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早朝,恵戌帝因受了些伤风,有些不适,身旁的内侍便对底下的朝臣们喝道:
“诸位有事启奏,无事……”
话还没说完,一位从二品散佚大臣站了出来。
“臣有本上奏!微臣要参兵部尚书蒯向镂,为达私欲徇私枉法,诬陷官员残害忠良,抓捕他们的子侄家眷,以性命相要挟,以求控制为他所用。”
“臣也要参兵部尚书蒯向镂,他曾在官卖秦府一事中,与官卖掌事合谋,造假官卖金额,私吞所得银两,数额巨大,恳请陛下着人严查!”
“臣也有本上奏……
……
一桩桩一件件,众臣听的直愣神,他们有想过蒯帅倒了之后,蒯向镂会遭到抨击,但这么多人一起参,这是要将他兵部尚书的位置直接掀掉啊!
恵戌帝面露愠色,在龙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蒯向镂道,
“蒯爱卿,你对此作何解释?”
面对这么多人参奏,蒯向镂却气定神闲,他上前一步道:
“回禀陛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他们对臣的污蔑!请陛下明鉴。”
恵戌帝看他这样,便知他定是早有防备,于是出其不意道,
“既然蒯爱卿如此说,那就暂时停职回避朝中与兵部的事宜,待御史台查清一切再回来上朝参政吧。”
蒯向镂本以为恵戌帝会当庭震怒,责问他此事真假,那样他就可以当场和这些人一一对峙,证明自己的清白,谁知恵戌帝竟直接停了他的职。
他看向龙位右下方的皇甫琯伮,希望皇甫琯伮能帮他说说话,可皇甫琯伮只是冷眼看着他。
皇命以下,他这个时候再叫冤可谓是此地无银了,只好下跪遵旨。
监察御史上前领命,恵戌帝之后退朝。
皇甫琯伮回到东宫麒麟殿,愤怒的往书房正中玄武榻上踢了两脚。
苟五忙上来宽慰,“殿下,气大伤身,您莫要因此伤了玉/体啊!”
皇甫琯伮颓丧的坐在了榻阶上,他为自己刚才在朝堂上的狠心而懊恼,也为蒯家如今的形式而悲凉。
这次他舅父无论提前做过什么样的准备,父皇都不会让御史台饶过他,他舅父轻易是回不了兵部了。
皇甫琯伮愤懑道: “舅父虽然鲁莽,但好歹也是一品大员,父皇居然这么不留情面,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给他,就直接将他停职让御史台去查办了。
苟五,你知道吗,蒯家这次,恐怕要如同过去的徐家一样,是真的要完啊!”
“殿下……”毕竟是自己一直伺候的主子,苟五看他这样有些心疼,他劝道,
“殿下,这事儿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您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可别为着这个伤了您自已啊!”
皇甫琯伮愣愣的看向他,是,他的确不希望蒯家今后干涉他的皇权,但是乍然间拿掉蒯向镂,多少让他有点失去了助力的感觉,毕竟他曾倚仗着蒯家好多年。
“可是……可是他们太过分了,竟敢如此齐心协力下孤的脸面。
还有那对江家父子,他们以为自己不出声,孤就不知道这都是他们嘱意那些人的吗?”皇甫琯伮咬牙切齿道,
“他们这样跟孤作对,简直混账!孤曾说过的,孤要将他们江家……一网打尽!”
——
江家迎娶公主的礼已经行到了纳吉征的步骤,又因着江春寅即将到秦家给小儿子提亲的事,这几天尚书府格外的忙碌。
江素书已经被关在家里好些天了,工部储辕差人来问,被他爹一句感染了重度风寒给打发了。
今日趁着他爹娘和大哥都在前厅待客,他躲过嬷嬷和门房,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在秦家邻居口中打听到秦宴薇平日都在她家铺子里,于是来到金蟾巷,花了些银钱让一个小孩去帮他请秦宴薇出来。
结果他搁茶楼里等了半晌,等来的人却是秦夫人。
她一来就热情的对江素书说道:
“哎呀,江小公子不是我说你,我知道我们家宴薇讨你喜欢,但是你也不能大白天趁她正忙就让她出来陪你啊,这街坊邻居的都看着,太不成体统了。”
“秦夫人说的是,是厌葕不懂事,那厌葕告辞了。”江素书看着她就怵,知道自己今日是见不着秦宴薇了,便准备走。
“哎!”秦夫人拦住他,
“你怎么还叫秦夫人,应该叫伯母!我也没说不让你见我们家宴薇啊,只是她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不如你跟我去铺子里装作试成衣,跟她见上一见?”
