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吗?
辛眠微微怔愣:“啊……算吧。”
虽然谈盈也知道,但没有必要和段南奚讲得那么清楚,重点是让他不要外传,不要传到卫栖山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一名小弟子匆匆忙忙跑来。
他喊着:“段师兄!段师兄!”
能听出来在控制情绪,只是语气不免焦急了些。
跑到二人近前,小弟子手撑在膝盖上缓了两息,看向辛眠时欲言又止。
“咦,那边挂好的花灯好漂亮,我要去仔细看看。”
辛眠善解人意地走开。
注视着她的背影到了水榭游廊的拐角处,段南奚转过头看这名小弟子:“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是、是闻师姐她……”小弟子结结巴巴说不下去,“她将那东西给放了!”
段南奚眸色一暗:“好,我知道了。”
“段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段南奚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小弟子面上滑过,瞥向不远处的辛眠,她正踮起脚尖,饶有兴致地把玩花灯下方缀着的流苏。
段南奚看着她,轻声吩咐道:“去将闻菱的仙袍送到我房内。”
“那闻师姐那边……”小弟子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若是搞砸了后日的生辰宴,峰主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呐?”
“做好你该做的,闻菱那边我会过去。”段南奚叹了口气,“你且去取仙袍,莫要声张。”
“是!”小弟子疾步离去。
段南奚缓步徐行穿过游廊,走到辛眠身侧。
辛眠察觉到他,扭脸笑:“你们说完啦?”
“嗯,说完了。”
“现在要去取仙袍吗,还是师兄差人给我送去?”
“仙袍贵重易损,怕经人手后再出差错,可否劳烦师妹同我一道去取?”
辛眠一口应下:“可以呀,正好我有些馋你们沧浪峰的流香果了,顺道可以摘几枚。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嗯。”段南奚点头,“仙裙在闻菱那边,我带你去找她。”
-
到了闻菱的住处,辛眠手里捏着一枚流香果,边走边啃,清淡的果香溢满唇齿间。
遥遥瞥见院门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辛眠转头问道:“段师兄,这个时辰,闻菱师姐该不会在闻峰主那边用午膳吧?”
段南奚眉头微蹙,抬手轻叩木质门扉。
“闻菱,你在房内吗?”
没有人应答。
段南奚继续问:“闻菱……”
还没说完,屋门突然用力晃荡,像是被一股劲从里面用力撞击,伴随着瓷器破裂的声音,哐当作响。
随即是凄厉的尖叫:“滚!都滚!!我绝不会参加后日的生辰宴,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辛眠眼皮一跳,刚咬下一块流香果在嘴里,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她斜眼觑段南奚的表情。
请帖都已发到各仙门掌事者手中,几乎整座沧浪峰都在为这场生辰宴忙活,身为峰主闻江的独女,闻菱临到节骨眼了却说不去,还当着她这个外人如此失态,段南奚的面子上肯定会过不去。
辛眠以为他会沉下脸。
但是没有,他依旧云淡风轻。
辛眠咽了咽口水,后撤半步,打算找个借口避开这尴尬场面。
段南奚却叫住她:“师妹留步。”
辛眠悄悄收回撤开的右腿。
“段南奚,你做梦!真不愧是我爹养的一条好狗!我就算抱着卫栖山的尸骨过一辈子,也断然不会和你成婚!!”
卫栖山?
辛眠咀嚼的动作骤停,眼珠一转。
这个名字当真阴魂不散。
指尖掐进了流香果果肉里,汁水顺着手指洇出,一片黏腻,辛眠却浑然不觉。
“你该清楚,禁地向来有进无出,任凭他天资过人,是朝天阙最年轻的化神期,也不见得就能活着出来。”
段南奚的语气平静到没有丁点起伏。
咣当!
强劲的气流将门板掀飞。
闻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素衣,头发疏于打理,乱糟糟的,被气流卷带着乱飘,更是显得邋遢不堪。
她面色惨白,双眼通红地盯着段南奚。
“你、再、说、一、遍?”
段南奚看见她,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卫栖山就算是死了,尸骨被捡出来,也轮不到你去拿,知道吗?”
“啊啊啊——!!”闻菱用尽浑身力气捂着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她的声音太过绝望,悲恸之下控制不好情绪,闹出的动静将枝头的几片发黄的叶子都震落。
辛眠扯了扯段南奚的袖子:“师兄,你别刺激她,被人看见不好。”
肩膀忽而被大力袭击。
她倒飞而出。
流香果掉在地上,果身太脆,碎成了好几瓣。
辛眠被拍得连退数步,定睛一看,段南奚的腹部被一条长而粗壮的触手贯穿。他站的位置,恰恰是方才她所立之处,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一掌,此刻被穿肠破肚的便是她。
又来了。
那种一切都在眼前放慢的感觉。
瞳孔缓缓收缩,嘴唇渐渐绷紧,心跳猝然加快。
辛眠甚至还没有稳住身形,脚尖便狠狠碾了下地面,强行往前冲去。
“师兄!”
