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秦宴薇在城郊下葬,孤零零的坟茔,墓碑上除了江牧凤的名字,其他什么人的也没有篆刻。
“回去吧。”秦沛嵘道。
他们一家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再不走天色就暗了。
老仆搀着秦沛嵘,两人颤颤巍巍的,秦夫人抹掉眼泪叹息一声,看都没有看儿子一眼,便接手将秦沛嵘扶着往回走。
“母亲。”江素书追上去,“父亲和老伯身子骨都不好,你们坐马车回去吧。”
“还是你孝顺,不像某些人,简直猪狗不如!”秦夫人停下来呲了儿子一嘴,便让秦沛嵘和老仆先行上马车,她则对江素书嘱咐,
“家里没什么事了,你直接回吧,这几天辛苦你,回去好好照顾凤儿……好好教他,可别让他学的跟某些人一样!”
她越说越难过,江素书连忙劝她,“母亲放心,厌?定会好好抚养凤儿,也会经常带他去看您和父亲。”
“嗯。”秦夫人哽咽着点点头。
原先她一直觉着,江素书的性子太软、太懦弱,除了长相和家势给他镶了一层金,其他哪哪儿她都看不上,可这几日相处下,她倒认为这么一个听话的贴心小棉袄,真比她生的自私鬼要强太多。
送走了父母,江素书推着秦宴徵慢慢往回走,父亲母亲对秦宴徵的恨意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这几日秦宴徵过的很沉闷。
“宴徵,都过去了,你想开些,父亲母亲会原谅你的。”
同样的话江素书每天都再说,可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秦宴徵的痛苦不仅来自于父母的责怪,还有他自己心里的内疚。
傍晚时分,垔都刮起一阵阵湿热的大风,干旱了这么久,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了。
“好凉快啊,真想痛快的淋一场雨。”秦宴徵表现轻松的仰起头,对身后的江素书说。
江素书低头与他开玩笑,“行,待会儿到家了,把你放在院子里,你自己一个人想怎么淋就怎么淋!”
“那你呢?你不陪我吗?”秦宴徵拧起眉头。
“我才不要!”江素书笑话到,“待会儿我就抱着凤儿在一边看,顺便告诉他,舅舅穷的洗澡水都烧不起,搁外边勤俭持家呢!”
秦宴徵终于被逗的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江素书和凤儿分开了好些天,应该是想凤儿了吧。
这几日忙着,他都没留意过外面的风声,关于凤儿的身世一定传开了,而那天朝堂上的事,他更是一句也没对江素书说过,万一太叔家突然来要孩子,江素书肯定会舍不得。
但有他秦宴徵在,一定会护着凤儿不被人抢走的。
到家后,江素书急着要去找儿子,两人到正院门口,却瞧见如明领着大夫从角屋出来。
秦宴徵问:“这是怎么了?”
如明回到,“是高公,前几日大理寺来人把高贵带走了,那时他就病了,还说秦家那边得人打理,不让我去告诉您,今日午后他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才让我去请大夫。”
“有劳了,不知高公的病可要紧?”秦宴徵担心的朝大夫询问。
大夫对他拱手行礼,
“公公年岁大,本就有旧疾,近两年可能长期待在阴暗之地,湿气侵入体内,天气转阴之时较为寻常病人严重,扎了针会得到一些缓解,但今后需得好好保养,否则恐有卧床之嫌。”
秦宴徵点点头,吩咐如明给付诊金,送大夫出去。
“这里条件有限,角屋的确光照不足,等国师府完工,搬过去就好了。”江素书把秦宴徵推进院子,搁院墙处折了一把桃枝,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
“他这病不是我们造成的,我只是怕高贵的处置下来会影响他。”秦宴徵看着他忙活,转而问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除晦啊。”江素书说着就停下动作伤感起来,
“惜嫘是自尽,杀气太大了,凤儿还小经不起侵扰的。”
他连这都能想到,可见把江牧凤看的有多重要。
秦宴徵很好奇,“你都是从哪儿听来这些的?”
“小的时候啊,那年我生病在乐郡待着,大伯母常给我枕头下面放桃木梳子,她告诉我桃木能辟邪。”江素书想起来,
“对了,今年为了照顾你,还没给我娘削桃木簪呢,回头得给她补上。”
秦宴徵羡慕的摸摸脑袋,脑壳上的裂缝早就长合了,没有一点影响,于是他试着要求到,
“可不可以给我也削一根。”
“你一个光头跟着凑什么热闹?”江素书好笑的很,他怎么老喜欢跟人争宠,男女老少一个都不待跑的。
秦宴徵坚持道,“我可以蓄发。”
“不许!我回头给你做个更实用的,总之不许留头发,你敢蓄我就敢剃!”江素书又在自己身上扫了几下,把他推回屋,
“你待着,我去隔壁看看凤儿醒了没。”
搞不懂他到底要送自己什么的秦宴徵,抓心挠肝的,直到夜里睡觉时都还在问,问得江素书快烦死了,就哄他,
“那东西是抓在手上用的,又硬又长,你猜去吧,猜对了明天晚上让凤儿和乳母睡。”
说完后翻身直接搂着儿子睡了。
有这么天大的奖励,秦宴徵兴奋的就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想了一夜,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猜了,唯独没有去猜那是个有利于他行走复健的工具。
第二天早起,他顶着俩乌眼圈,悄悄在江素书耳边说答案时,弄得江素书臊死了。
“不要脸的花和尚,谁要给你做那玩意儿!”
