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蓝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吐出四个字:“好自为之。”
他心疼棠颂这个笨蛋被卖了还替人数钱,蠢到让他一腔怒火无处发作。今天他若不在她面前闹这一场,明天、后天JC就会让她创作出更多“名画”。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了他骤然阴沉的面容。
此刻棠颂宁愿从来没进过Precious。明明近在咫尺,每次想伸手触碰反而被他推得更远。喜欢一个人,逼着自己放下他,又重新遇上他,本能地再次爱上他,真的更痛苦。
***
Precious总监会议上,乔羽蓝将精心准备好的提案PPT投放到会议室屏幕。
“文旅局为了发展东凰古村文旅,把计划在村里举办的黄花梨木展览暨拍卖会公开招标,我提议参加这次竞标。”他的指尖轻轻点着翻页笔,屏幕上黄花梨木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中国珠算世界申遗成功后,一个具有独特螺旋纹、散发清香的东凰古村珍稀黄花梨木算盘,在3年前拍出了天价,持有人是传媒大亨柏崇文,此后东凰黄花梨木就有价无市。
这次柏崇文愿意借出这个算盘给文旅局做特展,文旅局也广邀拍卖行参与投标,由策展、预展到拍卖,为东凰古村打造乡村文旅新形象,同时也借拍卖行之力激活东凰黄花梨在市场流通。
翠姨案所有线索都断了,但乔羽蓝直觉再次回到东凰古村,也许会找到答案。虽然回国工作后,他一直不敢再去那里怕触景伤情,但那双翡翠耳环和野梦不约而同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下定决心接下这个项目,重新开始调查。
JC嗤笑一声,转着钢笔:“Jo,too young too naive!大大小小拍卖行竞争激烈不说,柏崇文那个算盘是在Venus买的,上周他还和V家的人一起打了高尔夫。”钢笔“啪”地砸在桌上,“连东凰古村长都是Venus的老客户。”
乔羽蓝不急不缓地翻开提案下一页,展示出一系列数据。六年前,翠姨就是死在那个盛产黄花梨的东凰古村里,他不能放弃。
“JC,这么快就认输了?不像你的风格……”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寡头大鳄都是想待价而沽才不会轻易拿出来。现在不卖至少愿意借展,名单锁定了,以后需要拍卖行时,自然会流通起来,”他手指划过一组数据,“另外,我们将拍卖所得利润的5%用于成立非遗基金会,交给村委统筹,支持东凰古村黄花梨漆器传承。”
会议室骤然安静,人人各怀心思。
乔羽蓝知道这个数字足够让村委动心。
JC眯起眼睛,正在思考找出漏洞。
主/席Lincoln敲敲桌子:“方案OK,但你有信心搞定村里那些老顽固?”
乔羽蓝取出一个锦盒。掀开丝绒布的瞬间,满室生香。盒中躺着一个黄花梨百宝嵌笔筒,花纹如行云流水,生动立体。这是翠姨留给他的。
他轻抚笔筒边缘,那里有个不明显的缺口,“我的私人珍藏,有些年份,可以借展。而且我对当地……很熟悉。”他转向Lincoln,“古村那边也联系过了,说欢迎我们去考察。”
Lincoln眼睛一亮:“有熟人好办事!”他拍板道,“这个项目就交给你……”
“慢着。”JC陡然插话,“Jo你这么积极,该不会是想借工作之便查私事吧?”他意有所指地瞄向盒子里的黄花梨笔筒。
研究野梦而倒毙在东凰古村的民俗学家就是翠姨,这件事当时没有公开,但不排除有人走漏风声。
乔羽蓝慢条斯理地合上锦盒。咔嗒一声轻响,像是要给这场交锋画上句号。
“JC这么关心我,”他轻笑,“不如关心下上季度你经手的那批名画,好像有几个买家不满意?”
会议室气氛骤降,JC脸色铁青。
“就这么定了。”Lincoln赶紧打圆场,“Jo,你带team跟进。”他顿了顿,“基金会的事……我来咨询相关领导,顺便请教下非遗政策补贴。”
***
晨光中的东凰古村像一幅水墨画,青砖黛瓦间点缀着金黄的稻浪。
“这村也太美了吧!”薄轩慧拉着棠颂举着手机转圈拍摄,“那些雕花门楼,随便一扇拆下来都能拍出天价!”
