宿舍，也不了了之了。”
“就这回事。”施望野笑笑，“我们初中说要建新的科学楼，收了好几回乐捐，我现在都高中肄业进所吃上公家饭了，也没看见一片瓦。”
“你真乐观。”小唐老师乐了，“适应的挺快。”
“不乐观还能咋的。”施望野走过去，看了看电脑屏幕，吓了一跳，“这么多？”
“对啊，基本上都住满了，得一个个查。”小唐老师一个个检查着，宿舍的情况挺复杂，根据种族的不同，多人宿舍的人数也不一样，上面有很细致的各种标注。
过了段时间，小唐老师说：“有个房间过一周有人要去别地方劳改，有床位，都是虫类，比较合适。”
“一周啊……”施望野重复了一遍，“是不是有点久？”
小唐老师也想了会：“嗯，也是，他这情况，这一周还和蕉芒住一起能行吗？会不会激化矛盾？”
“估计会，那锅盖儿……他叫蕉芒啊？”施望野无语地笑了笑，“反正脾气挺不好的，我今天还替钱串怼了他几句，肯定不能给他好受。”
“稍等。”小唐老师又查了查空宿舍，暂时也没有别的了。“卷卷的房间有空床位，我一会过去协调一下，他俩都同意的话这周可以住一起。”
正好和施望野想过的一种情况一样，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他们暂住下应该行的。”
“行，这事就算解决了，还挺顺利的。”小唐老师放下鼠标，搓搓手腕看着他，问：“对了，你的宿舍还需要换么？”
面前的学生没吭声，他又继续说，“过几天好像有个高楼层的猫科单人宿舍，要调走个人，空出来了。”
施望野摇摇头：“不用了老师，我们相处得很好。”
“那就好，能感觉出来，小陆的状态也不错，前段时间他总出问题……”小唐老师舒了口气，向后仰面靠在椅背上，揉着眼睛。
“……嗯？”施望野立马识别了关键词，问，“老师，你刚说的，陆任之前一阵出了什么问题？”
小唐老师坐了起来：“啊？”
施望野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啊！也没什么，不提了。”小唐老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马刹车，“总之呢，你们好好相处，他不是什么坏孩子。”
施望野点点头：“好。”
他也没必要再问了，陆任之也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那我走了，老师你忙。”施望野出了监视塔，看看手机，没过多久，估计卷卷应该还有的输，他准备回屋坐一会再回去。
回屋他就看到了陆任之，阁楼的帘子没拉，豹豹趴在床上，看起来是睡着了。
“这个点还不起床吗，这小子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施望野上了两节台阶，看了看顶上，陆任之看起来睡得很熟，还抱着陆之之。
他就轻轻地拎着拖鞋走了下去，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其实陆任之并没睡着，他伏在床上，悄悄地观察着施望野，心情带微微的苦涩。
他轻咬着陆之之的头，盯着施望野的侧影。
施望野今天穿的是前段时间他也穿过的那件双面外套，还挺好看的，能把这种衣服穿的帅的人不多，他勉强算一个吧，靠脸硬撑，嗯，身材也还可以。
不过这评价很客观吧？绝不是喜……喜欢他，绝不是！
陆任之吞了吞口水，胡思乱想着，妄想的内容左不过面前那个人而已。
“啊。”施望野听到手机上响起的两声消息提示音，连忙掐掉声音，往楼上看了看。
陆任之想入非非，还没来得及闭眼睛。
两人对视，又很快各自移开视线。
“你没睡啊？”施望野看着他，眨眨眼睛。
“刚醒。”陆任之变回人类体，下了床，下了阁楼，也从白日梦online下了线。
施望野的语气也淡淡的：“起来活动活动吧，总躺着晚上又失眠了。”
“好。”陆任之迅速复制了他的同款语气。
他还记得我失眠。
室友记得也不奇怪。
“唉。”陆任之自己否定了自己，叹了口气。
施望野看着他刚从床上下来，转身就又躺到了地毯上，真是扶不起的常倒翁。
手机上是卷卷急切的求助，没想到就这么一会，自己的卡布达金标卡就已经易主他人了，施望野有点着急。
“我出去了啊。”他对地上的陆任之说了声就走了。
下楼的时候看到钱串正在某间宿舍门口整理自己的行李箱，看起来状态好了些。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感觉自己还有点用，心情渐渐好了。
施望野刚进工棚就被卷卷拉了过去，面对一场比上次更惨烈的战争，就算他是风伯飞廉，抬手呼呼出风，也是转危为亡的必输局。
光杆司令只拿俩卡片，怎么想也不可能赢回来吧。
