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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的名字

少年摇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快要掉下来了,但我手全是汗和泥,抓脏了你的裙子,你会骂我。”

周会宁颔首认同,“你说对了一半,若是你如此僭越,我会将你丢下马去。”

“哦。”

其实少年这辈子,何曾在意过哪个小娘子的裙子脏不脏?他故意说这话,不过是想听小娘子那带着几分骄傲的认真回应罢了。

他素来瞧不上士族子弟的诸多毛病,换作旁人这般作答,少不得被他抢白几句。但听着身前少女清越的嗓音,他嘴角竟微微上扬,觉得她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浓稠夜色里,周会宁带着少年踏过湿滑冻土,踩出一路雪泥。从某种程度上说,无论他们,还是吕良与阳侯府的暗卫,想在九鼎军的追捕下抹去踪迹,都是件难事。

但周会宁知道少年很了解天佑的城郊,她只要跟着他腹中那条逃生的路线走,配上她精妙的骑术,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走得很快,却又像是很慢。慢是真的,自离开征衣冢甩开追兵,黯淡月轮已在云层后悄悄西移了大半。可那快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微弱星光洒在地面,泛着冷光的冻土不断向后退去。当马匹冲入一片树林时,周会宁突然意识到,当初因少年不会骑马而选定的这最快脱身之法,如今看来,大有思虑不周之处。

这不对。

“怎么了?”少年略带疲惫的呼吸拂过她后背,马蹄随即踩碎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她能清晰感受到身后少年腰腹紧绷发力,风未动,她鬓边的碎发却飘到了他下颌,纤细而柔软。

方才的并肩作战,过去数夜的狗洞相见,种种画面随着颠簸,无声地漫上心头。”

不论他们对彼此曾有过哪些不佳印象,这些天又藏着多少算计的小心思,此刻支撑着两人共骑一马的,是一种特殊的信任,还有……

“今日,我很满意。”周会宁察觉到她心头比往日要热上许多,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

今夜的一切确实值得满意。

谁能想到呢?吕良和吴伯尚知道他们是被一个小娘子和一位少年耍得团团转,而此刻,朝中被洼姚之乱牵动着心神的大人们,却完全没意识到,寒宵灯会的混乱、萱堂先生的满天祭文、乃至金王子的突然倒戈,所有撼动朝局的起因,都源于她、身后这位落魄少年,以及一群无人问津的乞人。

不论金蓝湾在朝中如何应对,也已无法影响她串联“洼姚之乱”与“退婚之事”的计划。

于是,她将这心头的微热与那陌生的圆满感,归结为一种合作愉快的舒畅。缜密计划的完美实现,这落魄少年展现的惊人能量,今夜的一切与她自己的表现,一切尽在掌握,让她无比畅意。

风将少女发髻上落满的雪粒吹落,纷纷落在少年的前襟上,像一些细小的心事,落在心头。

少年的心微微一挑,他觉得,他也很满意。他满意于自己的作为,也满意于身前的周小娘子。除此之外,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在这一刻,哪怕他们彼此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却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彼此。

但这并不是事实。

在偌大的天佑城外,南有梦湘江,北有问孤山。问孤山下,有一片密集的小松林。夜色之中,松叶沙沙作响,看起来十分广袤。但事实上,再走一会儿,他们就会越过它,看到他们今夜的目的地。

少年知道周小娘子是什么人,她不是为了主持公道才来,她有她的目的,也有她的人生。就像他一样。

所以,他并没有很快说出他们即将到达的事实。

他微笑着看着她干净的侧脸,将手背到身后,“其实那些焰火本不要这么多金子,除了分给乞人兄弟姊妹们些许,我还贪墨了不少。”

“你从我手里拿走的金银,够我们府中数年的开支了,我岂会不知?”周会宁默默拉了下缰绳,马匹一个轻颠,少年在她身后猛地一晃,却凭借腰力瞬间稳住。

“好险。”他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慌乱,反倒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嘲讽,“若真摔死了,周小娘子岂不是人财两空?”

