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东宫的饭食江素书吃不惯,他一向怕辣,所以没伸几筷子,就放下碗端着茶水猛喝。
皇甫琯伮在主位上看见,出于讨好秦宴徴,他朝身边的小太监吩咐,
“去告诉御厨,马上单独做些清淡的菜肴给江郎中送过来。”
江素书不客气的回绝了他的好意,
“那倒不用,就让他们煮一碗素菜汤面过来好了。”
小太监左右为难,一时也不敢离开。
皇甫琯伮咬牙忍着江素书的无礼,
“按照江郎中说的办吧。”
小太监连忙去厨房传话,江素书正好趁着空档喂秦宴徴,盘子里的辣椒被他一点点挑出来,只留下冬菇青菜,他舀了一些拌在饭里喂给秦宴徴。
秦宴徴耳根微红的张嘴,余光撇着皇甫琯伮有没有在看他们。
“不辣吗?”江素书见他吃的随意,便问。
秦宴徴将饭菜嚼了几下咽掉,“不怎么辣。”
江素书嘿嘿笑着又喂了块软烂的瘦肉给他,
“不怕辣的人也不怕疼,这话真没说错,我就好怕疼,一点辣都吃不了,若是换做我断手断脚的,估计每天疼的连床都不愿下。”
“你别胡说!”
秦宴徴皱着眉,对于他的口无遮拦有些生气。
江素书抬手用指尖抚平秦宴徴的眉头,
“我就是说说,这辣的你先少吃点,容易上火,待会儿跟我一起吃点素面。”
“……”上座的皇甫琯伮头皮发麻。
这两人大概是成心的,一个劲儿的在他面前腻歪。
之前,他和秦宴徴讨论折子上的奏事时,江素书硬是在秦宴徴身上揉揉捏捏的摸了一晌午,他曾委婉的要求江素书去休息一下,眼不见为净。
结果秦宴徴非不让,好像生怕江素书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被人给害了一样。
护的跟个宝似的,谁稀罕!
想到下午还有以后,可能都避免不了和江素书打照面,皇甫琯伮就觉得浑身难受。
但江素书可不管皇甫琯伮面色有多菜,该如何就如何,甚至在午后犯困时,扛不住的把头抵在了秦宴徴肩上。
“困了吗?”
秦宴徴轻声问他,江素书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唧。
皇甫琯伮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里是他的太子书房,不是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卧室。
他憋不住的怒站起身,指着江素书骂道,
“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孤忍你很久了,你在工部就没事吗?”
江素书打着呵欠掀开眼皮,
“太子殿下提醒的是,那宴徵我们走吧。”
皇甫琯伮一听他要把秦宴徴带走,就急了,
“你走就行了,干嘛带他?”
江素书懒得跟他争辩,低头问秦宴徴,
“宴徵,你要留在这里吗?待会儿要方便的话,让别人伺候行不行?”
“不!”
秦宴徴当然不会愿意自己糟糕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江素书这才抬起头回答皇甫琯伮,
“太子殿下,宴徵身上有伤,不宜太过劳累,旁人也伺候不了他,我还是带他走吧。”
“你!”
皇甫琯伮怒瞪着他们,又看了看面前堆摞了两天的折子,如果光凭他自己简单的阅一遍,批是能批完的。
可筛除那些问安的,剩下要议的被内阁收去,那帮人看过后,肯定要嫌弃他不愿深思,进而怀疑他才智不足。
轮椅滚动声响起,他最终泄气儿做出妥协,
“等……等等!来人,将玄武榻收拾出来,给江郎中休息,再把孤的躺椅铺厚些抬来给国师坐。”
江素书赶紧将轮椅调回头,惊喜的指了指玄武榻,
“宴徵,我真的可以睡那儿吗?”
秦宴徴配合的给了皇甫琯伮一个台阶,
“太子殿下允许的,不算僭越,你先睡一会儿,待会儿醒了帮我代笔,给太子殿下分担一二。”
“那行!多谢太子!”江素书笑的一脸真诚,貌似毫无城府。
躺椅抬来了,他把秦宴徴抱上去安顿好之后,就没规没矩的爬上玄武榻,掀开貂绒毯把自己一盖,像在家一样呼呼大睡起来。
皇甫琯伮快被他这小孩耍赖,不想却得了好大一块糖的得逞模样给看傻了眼。
他觉得自己过去对江素书的误解实在是太深了,这个人哪是软/蛋,简直又奸又坏!
秦宴徴不大喜欢他看江素书的那种充满鄙视的眼神,便轻声打岔道,
“厌葕过去胆小,如今被我这么一吓,倒是胆大顽皮了很多,你莫跟他计较。”
“孤可懒得跟他计较。”皇甫琯伮嘴上否认,可他心里却在想——
——这玄武榻放在麒麟殿正中,以前你总说它不合规,孤现在就赏给这个兔爷儿睡,过几天孤还要让人把它抬到你们家去,太子御用的东西,孤看他敢不敢收!
