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好,咱们还能一起玩!”小林太高兴了,把程澈忘了个彻底,直到回到教室门口,看到面色铁青的程澈,他才想起来给赵胜介绍。
但是不等他走近,程澈就猛地转身走了,步子迈得很大,像是又生气了。
小林在心里呲牙,自己又怎么了?程澈怎么老生气?
赵胜看到了他程澈临走前瞪过来的那一眼,心里不舒服,庙川怎么还有这么白的人,也不知道在心高气傲个什么劲。
“那是程澈,我的好朋友!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小林回到座位,慢慢地给他讲跟程澈的认识的过程。
赵胜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他对你还挺好的,行吧,反正咱也住得近,一起走就一起走。”
小林连连点头赞同,他的旧朋友和新朋友都在了,真好!
第一天的课程轻松,小林一整天都很激动,铅笔划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就忍不住多写几遍,可以感受笔握在手中的感觉,老师发现了桌子摇晃给他换了新的,还夸他字写得认真又漂亮。
小林直到放学,嘴角还没放下来,想着程澈一整天都没来自己,小林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跑去三年级门口堵人,让赵胜慢慢出来,反正放学前还要排队,住得近得排成一溜一起回家去。
程澈出来的也快,目不斜视从他跟前掠过,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小林急了,急忙追上去抓他的手腕。堵在了程澈眼前,挡着不让他走。
“程澈,你又生气了?”
程澈不看他,也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我跟赵胜去厕所了,没陪你去,你才不高兴了?”小林歪着脑袋,非要看着程澈的眼睛说话。
程澈被戳中了心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倏地把手抽了回来,“谁管你,别挡我我要回家了。”
“你不管我谁管我,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你的好朋友太多了,走开。”
程澈直接绕过挡路的小傻子,疾步向前走,他还怕林蔚第一天上学会紧张,一下课就跑到他教室门口找他了,结果人家已经跟别人勾肩搭背去操场转悠了。
自己真是多管闲事,自作多情。林蔚也是骗子,只有自己拿着好吃的时候才会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现在人多了,自己也没带吃的,他就跟别人跑了!自己以后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也不会再管他!
程澈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头顶能冒火。
赵胜还想着小林为程澈说得一箩筐好话,见他走过来友好的先跟他打招呼,结果程澈盯他片刻,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有病,到底在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儿?
小林跑过来还想对程澈死缠烂打,被赵胜一把拽走。
“人家都不爱搭理你,你还往上凑!林小宝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不是,没有...哎哎哎你别拉我啊...”
小林没赵胜那样的力气,硬生生被他直接拽到队伍后面站着,远离那个会装的小白脸。
程澈的耳边清净了,就剩下赵胜那声“林小宝”还余音未消,明明有名字还非得这么叫,真是难听!
一路上,赵胜都拽着小林不让他去程澈身边,还故意在程澈身后大声说笑,一口一个小宝叫得热乎极了,净挑些程澈没参与过的趣事讲。
小林一边挣扎要去哄程澈,一边有忍不住被他的逗得笑,他简直煎熬。
村小处于村镇交接口的位置,与小林他们几个的家距离甚远,所以历代学生都会选择跨过一条深沟来缩减路程。
那条沟壑把庙川一劈为二,他们不幸,是偏远的那一批,但不是最远的,还有一些同学需要翻过两座山来上学。
不过小孩儿从不因为路途遥远而抱怨,每天兴高采烈地来,欢天喜地的回去,只沉浸在与小伙伴玩乐和汲取新鲜知识的快乐中,无忧无虑。
可这不包括初来乍到的程澈,那些在悬崖上的小路走得他头晕眼花,两腿发软,逐渐连身后的嬉笑都顾不上关注了。
左边是深不见底大坑,右边是岩石外露的崖壁,他眼神只要一瓢,就只觉得眼前一黑,步子已经越来越慢了。
小林见他步履沉重,终于一把挣开了赵胜的挟持,这里的路他从没带程澈走过,程澈肯定是害怕了才走得这么慢。
“程澈,等等我,我拉着你走!”小林上前径直牵起程澈的手,平常温暖干燥的掌心此时变得冰凉潮湿,再一看程澈的脸,嘴巴都白了,额头上冒出了小汗珠。
“不用。”程澈不敢大幅度挣扎,慢慢把手抽了回来,本来想塞到衣服兜里去的,但是不利于掌握平衡,便放弃了。
“为什么?我拉着你你就不害怕了呀。”小林有去捞他的手。
“滚开!”程澈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脸色也因为羞愤夹杂恐惧而更加凶恶。小林被呵斥得呆在原地,程澈第一次对他这么凶。
“滚就滚,我不会再哄你了!”小林哄着眼睛绕过他往前走了,程澈的脾气就跟村里的老黄牛似的,啃也啃不动!