她抬头看着松林,清冽的松针气息让她觉得有些愉快,于是,她下意识反唇相讥,“但你不是说,你很快便要死了吗?一个将死之人,要钱做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抱着金子去死,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少年觉得自己的腿夹得快要断了。他知道她有意叫他难受,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种难受感觉还不错。但如此折腾自己,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他沉默了一下,“周小娘子,你还是向西走吧。”

马儿轻轻一跃,冲出松林。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再次迎面扑来,随即,一处很少人被注意的破旧城墙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少年很快下了马,周会宁望着被枯黄野草遮蔽的墙砖,知道那里必然有个供两人入内的狗洞,不由“噗嗤”地笑了一声。

少年矮下身拨开草丛,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动静。他将手掌擦得更干净些,才像过往无数个夜晚那样,向周会宁伸出手:“走吗?”

风雪扑簌,落在少年摊开的掌心上,他的手掌瘦削,有些粗糙。周会宁注视着它,将手伸了过去,少年收拢手掌,一股稳定而温热的力量传来。

就在这一瞬,周会宁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去鸿胪会馆,替你向金王子传话,这之后……”出了狗洞后,少年像往常一样,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出来。两人刚站稳,几位留守的乞人便牵出事先藏好的枣红小马,随即又钻回狗洞离去。

枣红小马上前蹭了蹭周会宁的衣袖,她顺势收回手笼进袖子里,少年手掌粗糙的触感和温热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她不知道,但好像,他们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少年在周会宁澄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倒影,与一丝说不清是怅然还是苦恼的情绪。他倏然惊觉,这个智珠在握的伙伴,其实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可就是因为她,他来天佑城要做的事,做完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即便他自认聪慧,也深知此事凶险万分。周小娘子刚找到他时,他本没指望多一个世家贵女能有什么用处。可如今,他答应那个女人的事,那件在所有人看来绝无可能实现的目标,很快就要展现在世人面前。

而这一切,既要归功于抱着必死决心的自己,更要感谢眼前的她。是她的力量,让他避开死局、少走歧途,两人彼此成就,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无数个夜晚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个与他隔墙秉烛夜谈的小娘子,那个在星光下奔跑的小娘子,还有那个曾褪下他的衣物、将他从冰雪中救出的小娘子。

此刻,所有对士族的成见、对她目的的猜疑都已不再重要。

他清晰地意识到,能遇上她,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

“这份祭文,我答应还给你。多谢你。”他小心地从怀中掏出那份写着祭文的陈旧竹简,交到周会宁跟前,目光渐深。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都多谢你。“只是这份大恩,我怕是难以回报了。”

“你留下它吧。”周会宁恋恋不舍地看了竹简一眼,她其实很想要,但终究想通了 —— 它对少年更重要。她真诚地望着他,语气诚挚,“祭文写的是桔子关三百壮士,本就该属于你。我也谢你,今夜你做得很好,你会得到公道的。”

少年握紧竹简的手紧了紧,随即收进袖中,仰头道,“周小娘子,我说过了,公道是最不重要的事。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傻子,也不喜欢为傻子求公道,我只是受人所托。”他眼底有一丝嘲讽和悲凉之意。“这份公道,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周会宁默然。在这个计划里,乞人们跑来跑去送信,用的却是奇怪的暗号,他们不真正知道在为谁送信,也不真正知道收信的人是谁。即便被问起,也只会说出阳侯袁氏的名字。少年用万全之策护了她,却没给自己留半分退路。

这并非他不想活,而是天佑城这么多乞人,终究有一个逃不掉。乞人们可以不认识周小娘子,却不可能不指认居中调度的他。而反绑吴伯,向自己透露征衣冢之事,更是会让少年失去阳侯袁氏的庇护。

失了庇护,暴露在阳光之下,对一个如蝼蚁般的乞人少年来说,结局不言而喻。

他确实是在用自己的一生,交换今日的一切。

这便是世界最残忍的地方:

公道本是自人出生便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至理,可有人穷尽性命,也未必能触及分毫。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漂亮的面孔,“为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公道丢掉性命,值得吗?”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遇上了那个傻子妇人,又没法拒绝她。”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我也不想死,我会很努力地逃。不过,能否活下来,未必由我说了算。”

“你叫什么名字?”周会宁突然开口。任由少年就此殒命,本就有违公道,更何况此刻她早已将他视作朋友。但她深知自己失权的处境,不愿说些空泛大话,只认真道,“我说过的,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立碑。”

少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觉得周会宁残忍。事实上,对于与贱民寒门泾渭分明的士族而言,能说出“为你立碑”,不叫他成为孤魂野鬼这等话,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他从中读出了一丝珍视和情谊。为了这份情谊,他觉得他该说出自己的名字。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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