她之所以先前不让秦宴薇来,这会儿又这么大度,主要是想带着江素书招摇过市,让这些下里巴人看看,她的女儿给她挑了个相貌英俊,家世显赫的好女婿。
江素书心知跟着她去了,大庭广众的,也未必能和秦宴薇单独说上话,他拱手拒绝道,
“不用了,秦伯母,厌葕还有别的事,真的得走了。”
“哎,你……”秦夫人这次没能拦住他,在他身后小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江素书顶着烈日急匆匆的走在去往护国寺的路上,相比他内心对秦宴徴情感上的纠结,这莫名其妙的亲事更加让他头疼。
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能见到秦宴薇,帮他挡掉这门亲事的人,也就只有秦宴徴了。
这个时辰,护国寺的僧人大概都去了斋堂,江素书独自来到秦宴徴的小院,敲了敲禅房门,没有人应他,他只好坐在禅房门槛上等着。
刚才一路过来,热的满头大汗,现在这里也没有帕子和扇子,他只能任汗水在身上不断的凝结流淌着,洇湿了衣裳。
他好像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没有耐心,想要出去找秦宴徴了。
而秦宴徴这时已经用完了斋饭,正和寺里的寮元执事在寺务处,商讨天热时消暑食物和器物的所需量,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他禅房门口等他。
待一切敲定已经半个时辰过去,秦宴徴回到自己的小院,刚靠近月门就看见禅房门口坐着的江素书。
“厌葕!”
这十多天的思念和懊悔,一下子就全都被盖了过去,秦宴徴欣喜的奔到他面前。
江素书心中五味杂陈,头晕眼花的缓缓站起身,弱弱的叫着他的名字,“宴徵。”
秦宴徴看着他情况有些不对,担心的不停询问,
“你是不是热着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人去唤我?”
一颗汗珠从江素书的鬓角滑了下来,他抬手抹了一下,
“晌午就来了,一路也没碰着小师傅,我就直接过来了,怕你在忙,没敢去打扰。”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秦宴徴推开门请他进去,
“怎么这么傻,下次来了就直接进房里,别再门口待着,天气这么热,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江素书连忙道,“那怎么可以,禅房外人是不能随便乱进的。”
外人二字,让秦宴徴突自伤怀了一下,借着去倒茶水的动作,他掩饰着自己的失落。
书案的一边已经放置了崭新的蒲团,是他最近才添置的,一直在等着有人来坐它。
他将茶水放在书案上,去床铺里拿了蒲扇,转身又拆开书案上的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个个精致的糕点,他对站在一边的江素书催到,
“厌葕,快过来坐啊,这些是早晨香客赠的,你先垫垫肚子。”
进屋后凉快了一些,江素书感觉人舒服多了,顺从的过去坐下,对秦宴徴开口,
“宴徵,我有件事想求你。”
秦宴徴也在他对面坐下来,隔着书案用蒲扇轻轻的替他扇着,
“什么事?你说。”
凉风习习,焦虑的心安静了下来,江素书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吃完,之后请求到,
“宴徵,你能不能回去劝劝你的母亲,别让你妹妹和我定亲了。”
手上摇扇的动作停下,妒忌霎时填满了秦宴徴柔软的心脏,他脱口而出,
“这绝对不行!”
他喜欢的人,怎么能和他妹妹定亲,这让他怎么接受,怎么面对。
秦宴徴的心口仿佛是被人倒了满满一坛子醋,他还没有和厌葕互通心意,就被妹妹截了胡,母亲也真是,明知道妹妹心里有人,还要和江家结亲,难道就不怕妹妹伤心吗?
“我现在就去找她!”他性急的撑着书案站起来。
江素书亦跟着他一起,可他刚冲到门口,就突然停住转过身,江素书差点撞进他怀里。
刚才是他冲动了,秦家与尚书府私下一向无甚交集,怎么会牵扯在一起,他还没有问清缘由,他扶住江素书道,
“厌葕,我母亲为何要让你娶惜嫘?”
江素书的手臂被他紧紧的抓着,又动弹不得,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的话带着追根究底的责问语气,江素书有些慌乱,莫名有种背叛了他的感受。
“是有两次,我在夜里送你妹妹回家,被别人看见了,你母亲知道后去我家找我爹娘讨要说法,然后定下的。”他心虚的很,又急切到,
“我爹过两日廿八就要去你们家提亲了,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阻止这场亲事。”
秦宴徴心里一阵阵的酸楚,酸到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他问到,
“你为什么会在夜里送我妹妹回家?还送了两次,你们……你们是去幽会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
江素书突然不知该怎么是好,这么下去,会不会连秦宴徴也认为他该对他妹妹负责。
江素书用力挣开他的钳制,拼命解释道,
“是太叔岦托我送她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跟她幽会,你要相信我!”
江素书的解释令他的醋意还未消散,就瞬间变成了愤怒。
他两个月前就警告过太叔岦,别再去招惹惜嫘,怎么太叔岦到如今还不死心,甚至还把厌葕牵扯了进去。
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
秦宴徴带着怀疑和危言耸听的语气道,
“厌葕,有些事很危险,你老实跟我说,不许瞒着我,太叔岦为什么要让你送惜嫘回家?他现在在哪儿?你上次跟我说你有一个朋友被人要挟,他是不是太叔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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