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泽强压下对景池的担忧。既然那人有把握让自己脱身,想必也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咬肌紧绷,深深吸了一口气。
别想了,别再想了。
......
行至山脚时,蓝泽远远望见一道紫色身影。那件熟悉的棉衣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但转念一想或许是雪国派来的探子,便垂下眼帘,加快步伐从那人身旁掠过。
“蓝泽哥哥。”
这声呼唤让他猛地停住脚步。记忆中几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他迟疑地转身,对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是那个叫小缘的少女。
“蓝泽哥哥,你终于来了。”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却还是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斗篷,“请、请跟我来。”
蓝泽警觉地打量着她:“你要带我去哪?”眼前的少女分明是个普通人,眼神清澈,不像是被操控的样子。
“圣子大人没告诉您吗?”小缘睁圆了眼睛,“他说您这几天可能会有危险,让我带您去我家暂住。我家的结界很厉害的,只要您不主动出现,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什么?”蓝泽突然俯身逼近,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少女被他的反应吓得后退半步,他这才意识到失态,直起身子哑声问道:“景池、圣子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嗯!”小缘用力点头,“我在这里等您很久了。我们走吧?”
少女转身欲行,却听见身后传来拒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我要回家一趟,那里也很安全。”
“可是景池哥哥说......”
“放心。”蓝泽难得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你娘亲会担心的。”
“好吧。”小缘失落地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对了!”她突然抬头,眼中闪着期待,“十天后圣子大人的七日审判,您一定要来啊。”
蓝泽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还是随口应道:“知道了。”
*
“圣子醒了没有?”
“还没有……可能还需要一会儿。”
“反正现在有圣女大人在,他醒不醒也无所谓了吧。”
“……嘘,别乱说话。”
景池是在侍女们低低的交谈声中缓缓苏醒的。
眼皮沉重如铅,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天花板和昏黄的光线,这里是他的卧室。
身体像是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连呼吸都牵扯着伤处。
景池微微偏头,目光却落在床边。白离正伏在那里,沉沉睡着。
“白……离……”
他试着呼唤,可喉咙像是被刀片刮过,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白离没有醒。
景池沉默片刻,终究没再出声,只是缓缓环顾四周。
房间里空荡荡的,仿佛只要他不去细想,蓝泽就还在某个角落。只要他轻轻唤一声,那个蓝发青年就会像往常一样,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被垃圾桶里的一块白色糖糕吸引。那糕点模样精致,却被人随意丢弃,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等等……他似乎听白离提过,魔族最偏爱这种甜点。
难道是……蓝泽的?
可他哪来的糖糕?
脑海中骤然闪过蓝泽留下的字条。
他回过魔界了?
他为什么要回魔界?今天是……
景池浑身一僵,随即彻底瘫软在床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今天是他的生日。
眼底瞬间涌起一片湿热,他死死咬住牙,却仍控制不住颤抖。
明明蓝泽是要给他庆生的。
可他却亲手毁了一切。
*
“这是最后一个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仪式夜晚就要开始了。”
“……好。”
白离搀扶着景池往回走。连续净化十人几乎抽干了景池的精力,他的意识逐渐涣散,脚步虚浮,却仍强撑着回到床榻。
待白离离开,景池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蜷缩进被褥里。眼泪无声滚落,浸湿了枕畔。
“好累。”
自被姐姐放出后,日日净化怨气,他几乎没有一日停歇。
那些人干净了,而景池却像一株被浊流侵蚀的莲,原本皎洁的花瓣早已染上污浊,只剩最中心一点苍白纯净。
“宿主。”
系统悄然浮现。它从未见过宿主这般狼狈的模样,但时间紧迫,它不得不开口。
“……什么事?”景池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您没发现吗?蓝泽的黑化值……已经50%了。”
“什么?!”景池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处也顾不得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主殿那日,他大开杀戒的时候。”
“大杀四方……等等,我竟没察觉……”景池指尖发冷,眼前又浮现那日景象。
他忽然抓住系统:“蓝泽修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不确定,但有点像‘十八狱’。”系统顿了顿,“不过,这功法至今没有魔族炼成过。”
“为何?”
“据说最后一层需要‘灵血’辅助,还得是开了灵智的生灵自愿献上的。”
景池苦笑:“这般苛刻……难怪。”
“但还有一种可能。”系统的声音忽然压低,“身负某种能量的人类同样可以。”
空气骤然凝固。
“例如——圣灵之力。”
景池僵在原地,许久,才极轻地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既想要他的心脏,又舍不得他死——原来是为了这一身血脉。
忽然,他瞳孔一缩,猛地攥住系统:“你曾说,刷满黑化值后能实现我一个愿望——现在,我要你帮我……”
*
夜晚,景池最在主殿中心,七颗巨型宝石将他围绕起来,这七颗宝石分别代表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
而景池所要做的,就是克服这七种**。成功后,景池的圣灵之力将上升至第二阶段。
“开始吧。”高台上的小海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七道光柱骤然交汇,将景池彻底吞没。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温柔的笑靥、父亲冰冷的背影、小缘怯生生的呼唤……最后定格在蓝泽那双永远注视着他的蓝瞳上。
温暖的光突然变得刺骨。
“谁让你跟来的!”
