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循声望去,竟是那位穿着红色罗裙的大家闺秀。
——方才正是她证实了林弦盗取功名的事情。
“她是谁啊?”曦月回头问江嘉桐。
江嘉桐懂得比较多,回她:“夏祎,夏府的千金,她爹正是当朝的礼部侍郎。”
夏祎一身红色罗裙,梳着惊鸿髻,头发上簪着凤蝶簪,簪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而小幅度地晃动着。
她问潇潇,“公子,方才你说的那位柳姑娘所作的《寒江赋》文采斐然,我甚是钦佩。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呢?”
潇潇为难地看向落香和江嘉桐,夏祎也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落香和江嘉桐对视了一眼,而后上前行了一个礼:“夏小姐,柳姑娘如今在林府为奴为婢,不知夏小姐找她所为何事?”
“为奴为婢?”夏祎眉头紧蹙。“这么文采斐然的女子怎么会沦为奴婢?”
她在夏府开设了一个女子学府,眼下学府正需要这样知书达礼的女子,柳姑娘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可是这么有文采的人怎么会为奴为婢呢?
落香看了夏祎身后的丫鬟一眼,夏祎立即领会。“你们先下去。”
“现在我已清退下人,姑娘可否告知我所有的事情?”
“夏小姐,我们并非不愿告知,只是……”江嘉桐还未说完,夏祎便拿出了女子学府的腰牌给她看。
“实不相瞒,我在夏府开了一个女子学府,眼下正需要有文采的女子入府求学。我虽未见过柳姑娘,却已经为她的文采折服,我想见见她。”她说得很是坦然。
落香也没什么顾忌了,把柳婉青在林府的事情告诉了夏祎。
“世上竟有此事?”夏祎蹙眉更深了。
落香:“确有此事。”
潇潇将那张发黄了文稿交到了夏祎手中。
原稿比潇潇念出来的诗句更震撼,有诗有画,她的字她的画都在诉说自己的不得志。
夏祎越看越心疼,回头把两位丫鬟叫回来。
“把林弦叫回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不一会儿,林弦就带着两个家丁回寒江诗社。
眼下诗社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夏祎和曦月她们坐在亭子之中。
因为今日刚在寒江诗社碰壁,林弦也再没有平日扇折扇的风雅,一副恹恹的样子。
在看到夏祎的时候,他立即变成一副恭敬毕敬的模样。
毕竟这位夏小姐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夏小姐,不知唤在下所为何事?”
“听闻柳姑娘就在林公子府上,我可否见她一面?”
见她?
林弦暗自冷笑,柳婉青想借夏祎的手脱身,想都别想。
“夏小姐,可是我府上并没有柳姑娘,”他摇摇头,“我甚至不知她是何模样。”
“那你是从何处剽窃柳姑娘的诗?”夏祎彻底不客气了。
一提到剽窃,林弦脸色立即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我……”
他捏了一把扇柄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也是在市集上见过这首诗,并不知道出自柳姑娘之手。”
他竟敢当着那么多人扯谎?
曦月真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胡说!我和桃花客栈的姐妹都去过林府,都见过柳姑娘在林府!”
林弦顿时一股怒火烧到心上。
非权非贵的女人也敢爬到他头上?
他算是全明白了,这个看似温顺的女人竟然满腹阴谋,合着她们一起算计他,让他在寒江诗社丢尽脸面!
他盯着曦月,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恶毒。
“好啊,你和她们串通好了算计我!你这个贱……”
“啪——”
他话未说完,就遭到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霎时安静了。
晚凝出手太快,江嘉桐甚至没来得及出手。落香怕她使出桃花针,使劲摁住了她的手。
这桃花针严重可致命啊!
曦月低头抓起晚凝的手,细细地在拿在手里看,接着用帕子帮她擦了擦。
“手疼不疼?”
“不疼。”
可她的手分明是在发抖。
“贱人!凭你也敢打我?”林弦恶狠狠地瞪着晚凝,就快冲到她面前。
“林公子,夏小姐还在这里。”落香伸手拦住了他。
一提到夏祎,林弦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仍旧阴阳怪气。“夏小姐是名门闺秀,我这等小门小户哪有说话的份?左右不过是被你们扇巴掌羞辱罢了……”
晚凝实在气不过,“明明是你先侮辱阿月在先!”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夏祎出声了。“够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她看向林弦,声音冷然:“林公子,我想见柳姑娘,你一定要阻拦我吗?”
