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向镂走后，皇甫琯伮也冷静了下来，刚才他实在是太气，所以有一瞬间怀疑外祖干出了通敌之事，但现在想想，这都是气头上的臆想。
蒯家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如果这时候外祖出事，他的母妃也会伤心难过的。
他叫来苟五，吩咐苟五谴人去盯着江家父子的动向，又问了苟五后殿那人如何了。
苟五说后殿那人已经好起来了，只是他怕那人继续骂难听的话，便弄了几副药把那人暂时药哑了。
皇甫琯伮没怪他自作主张，挥挥手让他退下。
江春寅和江玉笺父子二人从御书房一出来，没去部里就决定直接下职回府。
府里的车夫没得着信所以没来接，他们两人问内侍要了伞，直接往宫门外走。
两方小小的油纸伞，挡不住飞溅的雨水，等走到家，下半身的袍子已经全湿了。
他们来不及换，就又进了书房。
“父亲……”江玉笺还没开口，就被江春寅抬手打断了话音。
他道，“为父知道你要说什么，如今你是板上钉钉的驸马，无论调任之前能不能帮陛下拿到蒯向镂的把柄都无所谓，陛下不会把你怎么样。”
只是他们两个都明白，今日恵戌帝私下让太叔泱护送按察使王攰即刻启程，而不是当朝把蒯钊通敌之事捅出来，让御史台一步步来。
这就足以说明了恵戌帝在给太子留脸面，此时他们父子若真的完全听从恵戌帝的吩咐，一味地寻找证据打压蒯家，将来恐怕不等新太子继位，蒯家只要一倒，就是皇甫琯伮找他江春寅算账之时。
“可父亲，那您怎么办？”
江玉笺对此非常担心，原本他们还不紧不慢，以为有时间来应对，可现下怕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春寅来回踱了几步，站定后便有了主意，
“陛下心里清楚我们江家的难处，内阁文职虽见不得蒯家一党，但顶多是政见不合，如今新太子稳坐储君之位，他们是不会与我们同流得罪新太子的。
反而是朝中那些个有职无权的散佚，心中大有抱负，不怕得罪新太子，陛下又正值盛年，若能拉下蒯家，他们就有上任的机会！
前些日家中宴客，来的那些散佚中有一些可以见的，我列个名单给你，你找时机以你的名义替为父去一一拜会。”
为保父亲，江玉笺当然甘愿去跑这一趟。
……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西边儿漏了点光亮，攉着云彩微微的泛着霞光。
正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忙了一天，饿的前胸贴后背，步履匆匆的往家赶，想紧着回家把肚子填实在。
弯柳巷虽然下雨天难走了点，但这条路离府里后门最近，这个时候不抄近路的是大傻子。
可就算是个抄了近路的大聪明，江素书也没能按点儿进府，因为后门巷子里站着个正等他的人。
秦宴薇看他回来了，赶忙迎上去喊他，“江小公子！”
江素书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秦宴薇披着个薄薄的纱衣斗篷，还将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待她走近了把兜帽揭下来，江素书见是她，惊讶道，“秦小姐，你怎么来了？”
秦宴薇有些踌躇，她怕面前的人会拒绝她的请求，但她又实在想见太叔岦，不得不说。
“江小公子，我前天去了驸马府，可是驸马府的下人不让我进去，我只好来找你，昨天在尚书府前门没见着你，我只好今天来后门碰碰运气了，你能让我见见太叔岦吗？”
这话说的感觉就像他是将他们二人生生拆散的恶人，她都来了好几次，自己要是不同意，不带她去，那怕是该遭天打雷劈。
江素书有些郁闷，现下他还饿着，但把她丢在这里等他吃过饭再出来也不合适，大男人要照顾女子，这是表哥说的。
“那你跟我来吧。”江素书走在前边，看她又戴起兜帽，并且落后几步，跟他隔了点距离。
他知道她在避嫌，于是自己也走快了一点，离得她更远。
快要出弯柳巷时，江素书闻着铺面里扑鼻的包子香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停下来找了几个铜板，买了一笼包子，正巧秦宴薇也赶上来了。
他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秦宴薇，“你吃吗？他家的包子味道很好。”
秦宴薇在巷子里站了很久，又到了饭点儿，她的确有些饿，便接了过来。
“谢谢江小公子。”她说道。
江素书摆摆手，“不用谢，你叫我厌葕吧，宴徵……你哥哥也叫我厌葕。”
秦宴薇拿着包子咬了一小口，嘴里发出一声“嗯。”
接着，两人又一前一后的隔着距离穿过正街，往前走了大概两里路，总算到了驸马府。
江素书敲了敲偏门，不一会儿门房来给他开了门。
他朝身后的秦宴薇招手，等她先进去之后，自己才边跟上边问门房，“大叔，我让你们帮我看着的人呢？”
府里的下人都瞧出来小公子对那人很关照，他便讨好的回道，“在后院儿呢，我们下人住的地方有些挤，看他穿的干净，怕他嫌，这几天就让他搬后院角房去了。”
