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南虞再醒来时,不知过去几天,也分不清几点,只能看到窗外的天空,一片红色,血夜已至。
房间里没有人,祁醉玉好像很久没回来过般,看起来有些冷清。
“咳咳。”喉间干涩的很,雾南虞想去倒杯水喝,可刚有动作,一抹难以遏制的热流自腹部以下传来。
颤动的眸光自眼底泄出,雾南虞耳角泛红,唔……祁醉玉往里面塞了什么,很深很深,他拿不出来。
混蛋。
布满淤痕的双脚踩到地上,雾南虞拖着身体,强忍着不适,去厨房倒水。
惨淡的灯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睡衣,映出藏在其下的线条。
这东西,为什么还会动。
胳膊拄在餐台上,雾南虞不正常地挺直腰肢,手里握着的杯子小幅度地轻晃,他咬紧嘴唇,脸上弥漫着不自然的桃红。
不行,他要取出来。
雾南虞放下水杯,却捕捉到一阵压抑的哭声,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略掉。
是祁醉玉。
源源不断的血水蔓延到洗手间的门前,残肢与奇怪的组织和垃圾般扔在浴缸里,大块的碎肉随处可见。
祁醉玉背对着雾南虞,胸口豁出一个大洞,露出几条惨白的肋骨,他像疯了一样,撕咬着身上的肉。
雾南虞呆站在门外,发生了什么。
“醉玉”两个字梗在喉间,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不能可怜一只怪物。
但祁醉玉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他的动作滞住,嘴里啃食的眼球掉在地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血淋淋的面容残缺不堪,只剩下一颗黑色的属于人类的眼球,可怜兮兮的,还想外涌着泪珠。
雾南虞怔怔地望去,这是……
“哥哥。”
最熟悉,也是最魂牵梦萦的嗓音,从喉骨寸断的嗓子里响起。
脑袋轰地一下,像是被惊雷击过,无数的过往蝴蝶振翅般划过脑海,雾南虞愣愣地盯着坐在血泊里、满是伤痕的人,嘴里喃喃出声:“醉玉?”
头发被厚重的血水打湿,祁醉玉神色惊恐地向后退去:“哥哥,都怪我,是我没有管住他,他不能这么对你的。”
祁醉玉退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害怕被雾南虞看到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可泪水簌簌滴落:“对不起哥哥,都是我不好。”
退后的脚步重新上前,血洼溅起的血珠砸在脚踝,雾南虞将祁醉玉拥入怀中。
“醉玉,别害怕,哥哥在这呢。”
祁醉玉像个小孩子埋在雾南虞胸口,指骨拽紧他的衬衫,肩膀剧烈颤抖。
“哥哥,我好想你……”
衬衫潮湿,雾南虞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醉玉,哥哥在呢。”
地上的红色眼球不甘心地在雾南虞背后蠕动,却被祁醉玉腾出手一拳头砸烂,他抽了抽鼻子:“哥哥,想结束这一切吗。”
白织灯被溅出的血糊住,诡异的红光投下,笼罩在二人周身,祁醉玉没等到回应。
巨大的恐惧与不安瞬间从心头冉起,难道哥哥对那个怪物产生了什么恻隐之心。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祁醉玉小心翼翼抬头,却看到雾南虞咬唇,浑身颤抖的模样。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憎恶怨恨地咬着后牙,他能猜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脏东西做了什么。
祁醉玉靠在他的臂弯里,表情温驯地仰视着他:“哥哥,我帮你取出来吧。”
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祁醉玉靠在床头,怀里搂着雾南虞。
“醉玉,像祂这种存在,世界上还有吗。”
“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和我的情况类似,占据了人类的身体,另一个在深海感受不到,可能是沉睡了吧。”
“宋繁,他会死吗。”
“死吗?说不准。”
“红木村已经被大火烧净,所有的灵魂都被困在了这里,但宋繁不同,他的身体在红木村外,灵魂却自愿回到这里,哥哥你也不同,你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这里。”
雾南虞点点头,发顶蹭过祁醉玉的下巴:“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吗?”
