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望野观察活动进行时的这几天。
冯大棉以为他们没有看到他的信件,便执着地换着不同的方法塞信。
第一天,换成了和之前所里发通知专用的同款信封,贴在门上。
第二天,把信塞到他们门缝里,还贴了高面值邮票。
第三天,放了个快递盒,把信封装好,摆在他们的门口。
一看就费了不少心思,比情信都用心。
这些信被陆任之收在了茶几上,他决定先等等施望野了解大致情况之后再看。
施望野则潜伏在冯大棉的身边,只要是公共区域,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在他附近暗中观察。
还好冯大棉这人比较迟钝,愣是没注意过他这么粗糙刻意的接近。
先不管那羊驼两兄弟,冯大棉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
施望野注意到冯大棉总是会习惯性的把手伸到休息室的那盆青草绿植里,伸手摘下一两根,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攥住。
他想,流水线压力大,拔两根草也没什么。
只是这几天下来,黄老师换了一盆新的小草,很快就又秃了。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冯大棉会专门去洗衣房的回收箱里,收集那些别人不准备要的旧衣服,打包带回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真的有点奇怪啊……”施望野躲在食堂饮料售卖机的旁边,悄悄地听着戒同所八卦中心传出来的最新报道。
“老叶,你说,大棉最近正在怎么了?”鹈鹕大夹先生看起来很担心,他之前也总和冯大棉一起吃饭,只是最近没有了。
“不清楚哦。”老叶压低了声音,他那个大嗓门,压了后才算是正常音量,“哎,你说,他是不是’返祖’了?”
大夹吓了一跳:“不会吧?他也没别的症状啊。”
“也不一定有全部的症状,我听说啊,轻度返祖的动物,就是会忽然发疯,把东西毁坏弄乱,再睡在上面,这是第一步。”老叶总结道,“所以他才会把房间弄得那么乱,到处都堆了旧衣服和各种杂物!”
“天呐,那他以后岂不是会……”大夹压低了声音,和老叶叽叽喳喳了起来,施望野实在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东西,只好遗憾地离开了。
他们刚才说的“返祖”到底是什么意思?冯大棉是这种情况吗?
施望野搜索了一下,动物行为大百科网站上是这么介绍的。
“返祖”综合征,多见于脊椎动物中,患者多出现囤积衣物并暴力撕碎、性格巨变、发狂伤人等行为,病状呈阶段式产生。
产生这种现象的具体原因尚不明晰,目前多数文献认为是由于外界刺激导致,这种情况无法逆转,治疗方法:无。
他坐在食堂的餐椅上,看着手机上刚读完的内容发呆。
看起来有点像,但并不能确定。
网上看病,玄之又玄。
没准一个不留神,这帮专家主任们一会就把冯大棉看成小型恐龙转世了,还是只做个参考就好。
“行了,以后别理那怪胎了,这玩意万一有传染性怎么办?我真的受不了自己的房间变成他那种样子!”老叶满脸晦气不高兴,从饮料售卖机那里的小空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你还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我,我也是鸟类。”大夹沮丧地跟着他走了出来,“估计我也快完了,你到时候帮我给家里写信,就说我死了算了。”
“别这么说。”老叶看着自己的朋友,“得这种疯病,真的治不好吗?”
大夹说:“目前没一个治好的,都无害化处理了。”
老叶面色如土:“卧槽!怎么不把他们送到拘留所呢?”
“拜托,那可是疯病,疯病是没办法干活的,只吃不劳动,亏本买卖哪个拘留所肯干。”大夹扶了老叶一把,“世道乱,先把自己活好就不错了,总爱操心别人的事儿呢?”
老叶看看他:“你比我还爱操心……”
“走啦走啦。”大夹拉着老叶,往工棚的方向走。
施望野皱着眉毛抬起头,看看这俩人,有点无语。
他当即决定再次翘班,用用陆任之的电脑。
他的身份权限比自己再高一点,没准可以查到更详细的关于“返祖综合征”的信息,以及黄胸织雀的具体资料和生活习性之类的,做个参考。
而且就算是他真的产生了“返祖”现象,及时治疗也能减轻发狂的症状。
他给卷卷发了条消息,就直接回了宿舍。
陆任之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在屋里,施望野就给他发了条信息,然后坐在他电脑桌前面等着。
等了一会也没回信,他有点无聊,就四处看看,站在陆任之床头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说,玩娃娃屋也不养石头吗?”施望野低头看着躺在小盒子里的漂亮石头,陆任之甚至还给那块小石头贴了立体贴纸,是一对白色的小猫耳朵。
陆任之打开天台的小窗子,刚准备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私养的石小椰宝宝正被施望野认真观察着。
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啊。”
“啊。”施望野一抬头,也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他看着陆任之慢慢地爬下来,问:“你在上面干什么呢?还以为你不在房间。”
“晒晒太阳,天气好。”陆任之挠了挠脑后,“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么早就休息了?”
