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让太叔岦如此害怕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解决。
江素书松了一口气。
立夏之日,太阳升高后,光照就烈了起来,他们两人下了钟楼,顺着避荫的娑罗树下往外走,江素书微微侧身对他道,
“宴徵,谢谢你!”
秦宴徴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让江素书这么急着来找他的那个人叫他好奇,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又得罪了谁,竟让江素书这么替那人紧张。
他心里有些吃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厌葕不用跟我客气,下次若有事,就应该这样,第一时间来找我才对。”
将人送到护国寺的山门处,江素书回身看着他,“那你进去吧。”
秦宴徴微微摇头,“寺里无事,我看着你走。”
江素书没有跟他多争,再磨叽下去,他回工部就要挨骂了。
但他每走出一段路,就会不由自主的转回头看看,秦宴徴始终站在山门前看着他。
等到他走出护国寺的范围,离得老远了,秦宴徴却还在。
橙红巨大的山门墙,印着孤孤单单的一团白。
江素书心里突然闷闷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抬起手,朝秦宴徴轻轻挥了挥,他知道秦宴徴听不到,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很轻的一声,“我走了。”
秦宴徴似乎看到了他在挥手,于是也同样抬起手挥了挥。
江素书这才彻底的回过头,朝着宫门御前街去了……
————
雨季来临,这几日都在下雨,未免殿前失仪,江玉笺和父亲这几日上朝,都是乘着马车前去宫门口的。
今日他们在宫门口一下马车,就瞧见了礼部尚书邱仁焘,几个人互相打招呼见礼过后,邱仁焘问道,
“佑崖,你家蕴秋跟公主的婚事已经行到了纳采,因着女方是公主,驸马又是她自己选的,提亲倒是不必,可这证婚人……内阁几位大人不知你要请谁啊?”
本朝公主出嫁和太子大婚不同,公主出嫁遵从男方,证婚人由驸马这一方来定。
江春寅边走边在心中攒磨,他早就跟江玉笺商讨过,文嫃是唯一的公主,出嫁时,证婚人的身份非常。
由他们家来选里外里得罪人,只等着私下面见陛下后,提出来让陛下下旨。
但是礼部尚书既然来问他了,必然是内阁多半有人想担任,让邱仁焘来探他的口风了。
他不得不严谨道,“仁焘,内阁都是我们一层的,你觉得我该请谁呢?”
邱仁焘被他问的愣住了,本来他是觉得他自己最合适不过,担着礼部尚书的值,就应该干这个,但是这两日总有人来问他,他也不好意思硬说他要自己来啊。
他支吾着,“呃……这……”
“你看,你一个礼部尚书都不好说,我就更不好决定了,虽是我家娶儿媳,但那可是公主,得看陛下的意思!”江春寅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接着又到,
“但是依我看啊,陛下应该是会遵从以前原有过的规制,让你这个礼部尚书来担任的。”
“呵呵,看你说的,我哪够那个格,要是过去秦老太傅在,就不用礼部为这个发愁了。”
邱仁焘心内一喜,客气了一句后,与江春寅走近了一步,悄声道,
“我说佑崖,水涨船高,你们江家这回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啦,蒯家那头最近可有些吃瘪。
也不知南乍究竟在搞什么,跟滇南那头打了没几天就停战了,陛下昨天刚得到这消息,还把蒯向镂叫去郸龙殿里好一顿训斥,听说发了好大的火,我怕不是当初的军报有误吧。”
“军报实不实的,谁知道呢?为这事儿蕴秋还和小奇被派去东南好一顿忙活,那些粮食花了国库好些银子。”江春寅抚着短须,
“无战是好事,也得亏粮食能再卖出去,不然,陛下发火都是小的!”
邱仁焘有些嘲意,“且看吧,这几天朝上,蒯向镂估计都得缩着!”
的确如邱仁焘所说,今日蒯向镂直到退朝都不发一言。
恵戌帝也没在朝上提滇南军报一事,有人想拿出来议,还被他压了下去,皇甫琯伮以为皇帝是想给他外祖家面子,揭过此事。
但退朝后,恵戌帝却把江春寅父子留下了,一同叫去的还有按察使王攰和替父回朝述职的御北副将太叔泱。
恵戌帝回到御书房,在龙案后落座,对身侧的内侍道,“去给几位爱卿赐座。”
“是!”内侍闻言立马下去传人进来伺候。
一番忙活,几个人谢恩落座,恵戌帝将手中的一封简报递给内侍,“拿去给王攰看看。”
“是!”内侍赶忙双手接过,快速走下来交给王攰。
王攰翻开来看过之后,大惊失色,“这……这!陛下,此事若是真的,那蒯钊绝不能姑息!”
“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人听闻具震惊。
“给!”王攰将简报交给围上来的三人,
“密探上书来报,说蒯大帅勾结南乍,造势引战,图谋大?支援,欲中饱私囊,此乃窃国之大罪啊!”