“好，你去忙吧。”江素书打发了他，就带着秦宴薇熟门熟路的往四进的最后一个院落去。
门房望着另一个和江素书身高差不离的背影，虽然看不清脸，但明显就是个姑娘，他摇了摇头，心下叹气，这小公子也太乱来了，天还没黑就把个姑娘往没人住的驸马府里带，出了事可怎么好。
这两人并不知道门房对他们的误解，到了后院，江素书看角落里的一间屋子亮着灯，他便指着跟身后的人说到，
“在那边。”
太叔岦正在吃晚饭，下人吃的饭菜很简单，但他也不是个挑食的人，小时候跟着爹娘日子不好过，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幸亏叔父把他从老家带到了垔都。
只是如今，他真的很怕自己会连累叔父一家。
“阿岦哥哥。”江素书敲了两下门，又叫了一声。
太叔岦听见他的声音，放下碗筷赶紧迎出来，
“厌葕，这么晚你……惜嫘！”
看见他身后站着的秦宴薇，太叔岦惊喜非常，“惜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两个有情人，当着他的面也不好意思抱在一起，太叔岦牵住秦宴薇的手，把她拉进屋里。
江素书站在门口，更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正准备到外面坐着继续吃他没吃完的包子。
太叔岦叫住他，“厌葕你也快进来啊。”
江素书想了想，还是听他的进了屋，他还有事要问，问完了再出来就是。
“阿岦哥哥，上次我跟你说的，你想到了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皇甫琯伮身边的近卫身手也不差，他不缺我这样的人，我叔父的兵权将来他继位就能归他把控，他如果是为了这些东西逼我，没有多大意义。”太叔岦搭在桌上的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想让过去对前太子衷心不二的人都对他跪地俯首。”
新太子居然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私欲，就把太叔岦逼迫到这种地步，这样的人能做好皇帝吗？
江素书嘴巴张合了几下，没有将“新太子这种心理不简直就是有毛病吗”这句难听的话说出来。
秦宴薇听了他们的对话，情急不安道，“太叔岦，前几天公主跟我说，皇甫琯伮的眼线已经偷偷找去了御北将军府，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我们现在走太危险了，他这会儿正在花大量的人力寻我，我们出不了垔都就会被他拦下的。”太叔岦反对后，对江素书请求道，
“厌葕，驸马府还算安全，你可否再容我一段时日？”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自己一定要藏好了，我不敢保证新太子的眼线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江素书是真的很怕，可他没有办法，救人要救到底，送佛也要送到西。
————
“你确定江家老二跟秦惜嫘偷情？”皇甫琯伮对着底下跪着的眼线问到。
“是，属下在他们府里守了半日，也没见江家父子出门，倒是看见江家老二下职回来，在后门被秦宴薇拦住，他俩一路遮遮掩掩的进了驸马府。”
“这倒是稀奇了，这兄妹俩难不成都被这个软/蛋给迷住了？”皇甫琯伮嘶的一声，
“这个先不管，你继续盯着江家那两个，他们才是主要的。”
“属下遵命！”
眼线一走，苟五立马上前，“殿下，我倒觉得不一定。”
“嗯？”皇甫琯伮瞄着他。
苟五提醒道，“您看，这秦家二小姐是个多好的姑娘，她能看上江家老二那样的货色吗？多半啊，是驸马府里藏着她想见的人！”
“你是说……太叔岦？”皇甫琯伮学着他的舅父惯常的动作，眯了眯眼睛。
的确，他们已经找了太叔岦好长时间了，从让高贵给他透了口风起，本以为他会识相的来给他当走狗，没想到他居然躲起来了。
“不识抬举！”这么多时日了，抓不住人，又诸事压身，皇甫琯伮觉得有些扫兴，
“他要躲孤就让他躲，不过孤要送他个大礼，她秦宴薇是个好姑娘，秦夫人可不是个好丈母娘！”
他将苟五的脖颈一钳，把他一边的耳朵带到自己的嘴边嘀咕了几句。
苟五听完之后立刻奸笑着夸到，“殿下，您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万般计策皆有疏，不在此处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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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万般计策皆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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