“啊，救命，小野，你可一定要赢啊！”铠卷卷很紧张，专注的盯着战局，嘟嘟囔囔的，生怕从今以后彻底没卡玩了。
施望野戳戳他：“小点声吧，参加的门槛是三张卡片，咱俩加一块就俩。”
“好。”铠卷卷立即噤声，生怕影响到他。
施望野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他一句：“你真行，一沓子给我玩的，就剩俩了，轻飘飘的好像兜里啥也没有。”
“上头了，我也很后悔。”卷卷双手叠放在下巴，祈祷着，“神，别翻，至少让我们赢回五六张，求你了。”
他的祈祷刚结束，施望野摊开手：“完了。”
对面的羊驼哈哈大笑：“猞猁仔，居然能把你手上的卡全赢过来！今天值了！”
施望野挥挥手：“愿赌服输，给你吧。”
羊驼美滋滋地欣赏着手上的卡布达限量卡片，上面的烫金贴金的铁甲虫形象呆萌可爱。
铠卷卷垂着手：“小野，对不起。”
“没事没事，有啥的，下回再玩呗。”施望野挥挥手，拉着他的胳膊，“走，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帮钱串搬宿舍吧。”
两个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工棚窗户外，一只雪豹的耳朵动了动，缓缓向上移动，绿色的眼神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那羊驼手中的卡片样式，又看到他们两个人已经走了，才变回人类体走掉。
“真丢人，玩个小孩卡片输得一张不剩。”陆任之戴上兜帽，快步走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他拿出手机，打开对话框，把网上搜的几张图片发给比莉，又把陆之之放在旁边的抱枕上，就继续睡觉了。
“你好，钱串串。”施望野远远地看着铠卷卷和钱串打招呼，等卷卷把他介绍好了才出现。
“走吧，帮你搬过去，三个人一趟就够了。”他主动扛起了比较大的那个行李箱。
“谢谢，帮我大忙了。”他们俩太热情，钱串只拿了个小袋子，和他们并排走，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都是一起的，顺手的事情。”铠卷卷看着他笑笑，“不用那么紧张。”
钱串稍微好了点，谨慎地问：“那个，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搬宿舍的？”
“啊……”施望野轻轻用肩膀碰了碰卷卷，卷卷心领神会，“哦，咱们不是一个房间的吗？老师提前给我打过电话，正好没什么事，我就叫他一起来。”
“这样呀，你们真好。”钱串安心了，跟着他们爬楼梯，伸手帮卷卷扶着箱子。
进了宿舍，卷卷帮着钱串整理东西，施望野拿起了一张便笺纸，在上面写了两
行字。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他把这张纸折成很小的方块，放进钱串那张床旁边的床头柜里。
“得，你们收拾吧，我先回屋了，找找还有没有卡片。”施望野说完就走了，慢慢地往回走。
这种长长的楼梯在古代应该是通天塔才会有的吧？那时候是不是只有智者才能登顶？现在却轮到自己这种笨蛋走。
施望野自嘲地笑笑，眼前没来由地出现了陆任之抱着陆之之的样子，心头出现了一股温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回味着他们之前阴差阳错的一个个吻。
每一个都见不得光。
要是能自由相爱该多好。
“你在这站着干嘛呢？”陆任之从后面快步走了上来，看了看他，语气和下午没什么变化。
“累了歇会。”施望野看到了他手里抱着游戏盘，“什么游戏，好玩吗？”
“《今夜，人类迷失》，探险主题的。”陆任之递给他看，是3D风格的一款游戏，封面画的是一排设计很紧凑的公寓，主角穿着外星生物一样的服装，后面的npc们看起来也是以他们的人形态为原型设计的“人”。
施望野一边看着后面的简介一边跟着陆任之往楼上走。
陆任之小声地问：“能双人，一起吗？”
施望野点点头：“好啊。”
他答应的这么果断，陆任之蛮开心的，差点没绷住他们这种冷淡礼貌的边界感。
他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施望野先开口了，依旧冷淡：“明天吧，明天休息。”
“好。”陆任之眼神黯淡，点了点头。
他们这种状态，他真的很难习惯，时间竟然变得这么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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