林弦在她的目光下终于败下阵来,不再挣扎,对身旁的家丁说:“回林府。”
……
回到林府,林弦让大家落座,又叫了下人们倒茶。
“既然夏小姐开口了,林某自然要成全,只是……”
“只是什么?”
“柳姑娘的卖身契还需要一些银两。”
原来是想要银两,好办。
夏祎很爽快,“你只管开价。”
“五百两。”
“好。”
林弦脸色一变,早知夏祎应得这么爽快,他就该多开些价。
他嫌自己要的太少了,又开始阴阳怪气:“毕竟夏小姐名门贵族,想抢在下的奴婢我也能认了。我们林府也不是说缺这五百两,只是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
话里话外便是在说夏祎仗势欺人。
“哪有欺人?夏小姐有缺你银两吗?”落香也看不下去。
“不,”夏祎摇摇头,为自己辩驳。“我只是觉得女子的才学不该困在这高高的院墙之中。”
从她进府开始感受到的都是压抑,院墙那么高,柳姑娘在府里吟诗弹琴之时,又有谁能够欣赏?
在寒江诗社里大家在吟诗作对里,她也只能对着院墙暗自发呆。
“说得好!”
柳婉青拍着手,从门外走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罗裙,几日不见脸色苍白了许多,可是依然掩盖不住她才女的风采。
“这位就是柳姑娘?”夏祎盯着她。
她的眼神不是怜悯,而是欣赏。
柳婉青早在外面听到了林弦的话,她早就想进来反驳他了。
他在寒江诗社丢尽脸面,回到林府便拿女眷们撒气,今日还让她们头顶茶壶站在亭子里,摔下来一个便要多在头上多顶一个茶壶。
“你既说夏小姐欺人太甚,那你呢?”柳婉青看着林弦,“你又是如何待林府的女子呢?”
林弦瞪着她,不说话。
柳婉青索性当着大家的面全说了,“林弦今日回林府便气急败坏,罚我和姐妹们头顶茶壶,可是茶壶哪能顶得住?姐妹们不过是摔了一个茶壶,他便气急败坏,不给我们吃饭。”
“岂有其理!”曦月气得用手指指着林弦。
她和落香都头顶过水碗,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他还不许我读书作诗,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看到我写诗便撕毁我的文稿,看到我弹琴便把我的手给折了……”
说到这里,柳婉青已经是哽咽难言。
她在林府受的苦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说不清楚。
不止她,府里的奴婢都受他的控制,一不如意便受罚。
晚凝和曦月在身边也听得满眼泪水。
这何止是柳婉青的遭遇,这是她们所有作为下人的遭遇。
落香也垂头,想到了以前在暗室的日子,江嘉桐扶着她,轻轻拍拍肩膀。
林弦看着大家又是眼泪,又是怨恨仇视的眼神,他的面上实在挂不住了,叫下人拿来了卖身契便匆匆退到后院。
江嘉桐清点无误后把卖身契收下了。
在林府待着难免压抑,大家拿完卖身契都走到了林府外停着的马车前。
“柳姑娘,你可愿和我一起回夏府?”夏祎问。
柳婉青摇摇头。
“你……不愿?”
“若是我走了,府里的姐妹们还是在受苦,林弦定不会放过她们。如若让我自己脱身而独自撇下她们,我做不到。”
夏祎轻轻一笑,“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我夏府的女子学府正需要你们呢。别担心,姐妹们我也会一起带到夏府。”
“谢夏小姐。”柳婉青眼泪收不住地往下流。“小姐大恩大德……”
“柳姑娘不用多礼。”夏祎伸手扶住了她。
姐妹们收拾好东西后都跟着夏祎上马车了,柳婉青下车来单独和曦月她们聊聊。
她看着曦月,眼泪又忍不住流下。
“曦月,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们帮助我,我今日也不会脱身。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定没齿难忘。”
曦月扶住她,摇摇头。“柳姑娘言重了,能帮到你,我们大家都很高兴。”
柳婉青看向落香、江嘉桐和晚凝又一一道谢。
“柳姑娘不用那么客气,我们也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落香说。“你快些上马车吧。”
“好。”柳婉青擦了眼泪,上了马车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她们。
夏府在京城,离桃花客栈很远,下次再见面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柳姑娘,日后再见。”晚凝挥挥手。
江嘉桐站在落香身边,也挥挥手。“日后再见。”
柳婉青掀开马车帘子,最后再看她们一眼,声音很轻很轻。
“日后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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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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