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曦暮园堂内的客人大多乘着马车走了,他们两个磨蹭在最后,秦宴徴在檐下撑开伞,叫了门口的江素书一声,
“厌葕,快过来。”
脸上被秦宴徴轻拂而过的那一小片皮肤,还在泛着烧热,江素书低着头嗯了声捱到他伞下。
两人走了一阵,秦宴徴看他一直沉默着,便问他,“厌葕还在为刚才的戏难过吗?”
“嗯。”江素书将刚才在雅间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说他们两个最后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秦宴徴回想着刚才那场杂剧的内容说道,
“因为世俗,因为太在乎他人的眼光,因为面对诱惑时相爱的决心不坚定,也因为缺少了坚信彼此的信心。”
“可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啊。”江素书急到,
“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和对方敞开心扉沟通的,不会这样什么都不说,导致误会,最后失去那个最喜欢自己的人,这太可惜了。”
秦宴徴听了他的话,停下来认真看着他,“是很可惜,不过厌葕这么说是已经体会过喜欢了吗?”
江素书摇着头辩解,“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让我很难过。”
“那你明白喜欢是什么吗?”
秦宴徴问过之后,江素书与他对视了一瞬,又低下头,他突然对这个往常他不太喜欢的话题很好奇,懵懂的反问,
“是什么?”
“那我告诉你。”秦宴徴低声道,
“喜欢是想念想见,是迫不及待,是紧张羞怯,是不愿分开。”
任是江素书在这方面没经验不能理解,也被秦宴徴温柔的语气牵引着,开始在心中寻找最贴合这个标准的人了,而他巡寻了一圈,那个唯一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内心变得惊恐万分,对面的这个人是他的好友,而且他是个男人,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这不可能!
他否认了自己的内心,迟疑的问道,“你是在骗我吧……你一个出家人,怎么可能这么了解这些?”
秦宴徴提醒道:“厌葕,我不是一个四大皆空的僧人。”
是的,秦宴徴是为了避势才出家的。
江素书想起来了,他开始害怕,开始产生戒心,甚至开始在心里责怪。
因为太子的缘故,至使他一度太过于相信眼前这个人,现在想来,那些坊间的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
他们这几次会面时,那些暧昧的话语,恐怕都是秦宴徴再引诱自己,所以自己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被他蛊惑了。
他重重的喘息着的朝伞外后退了几步,干哑道,“宴徵,雨……雨小了,我自己回去。”
说完了他转身就跑,秦宴徴只愣了一瞬,便追上去想叫住他,
“厌葕,路上滑你别跑,别摔着,我送你。”
“我不要你送,我不要!你快回寺里去吧。”江素书大声拒绝,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越跑越急。
秦宴徴又追了几步,看着江素书跑进了弯柳巷后他才停了下来。
一直松松的挂在腕上的念珠滑到了他手中,他拨了两下,后悔地闭上了眼睛。
是他操之过急,吓到厌葕了。
——
入伏后天气燥热了起来,东宫麒麟殿中的各个角落都摆放着消暑的冰块,温度比外面可不止低了一点点,就连忙碌伺候的宫人都有些嫌冷。
可就这也消不了蒯向镂的焦急和怒火。
今日早朝前,他突然接到太叔泱从滇南差人送回的军报,这才得知南乍上月竟是给滇南主将送了妓子,他爹蒯钊为防有诈只将妓子收押,哪知南乍在那之后就退了兵。
他爹这才意识到南乍是在给滇南主将和恵戌帝之间使离间计,他爹愤怒之下将那些妓子斩首,哪知为时已晚,那些妓子身有重疾,他爹已经被感染了。
可军中其他兵将却都好好的,这究竟是什么疾病,军医根本瞧不出来。
事关重大,他不敢隐瞒,在早朝时当众上交奏报,将他爹身染重病的事说了出来。
朝上众臣对此事各有揣测,有说他爹行身不正,怀疑这病需要特殊身体接触才能染上的;也有人说那些妓子恐怕只为除掉他爹而来。
总之各方争论,却没有一个提要给他爹派御医去诊治的,最后恵戌帝一声令下,要他爹将兵权暂时移交太叔泱,即刻启程回垔都。
他连忙求情,可怜他爹病着,若在回程途中颠簸,怕是性命堪忧,但恵戌帝旨意已下,没有理他。
“哼!外祖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身患疾症了?”皇甫琯伮假意来回踱了几圈,坐到自己的书案后,一捶书案骂到,
“那些南乍的妓子有什么好?那么大的年纪了,身为边防主将,居然连几个女人的诱惑都扛不住。”
蒯向镂心痛到,“太子,您怎么能和朝中那些污蔑您外祖的人穿一条裤子?这必然是南乍的阴谋啊!”
