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凝的脸隐在昏暗之中,看不透她眼眸里的情绪。
“从今往后,我们无关风月,只做姐妹。”
曦月的话犹如一把刀狠狠扎中了晚凝。
周遭都安静了,只有这句话反复循环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切割着她的心。
无关风月,只做姐妹。
她想说“好”,可是喉咙却发紧,怎么也说不出口。
曦月别过头去,看也不看她,决绝的意味已经很显然了。
既然她说做姐妹,那自己就该答应。
晚凝轻轻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扯起来,让自己看起来体面轻松一些。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在大杂院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偏偏回程还需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两人在一个清晨回到了桃花客栈。
进桃花客栈的时候,曦月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没有落香和江嘉桐,没有潇潇,没有客人,冷冷清清的。
大堂的光线特别昏暗,更刺眼的是——大堂里的桌椅板凳都被砸得稀烂,东倒西歪。
这是遭贼了?!
“落香?”曦月下意识喊落香的名字。
回应她的不是落香,而是潇潇带着哭腔的声音。
“曦月?晚凝?是你们回来了吗?”
她从柜台钻出来,眼睛哭得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
见到曦月和晚凝站在那里,她连忙跑过来抓住她们的手,身体不停发抖:“你们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潇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晚凝蹙着眉。
客栈没客人,东西又被砸得稀烂。
“落香和嘉桐前几天回长安去了,”潇潇抹了抹眼泪,“昨天,客人们来客栈吃了饭,不知道怎么了就肚子痛,疼得厉害。”
她接着说:“有些客人气不过去报了官,可是官府的人来了也查不出什么。于是他们气不过,跑来客栈闹,把咱们客栈的东西都砸了!”
“他们非说我们是黑店,食材不干净,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今天就都不来我们客栈了……”
“食材不干净?怎么可能?”曦月难以置信。
她可是客栈主厨,食材干不干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桃花客栈开了这么久,我们的食材都是我和落香亲自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不干净?!”
潇潇擦了擦眼泪,“是呀,官府的人来查过后厨了,没查出什么名堂。可是大家就是觉得桃花客栈有问题,都没有人吃饭了……”
肯定是有人在中捣鬼!
曦月立即冲到后厨,晚凝眉头紧锁,也紧跟其中来到后厨。
后厨的案板干净整洁,各种蔬菜肉类摆放得特别整齐,毫无异样。
曦月先检查了案板,再一路检查到大米,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食材确实是没问题的。
可是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晚凝站在边上,冷静地扫视整个后厨。食材确实是干净的,没有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她找来潇潇,“潇潇,最近送菜的人还是以前那个王婶吗?”
突然提到这个,潇潇愣了一下才回答:“不是,王婶前些日子腿受伤了,不便再送菜了,后面便是托给其他人来送菜了。”
她仔细回忆,“都是临时托的人,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换人了?”晚凝眯起眼睛。“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问题就出在这里。
落香和江嘉桐不在,自己和曦月也在月亮村,于是他们才敢偷偷换人来送菜,趁送菜的时候在菜里动了手脚。
曦月也立刻懂了。“他们肯定是趁送菜的时候动的手脚!”
“我们去找王婶,一切就明了了。”晚凝说。
潇潇留在客栈里看店,晚凝和曦月直奔王婶家。
两人刚敲门,便看到王婶开门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人,王婶脸色发白,赶紧关上门,却被晚凝用手抵住了门,关不上。
她的眼神扫到王婶的腿部,再往上对上王婶的眼睛,眸子带着深深的寒意。“王婶,你的腿伤好得可真快。”
潇潇说王婶腿受伤了,换了其他人来送菜。
可是两人来了,看到王婶好好的,腿脚特别利索,哪里像腿受伤的样子?
王婶不敢直视晚凝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是……好得快差不多了……”
一看就是在扯谎。
晚凝冷笑一声,直接把门推得大开,王婶被牵动到,往后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这姑娘力气还真大。
“别扯谎了,”晚凝上前一步,带着冷意的眼眸给人一种压迫感。“是谁让你装伤,让那些人来替你的?他们在菜里放了什么东西?快说!”