“会恢复的只有你和宋繁,哥哥,即使没有祂的领域,村民的灵魂也与那些孩子永生永世地缠绕在了一起,这个领域只是,在重复当年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回到这里。”宋繁曾告诉自己是祂想要杀掉祁醉玉,但他不相信。
“我想让哥哥恢复,他本就是受伤才躲到这里的,又被红木村的恶意吸引,直到现在,他的力量才完全恢复。”
祁醉玉亲了亲他的耳垂:“而且,我想让祂,去死。”
“你不许乱亲。”见祁醉玉越亲越往下,雾南虞及时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巴,却被祁醉玉借机会一口含住。
濡湿的舌尖包裹着指骨,空气逐渐升温,祁醉玉双手挑开他的衣摆,却忽然停下。
“哥哥,我去拿点东西。”
漆黑的走廊里,祁醉玉表情森冷,他抬起手,死死地盯着掌心方才与雾南虞肌肤相接的地方,一只红色的新生眼球像水泡般,从肉里挤出。
目光交织,红色眼球扭动,祁醉玉神色阴沉地可怕,这种不是人类的东西真恶心,他将掌心那块肉狠狠地撕扯下来,放在嘴里拒绝成烂泥,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但吃掉一个,数不清的眼球从身体各个地方疯狂长出,像是在嘲笑他,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消失。
祁醉玉不耐地冷笑一声,他回眸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走进洗手间,又把自己彻底撕烂了,不死的身体就这点好处,但祂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祁醉玉清理完,雾南虞早已陷入睡梦,他静悄悄地替人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看了一整夜。
第二天,等雾南虞再睁开眼睛时,鲜红到滴血的双眼映入视野,他的神色一变,想从祁醉玉的怀抱里挣脱,却被人紧紧锁住。
“怎么,看见是我,就这副表情?”
雾南虞厌恶地别开视线:“滚下去。”
笑容挂在脸上,出乎意料,祁醉玉放开了搂住雾南虞的双手,他笑眯眯道:“南虞,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可以放过宋繁,也可以让一切恢复正常。”
雾南虞能猜到祁醉玉的条件是什么:“你做梦。”
“哥哥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祁醉玉浅笑:“灵魂困在这里,现实的身体会一日一日衰竭,所以啊,宋繁要死了。”
“他是自愿留在这里没错,但哥哥,你明明能救他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
*
“哥哥,怎么突然想来这里看看。”
雾南虞来过好多次祠堂,但恢复视力后,还是第一次。
他站在供桌前,望着那具通天的神像,他们有着相同的身形,但神像的面容却被红布盖住。
“我亲手刻的,还不错吧,后院还有很多。”
“婚契呢?”
雾南虞打断他,回想起昨晚祁醉玉的话:“想杀掉祂,需要名字,婚契上会有的,哥哥。”
“哥哥怎么突然想看婚契,是祁醉玉和你说什么了吗。”
脚步踏在青砖上,带着压迫感砸在雾南虞心头。
祁醉玉缓缓俯身,故意地将自己的身影挤在雾南虞的视野里:“不会是想杀了我吧,哥哥,你已经杀了我一次,还想杀我第二次吗。”
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仅剩一指,祁醉玉玩味地看向雾南虞,扯长音调:“但是哥哥,杀了我,祁醉玉也会死的,难道你想让他死吗。”
“婚契呢。”
雾南虞懒得和他废话,可祁醉玉像是察觉到什么,唇角露出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哥哥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名字,不如我亲自告诉你,好吗。”
“小繁,你不该那么做,不能连累无关的人。”
“什么叫无关的人,祁醉玉死了,你也会消失,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行了!”白盛年分明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繁不耐的呵斥打断。
“咳咳。”情绪波动太大,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宋繁背过身去,衣袖上片片红色晕开,是血。
白盛年的手落到肩膀上,又被宋繁拍开:“别管我!”
“你听说了吗,就三楼住的那一户,就娘们跑了那个男的,是人贩子。”
红木村的大火扑灭,深藏在泥土里的尸体全都显露人前,白骨成林。事情传到安好街,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街坊邻居聚在楼底下,不管他们平日里做过多少不见天日的坏事,但既然没人发现,他们就能对着三楼那扇破旧的窗户指指点点。
“我记得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两个孩子来着,真是不要脸,偷别人家孩子,自己家的没事,这种人就该死。”
话音刚落,半块砖头扔在窗户上,玻璃应声而碎。
“没想到我们安好街还有这种人,长大了也是人贩子,赶紧滚出去住吧,我们家向君刚怀孕,我可不想教坏孩子。”
“人家两个还是孩子,能做什么,你别这么说。”寥寥几人发出抗议的声音,却被更大的声音淹没,窗户被彻底砸掉。
雾南虞搂着祁醉玉躲在阳台底下,窗框落下,一声闷哼响起。
“醉玉?醉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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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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