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综复杂的宫殿回廊中,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行而过,漆黑的外袍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听说了吗?圣金王大人今日又去了那里。”
神官大人的脚步猛然顿住,目光一凛,后背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窃听着二人的谈话。
“明明主殿在此,大人却总是流连偏殿。”
“你竟不知?大人是去取那颗心脏了。”
“那东西又出现了?他们不是逃了?”
什么?
听到“心脏”二字,白离瞳孔骤然收缩,指节下意识攥紧。
他们口中的心脏莫非是……景池?若圣金王真是前圣子大人,能追踪到景池的下落便说得通了。
不行,必须立刻赶回去!
就在白离转身的刹那,那二人接下来的对话却猛地将他钉在原地。
“话说大人为何这么执着于那颗心脏?”
“自然是为了那门禁忌功法。”另一人答道:“大人身负圣灵之力,又修习魔族秘术,若要维持二者平衡,需以新鲜纯净的心脏为引,再辅以专修魔功的肉身......”
怎么会……圣子大人竟然……
比组织首领是前圣子更让白离震撼的,是他竟修炼了魔族功法。
景渊大人,可是历代圣子中圣灵之力最纯净的一位!
他竟背叛了雪山?
思及此,白离猛然意识到如今这世上,唯一流淌着雪国圣族血脉的,只剩下景池了。
……
西园河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已经……”
景池的声音微微发颤,既欣喜又困惑。血脉的牵引让他本能地亲近眼前这个从未给予他温情的男人,哪怕理智仍在质疑。
“我说过,我不是你父亲。”景渊冷冷打断,“我是圣金王。”
“……好。”景池低垂眼睫,顺从地改口,却又忍不住追问:“那……圣金王大人,您何时回雪国?您知道姐姐她……”
“不知道。”景渊斩钉截铁地截断他的话。
“……”
“少废话。”圣金王缓步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儿子,“你明知我要你的心脏,还敢离开后又回来?怎么——”
“活腻了?”
“不是的。”景池摇头,声音坚定,“组织抓走了雪国的子民,我必须带他们回去。”
“神官的命令?”景渊眉头微蹙。
“……是。”
“呵。”银发男人低笑一声,眼底浮起讥诮,“那群神官,还是老样子。”
“什么?”
“蠢货,他们让你来你就来?不会派别人?”
“不,父亲……不,圣金王大人,是我自己想亲自救他们。”
“闭嘴!”
“……是。”
圣金王冷冷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景池,心中掠过一丝烦躁。
他从未想过,最后活下来的,竟会是这个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孩子。
自始至终,他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他的母亲只不过是个婢女,身份低微,若非景池的姐姐出生时被神钟选中,这对母子早被他扔进雪地自生自灭。
可惜……
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转身迈步。
“跟上。”
景池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尽管清楚对方觊觎自己的心脏,但他仍抱着一丝侥幸——
或许……父亲终究还是放过他了?
景渊领着景池穿过幽深的宫廊,四周寂静得诡异,空无一人。景池忍不住环顾四周——先前他就觉得守卫少得反常,如今竟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圣金王余光扫过他警惕的神情,淡淡道:“别找了,这座宫殿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什么意思?”
景池睁大眼睛,方才潜入宫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我之前见到的那些人……”
“不过是人偶罢了。”
“人偶?”景池呼吸一滞,猛然醒悟,“那个指路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不错,还不算太笨。”景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了。不过是……引君入瓮。”
怎么会……
景池垂下眼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对这一切竟然毫无察觉?难道自己当真……蠢笨到这种地步?
走在前方的景渊察觉到他的停滞,竟破天荒地停下脚步,语气罕见地缓和:“我的人偶,从未有人能分辨出真假,你不必自责。”
“……”
见景池仍低着头,景渊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随意道:“你现在是雪国唯一的血脉,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已经成年了?”
“是。”景池勉强抬头。
“既然成年了……”景渊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忽然嗤笑一声,“看你周身的气息,元阳早泄了吧?这种事倒是无师自通。”
“该不会连孩子都有了?”