程澈站在原地,望着小林的背影不知所措,手不停地磋磨着垂在身侧的书包带子。
赵胜也走到了他眼前,梗着脖子一把推开他,“让开,好狗不挡道!”
这下程澈成了被甩在身后的人,他心烦意乱,一直观察小林的动静。
路越来越窄,一心二用的他也越来越晕,直到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就掉进了爬满枯藤的大坑里。
太黑了,程澈以为自己摔死了,直到头顶传来小林的声音,他才缓缓抬头睁开了眼睛,洞口那点天光中,出现的是林蔚的脸。
很好,看来自己没死。程澈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哪哪都动不了...
“程澈你别怕,我来找你!”
小林说着就已经校服和书包跟蛇蜕皮似得一起脱了,甩给呆愣的赵胜就从缓坡那边顺着藤蔓往下溜。
双脚一落地,小林就冲过去把程澈扶了起来开始摇晃:“程澈你疼不疼啊,腿还好吗,胳膊能动吗?”
程澈在他怀里走神,眼睛盯着小林竟然出现了莫名的笑意,刚才他觉得四肢麻木没有拾起来的力气,但是现在除了屁股有点疼之外,其他哪里都没感觉。
他慢慢坐起身,说:“我没事。”话音刚落,撑上地面的手里软绵绵的触感,程澈低头一看,瞬间满血复活跳了起来,窜到了小林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胳膊。急促的呼吸扑打着小林的耳朵。
“怎么了?”小林拍拍他的手,顺着程澈目光看过去。
一只巨大无比的癞蛤蟆正抬头望着他们,脖子一鼓一鼓的,也被突然到访的人类吓得不轻。
“别怕,我帮你赶走。”小林弯腰捡起来,拎着□□的后腿给扔出去了,但是力气不够,在坡面上回弹了一下,恰好掉在程澈的书包上...
“啊——”程澈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尖叫,他感受到了脖子上冰凉的蠕动,小林吓坏了,呲着牙又把□□捉下来,这回安全起见,他只是扔到了离程澈最远的角落里。
“好了好了,没了。”小林拉过他,俯身帮他拍拍衣服上的土,“走吧,我们上去,赵胜还在等我们呢。”
程澈屁股连着大腿痛,脑子也被那该死的拉□□吓得蒙圈,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听到了赵胜的名字也不发作了,乖乖跟着小林往上爬。
但是运动细胞不发达的他半天也爬不上去,小林只好先退下来,拖着他的屁股把人顶上去,等程澈抓稳了藤蔓,才敢放手。
两人吭哧吭哧爬了老半天才赵胜才看见他们冒出头,跑过去想搭把手。程澈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几秒还是抓了。
赵胜瞪他一眼,转而去抓小林,“小宝,别抓这藤了,你的手都流血了!”
“不要紧,我不疼。”小林跟猴子似的,不用他帮忙就自己爬到了地面上,虽然灰头土脸,但笑容明媚,照例不顾自己缺牙巴形象。
赵胜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什么不要紧,明明都大面积破皮了,还有细刺扎在皮肉里,他转头又瞪了眼程澈:“你也是够笨的,走路都能掉坑里!”
程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嘴巴紧抿望着小林的手。
“没事,回去洗洗手就好了。”小林趁机当起和事佬,跟个小大人一样严肃:“以后都不许生气了,咱们三个都是好朋友!你俩刚才握手了,就不能再吵架了。”
“切”赵胜看向程澈,想再奚落他一番。“我可不会...”
“好,听你的。”程澈忽然出声,转向赵胜一脸真诚:“刚才谢谢你,下午是我不对。”
“.....”
赵胜目瞪口呆,情况转变的好快,他跟不上程澈的脑回路,但是看他诚恳,也就不计较了,一起玩就一起玩,反正自己跟谁都是玩,他不在乎这个。
大半天的折腾结束后,太阳已经要从山头落下去了,三个人慢慢悠悠走在最后一缕夕阳里,小林怕程澈再犯晕,一只手牢牢握着他的手腕。
程澈不怎么开口,赵胜滔滔不绝口水横飞仅回家这一段路就把自己在城里的光辉事迹讲了个明白。
小林觉得新鲜,一直追着他问,而程澈不以为然,他不喜欢赵胜,刚才不过是看在林蔚的面子上才跟他道歉。
至于真诚,他随便就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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