可他虽然义正言辞的,心里却知道自己这话站不住脚,因为只有他这个兵部尚书清楚,他爹每年让他问户部要的军费当中,都明目张胆的写了一项军妓费用,他每次都会将它抹掉,再在其他的项目添加上那些银两的数量。
皇甫琯伮被他气笑了,“孤跟他们穿一条裤子?你当外祖私养军妓的事孤不知吗?前些年他回来了一趟,身边伺候他的那个兵是个女的,你以为孤那时小就看不出来吗?”
蒯向镂愕然。
皇甫琯伮真的怒了,这父子两个人,怕是过去一直在把他当傻子,他警告到,
“现在外祖兵权没了,舅父,孤看你也早些做打算吧,狱里那些被你构陷的人尽早处理干净,最好把你那些贪赃的罪证也都快些平掉。
否则,父皇就算看在孤的份上饶你一命,你的兵部尚书之位,孤也不能替你保住!”
蒯向镂早就想到了这些,他就怕墙倒众人推,所以自从知道王攰和太叔泱同时离开垔都后,就开始未雨绸缪的着手这些事情了。
蒯向镂走后,皇甫琯伮阴翳的坐在书案后,开始批阅面前恵戌帝让他代理的一沓无关紧要的奏折。
苟五上前道:“殿下,您看国丈爷染疾的事,要不要去跟蓉妃娘娘说一声?”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给孤添什么乱?母妃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皇甫琯伮训了他一句,叹了口气又道,
“父皇在位时能早些撤掉外祖也好,省得捱到孤以后亲自处理他,让孤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惹得母妃对我失望,这次南乍可是帮了孤的大忙!
孤明日早朝会求父皇派御医前去外祖回途中接应,也算是全了孤对他的一片孝心。”
“殿下对国丈爷和舅爷当然有一片孝心,只是他们不知好歹罢了。”苟五附和着,又问到,
“那殿下,舅爷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您看要不要帮他一下?”
“不用了,他自己有对策,孤不用多此一举。”
皇甫琯伮很清楚蒯向镂这个人,他现在之所以会对他伏低,完全是想讨自己的怜悯,让自己在父皇面前帮他说话,等到他真的安枕无忧了,又会不知天高地厚的作死。
虽然他的父皇从来没对他表露过,但有一点他门儿清,他跟他父皇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朝中用人最忌外戚干政!
如今他已经稳坐太子的位置,谁是兵部尚书对他来说无所谓。
蒯家的事他是不会管了,可有些人他不得不警告一下。
他问到苟五,“我上次让你着人盯的事,怎么样了?”
苟五躬身贼笑着: “殿下,那两人看起来还真像是情投意合的,现在要办吗?”
皇甫琯伮嗯了一声,一转眼珠又道,
“还有,你去工部寻个可靠的人,查查那个软/蛋近几年有没有什么过错,就算没有,也要给孤捏造一两件出来,之后孤有大用。”
“是,奴才这就去办!”苟五边退下边道。
——
江素书这十来天都魂不守舍的,他越是想忽略秦宴徴,就越是会想起他,弄的自己食不下咽,脸上那一丢丢婴儿肥都瘦没了。
今日下了职之后,他心神恍惚的从后门磨蹭回府,哪想刚进门,就看见他大哥在后门廊子里等他。
江玉笺收了手上驱热的折扇,焦急道,“厌葕,快跟我走,父亲母亲都在前厅等你,待会儿你别怕,有什么事一定要实话实说,别惹父亲生气。”
听他这口气,江素书顿觉不好,让他实话实说,万一正好说的是他犯的错,那父亲是肯定要生气的。
而他这阵儿唯一自知的错误就是在驸马府里藏了人,可大哥这个样子,又不像是他们知道了这个。
被大哥拽去前厅的途中,他一路不安的在心里琢磨,到底他最近还干了什么。
等到了前厅,他不敢进去,只瞧着里头他娘正在对一个徐娘半老的贵妇人陪着小心,而他爹在旁边的主位上坐着不发一言,看样子的确是在生气。
江玉笺推了他一把,朝里头说到,“爹娘,秦夫人,厌葕来了。”
“爹、娘。”江素书朝他娘的位置靠近了些,又随着他大哥刚才的话音叫了声秦夫人好。
这位秦夫人顿时站了起来,打量了江素书一圈,气势迫人的朝他责问到,
“就是你勾引了贫妇家中的小女宴薇?”
这两天有活,估计会搁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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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欲速未达其母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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