“这……”众人脸色几变。
要说蒯家,自前太子殁了之后,他们行事的确是明目张胆的猖狂,特别是新太子上位后,兵部与刑部、大理寺更是抱团,就连吏部也有人与他们同出一气。
蒯钊常年驻守滇南,这一事件若是真的,那蒯家恐怕早就在谋划了。
但这次明明他们都已经成功获取陛下的粮草支援了,为何会半途而废停止佯战?
江春寅拱手,“敢问陛下,您是何时派去密探的?”
恵戌帝咳了一声,缓缓道,“十日前,那时候蕴秋还在东南。
其实,朕一开始,丝毫没有怀疑这次滇南呈上的军报,只是蒯帅年事已高,朕欲着人将他换下,就派了占事楼去帮朕探查蒯帅身体情况。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蒯钊的大帐里发现了南乍的妓子。”
“妓子?”江玉笺不解,他心道,妓子不就是叠阑牌坊道上那些揽客的女儿家吗?
王攰看出他有疑惑,“江侍郎有所不知,在南乍能被称作妓子的可不是一般人,她们是由南乍皇家培养出来,不仅懂琴棋书画舞乐韵律,更是连政事都门清,有的甚至还会功夫,专门送给南乍高官,既做妾室又可充当幕僚护卫。”
“她们不会是被俘虏回来的吗?”江春寅也不太懂这些。
太叔泱道,“岳丈,在军中,俘虏到这种人,是要一律问话过后当众斩杀的,绝对不可能给她们任何接触军中重地,成为间谍的机会,何况那还是帅帐。”
“那这也不能贸然说明蒯钊叛了啊!”江春寅蹙眉道。
这比他想像的严重多了,他顶多以为蒯家就是想倚仗太子做摄政权臣,叛国这该是多大的罪名?
恵戌帝看着底下的四个人,“所以,这次朕要调派王攰去帮朕查清楚,一旦事实证据确凿,即刻拿下蒯钊,太叔泱暂留滇南镇守,待朕选定新将后再回来;
蕴秋现在在兵部无实权,朕之后会着人将你安排到吏部,但拿下蒯家之前,兵部的所有漏洞,你需要替朕和你父亲弄清楚。
江爱卿,如今尚武一派早已在朝堂与你们文职形成对立,蒯钊之事传回来之前,怎么帮朕同时摁住蒯向镂,也请你心里务必有个章程。”
这是真真切切的把拿掉蒯家之事摆上台面了,江春寅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心下大骇,立马站起来,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
哐啷一下,杯盘碗盏全部被扫落在地,皇甫琯伮怒火冲天,
“废物!若是真的,既做了,就做下去算了,半途而废,反而叫父皇存疑,外祖若是因此晚节不保,舅父,你蒯家恕我难救!”
蒯向镂也是气的怒目圆睁,“这事儿我哪知道!我本是想告诉你外祖,这次将南乍打退就算了,粮草什么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知那南乍会突然退兵,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天高路远的,情报不及时,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原在那日被这个太子外甥一顿将军之后,回去气病了好几天,后来他仔细想了想,摄政王的梦怕是真的已经化为泡影了,但是只要他蒯家安安分分的拥立太子,直到他坐上皇位,也都还是无比尊荣的辅佐大臣。
于是他写了封信,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滇南,可没想他刚收到父亲的回信,还没看明白,就被恵戌帝叫去了郸龙殿,好一顿臭骂。
他这才知道原本父亲所说可以利用的,来自南乍接二连三的小规模兵袭,早就停战退出滇南几百里了。
回到府中他又仔细看了父亲的回信,信里只说他所说之事父亲已知晓,叫他在朝中亦要小心辅佐太子,还说滇南无事,南乍早已退兵,但父亲却没说南乍是究竟为何突然退兵。
“今日父皇按下责难外祖军情有误的事,不摊开议,现下我们又不清楚滇南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若单独留下江家父子也就算了,结果他还把王攰和太叔泱叫去,这当中一定有密情,我们得趁早防备,必要之时……”皇甫琯伮狠心道,
“舅父,若想保住蒯家,弃了外祖,也未尝不可!”
蒯向镂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皇甫琯伮。
幼鸟亦知反哺,虽然他和父亲利用了这个外甥,可这么些年,蒯家对他也算不错的,他能坐上太子之位,靠的也是他和父亲。
他没想到皇甫琯伮会这么狠心绝情,此事还未知未定,他就要妄下定断,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决策。
不行,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他胸腔起伏剧烈,喘息着瞪着眼对皇甫琯伮说道,
“你外祖来信,并未说此次军情有误是他的过错,你的意思他已经都明白了,只让我安分辅佐你,你别急着把蒯家当烫手山芋撇开,我先回兵部,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佛寺一般分红墙和黄墙,代表的意思也不同,杜撰嘛,我就给它中和了一下,橙红色挺好看的,像晚霞,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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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私藏敌妓引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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