施望野敲敲他的电脑桌:“小猫,我可没你那么悠闲,电脑打开借我用用,那几个引擎,猞猁的权限不够。”
“哦好。”陆任之乖乖地打开了电脑,并让出了电脑椅。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小会恍然惊觉,怯怯地问:“那什么,我能看吗?要不我……回避下也行的。”
“你说什么呢?那种片还用你的号看?网上到处都是。”施望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查查生物大百科的学术站。”
“哦哦,好。”陆任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放心地看了起来,过了会,他把石小椰也拿了过来,反正都被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的玩呗。
“原来是这样啊……”施望野翻看着资料页,终于明白了,冯大棉反常行为的原因。
“怎么了?你想查的查到了吗?”陆任之盯着电脑页面,念着标题,“黄胸织雀的筑巢研究……”
施望野放下鼠标,问:“小陆,会有动物在半兽人的状态下,突然出现一些本体动物的习性吗?”
“有的,还很多呢,只是程度不同。”陆任之点点头,“就比如有些浣熊人吃饭前要洗洗食物,就和原生动物一样,可能会体现在一些生活习惯上,不太被别人关注。”
“这样,那我就大致能明白了。”施望野用手机拍摄了几张资料片段,关上电脑。
陆任之看着他:“和冯大棉有关系?”
“对,他可能就有点这种情况,但是被别人误会了。”施望野揉揉自己的肩膀,起身,“没事儿,应该问题不大。”
“还回去吗?不回去的话一起吃饭。”陆任之看看时间,不早不晚,可以吃个下午饭。
“三点多,不回了,估计他们都收工玩起来了,我和卷卷坐冷板凳。”施望野往楼下走,“吃点什么?冰箱里菜好像不多了。”
“你们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们?”陆任之格外关注这里,跟着他下楼的时候,一直在问。
“没怎么,还挺丢人的,我们俩的一大包卡片全被赢走了。”施望野把头伸到冰箱里,小声骂了一句,“可恶的李麻球,太过分了。”
“啊?什么?你要吃麻球?”陆任之没听清楚,呆住了。
“不不不,是那个羊驼,羊驼叫李麻球,就把我们俩赢得啥也不剩的那人。”施望野解释着,拿出了几样菜摆上案台。
“哦哦哦,原来他叫李麻球啊。”陆任之脱口而出。
“什么,你认识?”施望野看着他,满脸震惊,“真稀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认识同学?”
“啊……”陆任之不想说上次他偷偷跑去工棚看施望野的事情,就随便应付了过去,“以前,以前听过这名。”
“没想到你以前也劳改过。”施望野点点头,“这样啊,吃腊味焖饭行吗?没多少菜了。”
“好。”陆任之靠在门上,看着施望野忙活。
不用动手也能吃上饭的好日子,他陆任之竟然在十九岁就过上了,爽。
两人很快吃上了饭,但餐桌上施望野一直点着手机。
他想先和黄老师沟通沟通这件事,自己去和冯大棉说可能有点奇怪。
毕竟冯大棉应该不想知道,自己这个和他有过几次交流的朋友,看过他在绝望时期写下的信吧。
楼下,监视塔,看守老师的办公室里。
黄洛坐在小沙发上,看着手机有点犯难。
“怎么了小黄?”小唐老师依旧在高速地敲着电脑,还是忙他那些压了好几天的各种日志总结文件,焦头烂额。
黄老师说:“你记得那个冯大棉吗?”
小唐老师皱了皱眉:“怎么不记得,现在最头疼的就他。”
“好多学生跟我反应,说他……就,有些不好的行为,你应该也知道吧?”黄老师叹了口气,“影响太坏了。”
“你不是前天刚和他谈过?效果不好?”小唐老师的键盘停了,鼠标滚轮慢慢地响着。
“说了有效果也不会还这么愁了。”黄老师叹了口气,“没用,他说他忍不住,还有筑巢的事情,天冷了,不睡在上面睡不着。”
“宿舍整洁是最起码的要求。”小唐老师鼠标也放下了,看着他,“再说,他那样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
黄老师摆摆手:“求你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听。”
他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应该算……骚扰同学吧?”
小唐老师揉着脑袋,特别头疼:“差不多,我觉得就是一个性质,这事儿还不好办了,轻重不好把握。”
黄老师也开始头疼:“唉,我看看小施怎么说吧,是不是也是冯大棉的受害者。”
“这可咋整。”小唐老师靠在椅背上,心情复杂。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和他也别说太多,没准冯大棉这种情况只是暂时性的,很快就好呢。”
“知道的。”黄老师捏了捏鼻梁,回复了施望野的信息。
施望野聊了一小会,放下手机:“唉,黄老师说冯大棉的那种情况还挺频繁的,最近很反常,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那怎么办?这种天性可是改不掉的。”陆任之看着他,“没别的办法啊。”
“不会的,肯定有方法的。”施望野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比起让他改掉自己与生俱来的行为,还不如让大家对他的习性增进了解,你说呢?”陆任之若有所思地说,“黄胸织雀,可能大家并不算太熟悉,误会就比较容易在不熟悉的时候产生。”
“嗯……”施望野点点头,“几天的观察应该也不够全面,我觉得还得听听他自己讲。”
“简单,我给他回封信,明天请他过来呗,咱俩一会把家里收拾收拾。”陆任之指指茶几上一大堆的信,“他可执着了,不知道啥事把他逼到这份儿上,还是直接了解吧。”
“行,只能这样了。”施望野点点头,“吃饭吃饭,吃饭时不谈工作。”
陆任之白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去。”
“说的就是我自己,批评与自我批评。”施望野嬉皮笑脸地,大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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