流萤剑应声出鞘,剑光凛然。
触手被切断,闻菱发出痛苦的号叫。
流萤剑携着凌厉的杀气直冲她面门。
辛眠快步走过去,搀扶着段南奚,望见他腹部那个血洞时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特别完美的洞,断掉的一截触手堵在里面,边缘逐渐被殷红的血晕染。
段南奚抓着她的袖角:“师妹,不可……”
辛眠复活后体内灵力暴涨,根骨也像是被无数的天材地宝洗炼过,从小小的练气期直接跃升为筑基期大圆满,不过半月,便结出金丹。
如今的她对付闻菱甚至不需用出全力。
“我知道。”辛眠抬手控剑,“我只是吓吓她。”
流萤剑堪堪停在闻菱眉心处,再近一寸,她就将被刺穿头颅。
闻菱双目圆睁,不敢呼吸。
触手在她身旁扭动,被斩断的部分微微痉挛。
“那是什么东西?”辛眠看了一眼,问道。
“邪物……”段南奚忍着痛,额角有大颗汗珠滚落,“生于沧浪峰某处水泽,一直被峰主封印,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辛眠顺着他的话猜道:“闻菱将这东西偷偷放出来了?”
“或许……”段南奚死死咬住牙,将那截触手拽出来,用灵力止住血后继续道,“她为了能有反抗峰主的力量,已经将此物融入体内,被它寄生。”
“她被控制了?”
“不会,邪物没有自己的意识,它现在已是闻菱的一部分,代替了她的左手手臂。”
“丑死了。”辛眠嫌弃,“被这东西寄生,就为了逃掉和你的婚事?”
“她不喜欢我。”
“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我……”段南奚抿唇,“我听峰主安排。”
“我是问,你喜欢她吗?”辛眠皱眉,“你想抱她,亲她,甚至——”
“不想!”
段南奚匆匆打断她,平静的语气终于荡起一丝涟漪。
辛眠了然:“师兄,你也不想后日生辰宴上当着众仙门的面被闻峰主指婚吧?”
段南奚不语。
“师兄等着吧。”辛眠忽然有些激动,“有好戏看咯。”
“?”段南奚面露疑惑。
辛眠不解释,反手掀起一阵强风。
“啊!”
闻菱被迎面袭来的风刮得向后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而后瘫坐在地。
“师兄,封门。”
辛眠向段南奚伸手,下一瞬,掌心躺好一纸符箓。她会心一笑,手腕猛地抖动,那符箓便破空而去,稳稳贴在门楣。
闻菱大惊失色,踉跄跑到门口,却被符箓上的法阵拦住。
“段南奚!你这个贱人,竟然跟你相好的一起来欺负我!”
相好的。
辛眠觉得这个词好笑。
“闻师姐,你错了,段师兄不是我相好的,我目前还没有相好的。”她眉眼弯弯,“真说起来的话,卫师兄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闻菱更加癫狂,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发疯一般砰砰撞着法阵,但段南奚元婴级别的符箓绝非她能够挣脱。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回应她的只有辛眠和段南奚走远的背影。
……
从沧浪峰离开时已近夜半,辛眠揉着酸痛的后颈,缓解长时间伏案造成的淤堵感。
为闻菱绣上那簇荼蘼花的人当真绣功精湛,她还从没做过这么难的绣活。
缝人的手脚都比这个简单。
沧浪峰与飘渺峰之间群山环绕,朝天阙外门便坐落在回飘渺峰的必经之路上。辛眠本可以御剑飞越,但鬼使神差的,她想要回外门看看。
不是两个月前的外门,而是三年前的,自从进入朝天阙后,这里便是她的住处,她在这座院子里度过了许多个没有故人的春夏秋冬。
约摸着方位,辛眠落地收剑。
素淡的月光如轻纱一般蒙住了弟子舍的房顶和檐角,看不出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三年,足以让所有人将她遗忘,包括卫栖山。
辛眠默然静立,融进了这寂寂夜色。
草木乾坤戒忽然亮起细微的青翠幽光。
卫栖山在这?
辛眠眸光一凝。
这座院子最角落里的一小间偏厢中透出隐约的微光,那光支离破碎,连不成片,细细看去,厢房的窗子居然被人用木板钉上了。
奇怪。
辛眠放轻脚步走近。
门并未落锁,只是虚掩着,稍微一碰便能推开。
没人。
墙上开着道暗门,暗门后有光。
辛眠屏住呼吸。
右眼悄悄贴上了暗门与墙壁间的缝隙。
嘶。
眼球被突如起来的寒气刺了一下,眨一眨,再睁开。
她看见了一口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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