“他就是那个没被神钟选中的废物。”
“你娘杀了我娘!”
“怎么偏偏就他活了下来?”
“你不是真正的圣子!”
“滚!”
恶毒的诅咒在耳边炸响,景池浑身发抖。最深处,蓝泽失望的目光如利刃般刺来,仿佛在质问:为何要推开我?
“不!”
“不要——!”
他发疯般扑向光幕,却重重摔倒在地。抬头刹那,呼吸凝滞——
另一个“景池”正闭目而立,手中匕首寒光凛冽,刀尖已抵上咽喉。
瞳孔骤缩,景池跪倒在地。
记忆的枷锁轰然碎裂。
他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从来都不是蓝泽要杀他。
是他在自杀。
是那些日积月累的怨气蚕食了理智,是七日审判唤醒了最绝望的记忆。当痛苦与幻境交织,他终于做了潜意识里最渴望又最恐惧的事。
那蓝泽当时为何......
“住手!!”
黑影如疾风般闯入,死死攥住“景池”持刀的手。可终究迟了半步——
噗嗤。
利刃没入咽喉的闷响格外清晰。“景池”茫然抬头,黑色斗篷下,两道蓝光如星火般灼灼燃烧。
“蓝、泽。”
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抓住那片衣角,他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了来人。
银光爆闪,幻境崩塌。
“哈啊——!”
现实中的景池猛然睁眼,正对上蓝泽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怔怔望着那双蓝眼睛,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
“蓝......泽?”
“我在。”蓝泽无奈叹气,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见这人仍魂不守舍,干脆利落地抽走他紧握的匕首,随手揣进自己兜里。
“看够了?”
蓝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终于让呆滞的众人回过神来。
小海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你这魔头,竟敢打断圣子的七日审判!”
“哦?”蓝泽冷笑,“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自杀?”
“荒谬!”
“圣子大人怎么可能......”
“等等!”人群中突然爆发一声尖叫,“传说未通过审判的圣子会堕魔!”
“那个蓝头发的就是魔头啊!”
“天啊!”
骚乱疯狂蔓延。高台上的小海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单手托腮轻声道:“原来如此。”他缓缓起身,袖袍翻飞:“来人!前圣子勾结魔族,给我拿下!”
景池瞳孔骤缩:“什么?”
侍卫如潮水般涌来,蓝泽下意识将景池护在身后:“别怕。”
他抬头直视小海,微笑道:“圣女大人何必躲在高处?不如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呵。”小海轻笑,突然纵身跃下。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咯吱声,白衣身影在空中扭曲膨胀,最终化作一个高大男子。
“渊圣子?!”
“是景渊大人!”
“竟然是圣子大人!”
信徒们的惊呼此起彼伏。
景渊微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各位,好久不见。”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拢五指,无数人偶丝突然迸射而出。
那些身着铠甲的战士突然挥动起手里的武器想普通人砍去。
“大人!您这是……”男人话还没说完,脑袋已经滚到了景渊脚前。
“你这是……连戏都懒得演了?”蓝泽嗤笑,剑锋直指,心道这堂堂前任圣子,倒比我这魔头还要嗜血。
“蓝泽,他好像又变强了。”
“没错。”
不是景池的错觉,景渊身上发出的力量要远比在东方是遇见的强大。景池不知,这是他吞噬了雪国百姓练成的邪功。
“十八攻法你练成了十六,是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最后一层我……”
“废话少说!”蓝泽暴起发难,剑光如虹。景池则转身冲向混乱的人群,在刀光剑影中救下一个跌倒的孩童。
“别碰我儿子!”孩子的父亲却猛地推开景池。猝不及防间,一道寒芒直取景池后心——
“锵!”蓝泽甩出的匕首精准击飞暗器。
“还有空分心?”景渊的嘲笑传来,“看来是我手下留情了。”
“终究是盗窃我族功法,你又如何能比得上我?”
“不知天高地厚!”
激战愈烈,蓝泽的衣袍已被鲜血浸透。魔气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眼白逐渐被漆黑侵蚀。
“走火入魔?”景渊大笑,“你族功法?怎么你练这功,还走火入魔了呢?”
听到走火入魔后,景池不顾一切冲进战圈,死死抱住浑身魔气的爱人,“蓝泽!冷静点!不要入魔!”
“滚开!”蓝泽掐住景池肩膀,指甲深陷血肉,“我本就是魔!何来入魔之说?”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景池......你看清楚了吗?当全世界都背弃你时,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只有我!”
“只有我这个肮脏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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