“不可能有孩子。”景池脱口而出。
“哦?”景渊眉梢一挑,“怎么,你不孕不育?”
景池:“……”
他爹这话问的是认真的?
荒诞的话题反倒冲淡了先前的压抑。景池耳根发烫,却莫名放松了几分。他不想提及蓝泽,可面对父亲近乎戏谑的逼问,他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
“因为……他也是男子。”
空气骤然凝固。
景渊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身。
“……你说什么?”
“男人?!”景渊的声音陡然拔高,看向景池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凶意,“你竟敢与男子相好?他如何延续雪国血脉!”
听到父亲侮辱蓝泽,景池眼中燃起怒火:“为什么不行?您介意的话,那您自己去生啊!您后宫佳丽无数,凭什么要我……”
“放肆!”
“你……”
景渊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被景池“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喜欢上他了?”
“啊?”景池被问得一愣,“我,喜欢……”
“你怎敢?!”见他一副被说中的表情,圣金王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完了!景池你完了!圣子岂能动情?你完了!你这个废物!”
“什么……”
话音未落,景渊突然向景池抬手攻去,前者的利爪已至面门。景池仓皇后退,堪堪避过那泛着寒光的指甲。他低头看着胸前仅一寸之距的致命杀招,赤红着双眼质问:“你要杀我?!”
“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景渊面容扭曲,“圣子之心必须纯净无暇!谁准你动情的?圣子生来就该为雪国奉献一切!”
“那你呢?!”景池嘶吼着反击,“抛下雪国百姓,成为这所谓组织首领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的命是娘亲给的,轮不到你来决定!”
“娘亲?”景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嘴角扯出一个瘆人的笑容,“你还记得她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把她忘了……想见她吗?嗯?想不想?”
“不!”景池本能拒绝,脊背窜上一阵恶寒。
“由不得你!”
景渊眯着眼打了个响指。死寂的宫殿里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木棍撞击地板的声音,景池颤抖着转身——
一张惨白的脸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腐烂的血水滴落在他的鼻尖。
“啊啊啊啊啊!”
眼前女子的面容和景池幼时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容貌相同,却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你把她怎么了!”
“哈哈哈!”景渊的笑声在殿内回荡,“这可是她自己求我的。说要永远陪着我——只有成为人偶,才能永生永世不分离啊!”
他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既然见到了,也该送你上路了!”
“砰!”
景渊的攻势如雷霆般袭来。景池迅速抽出腰间匕首格挡,金属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迸溅。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逼退数步,扬起的尘土中,披着母亲皮囊的人偶滚落在地,碎裂成无数木块。
“娘!”景池只来得及瞥一眼,便咬牙继续迎战。
景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堂堂圣子,竟用这等凡物?你的灵力呢?”
“与你何干!”
刀光剑影间,景池暗自心惊。不知是父亲留手,还是自己实力精进,竟能与其战得旗鼓相当。
激斗间隙,景池突然摇动腕间银铃。清脆的铃声穿透黑暗,景渊脸色骤变,目光转向景池身后。
“来得倒快。”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炸裂。烟尘中,蓝发青年踏着碎砖而入。那双冰蓝眼眸在昏暗中熠熠生辉,却盛满杀意。
“蓝泽!”
景池趁机脱身,踉跄着退到蓝泽身侧:“别纠缠,我们走!”
他抓住蓝泽手腕就要离开,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蓝泽?”景池怔在原地。
蓝泽纹丝不动,目光如刀般刺向景渊。后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突然扯开嘴角:“我好像见过你这张脸……”
“啊,想起来了。”
景渊的笑容越发狰狞:“你长得真像那个女人——蓝枫。”
“你是她儿子?”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刺耳,景渊一眼便看出他和景池的关系,事到如今,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杀了蓝枫。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景渊转头对景池道:“小废物,你还有救。”
“他母亲——”景渊一字一顿,“是、我、杀、的。”
每个字都像利刃刺入景池心脏。
他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恶毒用心——这是要在他和蓝泽之间,种下永远无法化解的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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