曦月看了晚凝一眼。
不管是以前在月亮村,还是在桃花客栈,她都是那个柔弱的阿凝。
曦月好像从没有见过她这个带着压迫感的样子。
她好像也没那么了解她。
“我……我不知道……”王婶还在装傻。
晚凝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晃了晃。“如果你告诉我,这个银子就是你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婶往后缩,拼命摇摇头。
晚凝逼近两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我们已经报官了,如果官府查出是你在从中捣鬼,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官府。
王婶吓得脸色惨白,心理的防线彻底被击垮。她往后踉跄了一下,“我说,我说!是林公子给我钱,让我假装有腿伤,然后安排他自己的人去给桃花客栈送菜。”
“那些人在送菜的时候会在菜筐里撒下一种香料,叫什么‘败味草’,说是让人吃了肚子痛。我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说这样能让桃花客栈的生意差一点……”
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林弦!
他可真会挑时机,如果落香还在,他撒的香料一定都被闻出来。落香和江嘉桐不在,自己和曦月也不在,他便趁着这个时机动手!
“林弦?”曦月气得咬牙切齿。“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卑鄙小人!”
看王婶肯说实话,晚凝把银子塞到了王婶手里。“银子归你了。”
“不,我不要……”王婶摇摇头,脸色惨白。“林公子知道了,一定会杀我了的……”
也是,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王婶,你信任我们吗?”晚凝问。
“我信,我信……”王婶不管那么多了,拼命抓住晚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就随我们去桃花客栈,桃花客栈会护你周全。”
……
听完晚凝和曦月在王婶家的事情,潇潇又哭了出来。
“怎么办?客栈变成这样了……”
这个客栈是落香和江嘉桐的心血,也是所有人的心血。
林弦这样做让桃花客栈陷入了风波里,不管她们食材有没有问题,这样一闹,大家肯定会默认桃花客栈食材就是有问题的了。
还没等潇潇哭完,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砰!”
一声巨响之后,门被一脚狠狠地踹开。
“我砸了这害人的黑店!”
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抡起棍棒就往桌椅砸去,木头都被砸得稀碎,飞出许多木屑。
“砰砰砰!”
满地的狼藉。
潇潇想冲上去,那几个男人拿着棍棒还想下手打潇潇,晚凝一把把潇潇扯了回来。
“我看谁敢在桃花客栈闹事!”
一道不容置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只见门口走进了一个穿着红色锦缎衣裙,气质高贵的女子,她的身后都是带刀的衙役。
是夏祎!
那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被夏祎的气场镇住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你们好大的胆子!”夏祎冷冷地扫过他们手里的棍棒,“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毁坏她人财物!”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把他们给我拿下!”
“是!”
身后的衙役应声,很快把那群闹事的男人踹倒在地求饶。
“大人饶命!饶命啊!”几个男人还在不断挣扎。
夏祎都懒得看他们,“押回衙门,好好审问清楚!”
“遵命!”衙役们押着挣扎求饶的男人们退了出去。
潇潇捂住心口,大口喘气。“夏小姐来得太及时了!”
夏祎对曦月她们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温暖了许多。“不必客气,婉青远在京城,听闻桃花客栈被砸的消息不放心你们,立刻写信给我,让我来看看你们。”
她环顾四周,看到被砸得稀烂的板凳叹了口气,“我还是来晚了。”
曦月摇头,“夏小姐已经帮我了我们桃花客栈很多,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夏祎叹了口气,“我虽能帮你们制止打砸,但是这流言我却没办法。”
打砸的人可以被抓,砸烂的桌椅可以再修,但是被恶意泼上的脏水要怎么洗得清?
夏祎还有事要忙,便告别了大家回夏府了。
眼下只有表情凝重的三人仍站在桃花客栈大堂内。
她们不能一直靠着别人来帮忙解决,这个被泼的脏水,只能由自己来亲自洗清。
潇潇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可是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晚凝沉默地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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