秦宴徴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猜到他大概又在心底盘算腹诽,于是催他,
“太子殿下继续吧,不然到天黑这一堆也不定能看得完。”
“嗯!”皇甫琯伮收了心思,重新看起折子。
御用的东西就是舒适,江素书躺上去不一会儿就睡得昏天黑地,皇甫琯伮巴不得他别起来现眼,秦宴徴也一直没舍得叫醒他。
个把时辰过去,等他醒来,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便一个打挺坐起身,
“几时了?宴徵你怎么不叫我。”
秦宴徴用左手小心的翻着腿上的折子,
“看你睡得熟,想让你多睡会儿,既然醒了就快过来,我的手不太方便。”
“来了!”江素书一撩貂绒毯,翻身下榻拿走秦宴徴腿上放着的一沓折子,
“你干嘛逞强,手不疼吗?”
“不疼,就是不太敢用力。”秦宴徴活动了几下手腕和手指关节给他看。
“你小心些,动作别太大。”江素书看向书案后的皇甫琯伮,
“殿下,要帮忙的话,给张桌子吧。”
皇甫琯伮垮着脸朝外头吩咐,
“来人,把国师的书案和笔墨砚台搬回来放好。”
几个小太监领命,很快轻手轻脚的抬来秦宴徴原用的书案,擦干净上面积攒的灰尘,放上笔墨砚台,又躬身告退出去,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的江素书有点同情。
这些都是身有残疾的人,只因跟错了主子,见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缘由的事情,就要被迫成为哑巴,而等待他们的命运,也顶多是去看守皇陵,那可是非常孤独艰苦的差事。
可他们又不能放任,妇人之仁只会坏事,因为这些太监不像侍卫,会在旁人面前对主子的事情守口如瓶。
他们更像是苟五和高贵父子,挨那一刀时就断了骨气,为求保命,会倒戈会背叛,丁点儿都靠不住。
多想无益,江素书收回心思,到皇甫琯伮的书案上,抱走了一半折子,过去他在郸龙殿也干过这事,不算陌生。
皇甫琯伮看他那么自觉,总算舒心了些。
两个人默默的批阅折子,遇到议事的就拿出来向秦宴徴请教,这感觉就像幼时在学堂。
面对秦宴徴一视同仁的指点,皇甫琯伮发觉自己的心境慢慢变得不同,他开始后悔错过了很多上进的机会,整天沉迷于无谓的勾心斗角。
或许有些人,确实要在遭遇一些危及自身的重大变故后,才能明白自己曾经错的有多离谱……
一整天下来,秦宴徴有些疲惫,江素书率先了结了桌上的折子,将其分类放好,皇甫琯伮那边也没多少了。
他便提前告退,
“太子,宴徵累了,我要带他回去,剩下的就辛苦你自己批吧。”
皇甫琯伮瞧瞧也是,便点头让他们先走。
还未到掌灯时分,返春后外面被太阳晒过一天,比昨日这时候暖和了不少,春风拂面的好不惬意。
可江素书无心感受,只把轮椅推的飞快。
总算到家,江素书赶紧把人抱上床,给秦宴徴盖上被子后,他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道,
“以后中午不管在哪儿,都必须让你跟我一样睡一觉才行,不然撑不住。”
“我还好,就是胸口这里有点疼。”秦宴徴呼吸时,胸腔起伏的幅度不敢过于大。
“你怎么不早说,肯定是掖着了。”
江素书担心的将他里外衣裳都解开,给他检查那根断裂的肋骨,半饷后没摸出那根肋骨有啥,只好翻出隆和堂大夫配的膏药,又给他敷上一层,用纱布裹好。
“明日不能去东宫了。”
江素书很自责,秦宴徴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不碍事,先坚持几天,等陛下养好身体,我们就不再天天去了。”
“可你比陛下严重多了。”
秦宴徴用大拇指摁了摁他撅起的嘴唇,
“听话,别生气了,不是要收拾前院儿的侍卫吗?让他们过来吧。”
“你就会打马虎眼糊弄我。”江素书扯住秦宴徴的耳朵,俯身亲了他一下,
“我去让如明叫他们进来。”
……
昨日在他们院里职守的那两名侍卫,刚才听说他俩回来,都没敢露面儿。
现在站在他们房里,一手拿着自己的竹简,一手抓耳捞腮好不尴尬。
倒不是因为看着了什么他们一直想象的香艳场景,而是主子吩咐的事,他们根本没完成。
“都写的怎么样啊?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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