“不是你说拿在手上……又那什么什么的嘛?”秦宴徵讪讪,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江素书快速远离鼓噪的他,爬起来穿衣洗漱。
秦宴徵很失落,看来今夜的奖励没有了……
又过了几日,太叔家果真来人了,江春寅夫妇无奈的领着太叔夫人登门。
“国师节哀。”太叔夫人不卑不亢的给秦宴徵稍稍服礼,落座后说到,
“知道秦家遭逢不测,所以老妇特意等了两日才来。”
“老夫人是有什么事吗?”秦宴徵明知故问。
太叔夫人怔了一下,看向江春寅夫妇这对亲家。
江夫人愁眉不展的,江春寅为难的夹在中间说到,“太叔夫人是想来看看凤儿的。”
江素书开始还没朝那方面想,一听他爹的语气,顿知大事不妙,心底就慌乱了。
“厌?,那你去将凤儿抱来给太叔夫人看看吧。”秦宴徵发话,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派头。
江素书六神无主的哦了一声,虽然很不情愿,可他知道秦宴徵不会让人抢走他儿子的,便去隔壁把江牧凤抱了过来。
他刚迈进门,太叔夫人就激动的站起来,跑到他面前抢着抱走江牧凤,望着还未满两个月的小婴儿,直说是她太叔家的种。
江素书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的瞅着她,秦宴徵不以为意的笑到,
“太叔夫人哪里的话,凤儿姓江,是我妹妹惜嫘所生,他爹厌?早已许给了我秦宴徵,他当然也是我秦家的人,怎么会是您太叔家的种?”
太叔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她立即回到,
“早前阿岦在世,我就听说他喜欢你妹妹,丧礼时你妹妹到场,又是那副模样,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又怕询问会毁了她女儿家的清誉。”
她看了看怀里的江牧凤,继续喋喋不休到,
“你妹妹后来突然嫁与厌?,我也直为我们家阿岦惋惜,可他已经死了,你妹妹另寻良配也是合该,但从丹银那日回去与我说她二嫂快要生了时,我就怀疑这孩子是阿岦的。这会儿事情真相大白,我太叔家的人也不好再流落在外,还请国师高抬贵手,让我将阿岦的儿子带回太叔家认祖归宗。”
江素书和父母未敢与她这个亲家咬机锋,可秦宴徵不惯着她,他气定闲神的垂着眼,默默等她把话说完后,回嘴反驳道,
“太叔夫人玩笑了,我妹妹又未进太叔家的门,她是厌?娶到江府生的孩子,凤儿出生那日就进了江府宗祠,百天未满的小婴儿,您真的确定他是你太叔家的人?可别眼花给弄错了。”
“你!”
太叔夫人被他噎了一下,没想到秦宴徵会这么无礼的跟她顶嘴,她一时有些气不过,说话难听了一些,
“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能被你唬住,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太叔家的后人,跟着两个家不成家的男人一起长大的!”
“亲家母!你这话就难听了,大郕男子成婚不是没有先例,厌?和宴徵也是经过我们做父母的同意才在一起,他们又不是私相苟合,养个孩子怎么了?”
江春寅真的很生气,一时没顾及女儿在太叔家还得过日子,直接和太叔夫人争辩了起来,江夫人使劲拉了他一把,两边劝道,
“你们都消消气,亲家母您可得见谅,凤儿自生下来没几日,就到厌?和子扉身边儿了,我听乳母说夜里都是他俩带着睡的,早就有了感情,不如您就放心交给他们得了。”
江夫人不说还好,一说太叔夫人就更觉得不妥了,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夜里什么丑事不做,没得把她庶孙教坏了。
“不行!今日我说什么也要把他带走!”
秦宴徵笑笑,“您想把他带走,也行。”
江素书闻言都快气哭了,连秦宴徵来牵住他给予安抚的手都甩开了,秦宴徵只好收回手,又接着说到,
“凤儿在我秦家是嫡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他会得到最好的教养,将来我秦家的门楣只他一人承袭,江家也有他一份子,您若想将他带回去,必须也要给他嫡子的身份地位,立字敲章为据,否则今日您就算告到陛下那儿,我秦宴徵也绝对不会将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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