确实美,美得像精心布置的舞台。远处荷塘泛起涟漪,惊飞的翠鸟掠过村委会门口“美丽乡村示范点”的铜牌。
乔羽蓝回到村口百年榕树下,翠姨最后一张工作照就是在这棵树下拍的。
“你回来啦?”村长钟富穿着盘扣唐装快步走来,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握住乔羽蓝的手却暗中用力,“好久不见。”
乔羽蓝感到对方拇指在自己虎口温暖一按。他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六年前他住在村里那段时间,热情好客的村长对他这个外来人十分照顾,礼貌回握:“回来看您,顺便争取与村里合作的机会。”
“欢迎指导!”钟富陡然拍大腿,“几年不见,长得一表人才!”他眼眶说红就红,“唐老师当年也是我们村的文化顾问……”
乔羽蓝盯着村长脖子上晃动的黄花梨平安扣,眸里闪过一丝黯然,微笑着递上礼品盒:“特意带了您爱吃的下酒菜。”
考察了大半天,村长将晚宴设在祠堂后面新建的“东凰非遗食堂”。八仙桌上摆满肉桂熏鹅、荔枝木烤鱼,每道菜都掺着刻意展示的木香。
钟富举着土陶酒壶挨个倒酒:“我们村的青梅酒,千年非遗工艺酿造!”
“你怎么不喝?”钟富陡然把酒壶怼到棠颂面前,“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酒过三巡,组里几个同事已经东倒西歪。
薄轩慧抱着柱子说胡话:“这柱子……至少是清中期的金丝楠……”
乔羽蓝佯装醉态,手指却在桌下给司机发定位——“1小时后接人”。
“小乔啊,不,乔总监。”钟富陡然搂住他肩膀,酒气喷在他耳畔,“听说你们要给村里搞黄花梨基金会?”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他后颈,“不如直接跟我买,后山还有二十亩……我谁都不卖,只卖给你!”
乔羽蓝的醉眼蓦然清明一瞬。后山?那正是翠姨考察时出事的地方。他陪笑着又干一杯:“好说……好说……”
暮色中的东凰古村飘着炊烟,荷塘边的灯笼将水面染成橘红色。
越夜越冷,夜风裹着稻花香,棠颂数着脚下青石板上的裂痕,一步、两步…………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让她不得不扶住祠堂外的老榕树。晚宴上那三杯土酿青梅酒,此刻几乎在她喉咙里烧出火。
“不能喝别逞强,拍卖师又不是陪酒公关。”身后某人特有的低沉嗓音,从头顶传来,毫不客气。“现在知道难受了?”
棠颂猛地转身,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月光下乔羽蓝的脸也泛着不自然的红,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这个平时端正冰冷的男人,此刻多了几分狼狈,禁欲又性感,让她看得牙痒。
“我不喝,您不就多一个理由叫我滚蛋了吗?”她故意把“滚蛋”两个字咬得极重,顺手将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
荷塘里的青蛙齐声鸣叫。
乔羽蓝知道她本就经常不吃早餐胃痛,他向前一步,皮鞋尖几乎碰到她的高跟鞋,连名带姓叫她:“棠颂,如果你赌气的代价就是喝到胃出血,那是你自己蠢。”
“比起您烧我的画,”一时酒劲上头,她索性把憋了很久的话倒出来,“这点酒算什么?”手指戳上他胸口,隔着衬衣狠狠一下一下点着,“知道那幅《暮色中埃普特河畔的白杨树》我熬了多久吗?知道为了买名牌补送JC生日礼物,我吃了半个月泡面吗?”
祠堂方向传来同事醉醺醺的歌声。村长每次喝高了就鼓动大家表演节目,乔羽蓝记得清楚。
棠颂脚下一滑,他忽地抓住她手腕。
他掌心烫得吓人,带着薄茧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
晚宴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村长举着土陶酒壶给她倒酒,当她一脸为难时,明明看见乔羽蓝皱起的眉头。
可当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直到她喝到第三杯,她才在觥筹交错的间隙,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快得像荷塘里转瞬即逝的鱼影。
夜风拂过荷叶,掺着水腥气的凉意让棠颂打了个哆嗦。她这才发现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四目相对,视线氤氲。她不明白,为何他看起来炽热又冰冷,像冰川下的熔岩。明明不要她,偏偏又总是关心她。
“乔羽蓝……”她柔声叫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像此刻觉得他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酒意混着莫名的委屈涌上来,“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乔羽蓝忽地逼近,梅酒的气息扑面而来,“可以不烧你的画?”他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把她挡住额前的长发撩到耳后,“然后眼睁睁看着你被送进去?”他也不想管她,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虽然他说的是中文,但棠颂一句也听不懂,一阵眩晕袭来,脚下一软。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乔羽蓝的手臂铁箍般迅速环住她柔软的腰肢。
隔着单薄的衬衫,她清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以及他腰间那块被酒浸湿的布料下滚烫的皮肤,让她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晕眩。
气氛变得旖旎。
她发现乔羽蓝的瞳孔在月光下变成琥珀色,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了危险的几秒?她不敢数。
危险的是他,她怕自己把持不住要吻他。
“放开……”她推拒的手软绵绵的,倒像是欲拒还迎。他的手臂瞬间收紧,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敞开的领口,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乔羽蓝:你是我的人,不用站他的队!
棠颂:我是你的人???(哪方面?)你别管我!
乔羽蓝:我也不想管你,如果我能的话……
【依然红包随机嗷!这周他们心跳都乱成一锅粥了,但也是甜甜绵绵的粥,宝子趁热喝两口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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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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