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砸门声响起,脆弱的房门可怜兮兮地顽抗着。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有关系的人明明都死在了红木村,他们不过是借着由头,发泄恶意而已。
呼吸颤抖,雾南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紧紧地抱着祁醉玉,睁着空洞的双眼,向声源附近看去,他听到了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辱骂有大笑。
倚在雾南虞怀里的祁醉玉也看向房门,双眼平静冰冷,甚至有些残忍。
房门大力踹开,雾南虞被扯起头发甩在地上,他想爬起去找祁醉玉,却被一脚踹在地上,他彻底爬不起来了。
“我得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床垫被众人掀开,崔建宁剔着牙,往雾南虞方向啐了一口,又抓起低头呆坐在一旁的祁醉玉:“你爹卖了那么多孩子,是不是拿到了很多钱啊,告诉叔叔,都放哪了。”
祁醉玉被抓住脖子悬在半空,他睁着眼睛,甚至连眨都没有眨,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崔建宁。
崔建宁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他浑身哆嗦一下,随后一巴掌扇到祁醉玉脸上:“老子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装傻啊!”
“醉玉,别……”雾南虞咽下喉间的血,起身冲上前,将崔建宁撞了个踉跄。
崔建宁顿时横眉,顺手捞起桌上的电风扇砸向雾南虞后背:“他娘的,你们两个狗崽子,还敢跟我动手,赶紧把钱拿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血还是吐了出来,雾南虞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断了。
疼,太疼了。
随手可拿的摆件砸落,被护在身下的祁醉玉突然笑了,他舔舔嘴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罪恶,就会有滔天的恶意。
意识在逐渐地离自己远去,雾南虞闭上眼睛前,听到有人大喊:“你不是人,有鬼啊,快逃!”
“哥哥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从来都不会拒绝。”
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红纸落到掌心,雾南虞看到了属于他的字迹,还有旁边的名字。
但除了名字还不够。
祁醉玉靠着供桌,看到他的视线往侧边瞥着,他垂眸笑了笑:“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些年在安好街的,其实是我吗?”
婚契上的其他内容,雾南虞并不想看,不过是趁自己看不见,哄骗的虚妄罢了。
“后来知道了。”
“我给你讲,三楼那家的儿子不是人,是个妖怪,他的两只眼睛,是红色的。”崔建宁又喝多了,这年头钱不好挣,他还有老爹老妈要养呢,哦对,还有个媳妇。
方向君替他收拾着随手扔在地上的酒瓶子:“建宁,别喝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早起上工呢。”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无名火起,全家都靠着他挣钱,怀孕怎么了,谁知道他每天不在家,是不是他的孩子。
崔建宁将酒瓶子摔到地上,碧绿色的玻璃碎片四溢,溅到方向君腿上。
但他没看见,他想起什么,笑眯眯地道:“你说做人贩子,是挣钱哈,那男的天天喝、天天赌,也没见钱断过。”
崔建宁将最后几瓶酒都灌进肚子里,趁着凌晨天黑走出家门,他与人牵上线,但安好街的人都在盯着这两个孩子呢,丢了不是那么回事,他砸巴砸巴嘴,抽着卷烟,想到一个解决方法。
恶念突起,卷烟冒着火星,崔建宁点燃火柴,扔到楼梯间囤积的纸箱子里,老旧的小区起火很正常。
浓烟四起,崔建宁站在二楼,等着两个钱袋子自己开门跑出来。
“醉玉,厨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糊了。”闻到焦糊味的雾南虞从睡梦里醒来。
“嗯?没有吧。”二人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祁醉玉温柔地替雾南虞拢着耳边的碎发,他歪头看向门外:“哥哥,你睡吧,我去看看。”
火焰变得越来越大,都要引起其他邻居的注意了,崔建宁正纳闷人呢?开门的动静响起,他立即抬头看去。
却对上一双诡谲冷漠的红眼,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果然不是人,他想。
“除了名字,想杀死祂,还要找到心脏,但他的心脏并不在身上,我也不清楚具体在哪,但是哥哥你一定知道。”
雾南虞呆滞地盯着婚契,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怎么会知道祂的心脏,在哪里。
崔建宁连滚带爬地回到家,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当然,他放火的事情被自己瞒了下来,许多人却觉得他穷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直到安好街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越来越穷,穷到有上顿没下顿,所有的礼义廉耻都被饥饿吞噬。
生老病死,意外灾厄,很正常的事,但他们都听了崔建宁说的话,毕竟两个没成年的小孩,哪来的钱养活自己。
上次他们把整个家都找穿了,都没找到钱藏哪了。
所以,安好街有怪物。
“烧死他们,不是人的东西,就应该去死。”
“不,我们要把他们抓起来,打断腿关在笼子里,让他们天天吐钱。”
雾南虞分不清天亮天黑,也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明明是他要照顾祁醉玉,最后却反了过来。
愤怒的吵嚷声自楼下响起,雾南虞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是怎么了,他们在吵什么。”
雾南虞终于听清了楼下在吵什么,他紧张地抿唇,但祁醉玉好像很开心。
祁醉玉扫了眼楼下如繁星般的火苗,氤氲不散的黑气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没事的,他们很快就不会再吵了。”
他打开盒子,递到雾南虞面前,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哥哥,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快戴上。”
楼下还在不停地骂着,雾南虞心有不安,但还是转过身,乖巧地将后颈对着祁醉玉。
第一支火把投进屋中,扑向床帘。
同时银链扣上,耳边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小贩摊主机械地叫卖早餐的声音。
“祁醉玉,你不是人,也不是我的醉玉。”
十几年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雾南虞摸向脖颈处的项链,在刚来红木村的那几天,祁醉玉还问过他。
祂的心脏在这里。
但意料之外,雾南虞没有对项链下手,反而将藏在衣袖里的餐刀插向祁醉玉的胸口。
尖利的刀刃离开皮肉,用力地转动,瞳孔里的红色渐渐被黑色覆盖。
四目相对,雾南虞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陷入其中的祁醉玉因疼痛回神,自嘲地笑了笑:“哥哥,你好狠的心。”
餐刀又贯进几分,异样的情绪偶然自心头划过。
黑云遮盖整个天空,蒙着神像的红布被风吹掉到地上,露出与雾南虞分毫不差的面容。
祁醉玉说,重伤躯体才能让祂陷入沉睡,也只有这样,雾南虞才能见到真正的祁醉玉。
“你也会死吗,醉玉。”
祁醉玉艰难地抬起手,擦掉雾南虞眼角的泪珠:“我本来就应该死的,能再次看到哥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本来应该安静地死在地牢里,雾南虞不会来救他,更不会丢掉眼睛。
“哥哥不是很讨厌祂吗,早些动手吧。”
先不说雾南虞是否想和宋繁一样留在这里,祁醉玉永远都不会和祂一同共享哥哥,那种脏东西,根本就不配拥有。明明早就可以让雾南虞恢复视力,祂偏偏在安好街多留了几年,幸好远离红木村祂的力量受限,压制不住自己。
“祂是邪神,必须死。”
胸口涌出的血蔓延到指缝,雾南虞没法对着祁醉玉下手,低敛的长睫不停地扇动。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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