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说的小愿望是指的这个。”
暗紫色眼睛的恶灵漂浮在半空中，它神色惊奇地捧着手中那一块三角形的草莓蛋糕。
久违的，奶油的甜腻和水果的清香传递到了它的鼻腔之中。
原来变成鬼之后也还是能够吃东西的吗？
皮肤苍白的恶灵眨了眨眼，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叉子，戳起蛋糕的一小角，目光上下的打量了好几秒后，才动作缓慢地将其送入口中。
只是轻轻一抿，奶油很快在口腔中化开，舌尖轻而易举的品尝到属于蛋糕的甜腻。
“好神奇！”
像是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海豚一样，暗紫色眼睛的恶灵高兴地围着如月千夜激动地转了好几圈。周边凝聚成触手形状的白雾也雀跃地跳起了不忍直视的舞蹈。就像是一颗颗扭动着身体的白色海藻一般，其中有几根还小心翼翼地卷缩起触手尖尖，像是撒娇的小狗一样，将自己拱到了如月千夜的手掌下。
“这个就不必了。”如月千夜拄着雨伞向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躲过了期期艾艾聚在他周围的白雾触手们。
在他说出拒绝的话后，原本像是扭动的海草一样的触手们立马垂下了触手尖，变成了蔫掉的、垂头丧气的海草。
“真的不想摸摸它们吗？”长发绑成一条粗辫子的恶灵在转完圈后向他飘来，脸上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将身边最粗壮的一根触手向他推来。
“它们看起来很难过。”恶灵垂着眼，纤长的眼睫轻轻地扑簌了几下。
“这是最乖的一个孩子。”
它极力向如月千夜安利着由自己所操控所着的白雾，凝聚而成的触手们。
白雾触手们像极了盛开时的海葵，轻盈地舞动着，半透明的身躯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或者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美感，那是一种人类对于特殊事物的着迷。
“那么，要摸摸看吗？”它弯着眼发出一声轻笑，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如月千夜的脸上，似乎不愿意放弃对方表现出来的任何细微表情，在看到如月千夜原本一贯拒绝的态度出现轻微松动时，它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了。
“手感很不错哦。”它将手边的触手推到了如月千夜的面前，猩红的舌尖从双唇中探出，卷走了沾在嘴角的奶油。
被它贪婪地吞入腹中的那块草莓蛋糕不但没有缓解它的饥饿，反而使它的食欲越发的旺盛了起来。
它吞吐的**在得到奖励后暂时潜伏缄默，只要它乐意，它总是能够伪装出一副已然得到满足的模样。
哪怕明白，即使吃下再多的食物也不过是盛宴佳肴的替代品，胃里像是居住了一条永不餍足的蛇，除了那颗鲜红饱满的苹果外，没有什么能够满足那条蛇的胃口。
但它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它站在距离如月千夜一步远的地方，低垂着眉眼，看着被它操控着的那条半透明的触手，亲昵顺从的被对方揉捏在手里。
明明是它的一部分，为什么作为本体的它却无法触碰到对方呢？
暗紫色眼睛的恶灵心中突然滋生出轻微的异样情绪，它掀起眼皮，脸上的依然是完美无缺的微笑，像是一尊雕塑，安静又无声地注视着对方。
破坏和保护在它的心头交织，最后它还是倾向了后者——那个从它成为鬼后，在少得可怜的记忆中翻来覆去找到的一句话。
保护...不能动手伤害...
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它冥思苦想着。
莫非着和它生前的事情有关吗？在数不清第几个夜晚独自在楼道中徘徊的它也没能找到答案。
*
被他捏在掌心的触手手感实在奇妙。
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有点类似于泡泡纸的那种带着坚韧弹性的手感。
他的意思是想说，手感其实还不错。如果作为解压的捏捏玩具的话，如月千夜觉得他应该会选择购入，更别提这东西还自带制冷效果。
在一番体验后，以一个双方都较为满意的结果划上句号。
触手在被如月千夜松开后，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反圈住他的食指指尖，最后隔着手套在掌心下蹭了蹭后，才最终散去形状，化为白雾。
“很有意思吧？”长发恶灵似乎总是在微笑。
它双目微垂，略长的额前发落在眉眼间，让那双暗紫色眼睛中的情绪看的不是很清晰。苍白带着青灰色的皮肤似乎成了黑暗中的一道冷色，身上穿着看不太清楚款式的制服，倒显的它身材高大修长，如果无视掉没有起伏的胸膛的话，基本与生者无异。
“你要准备离开了吗？”它又再次发问了，虽然唇边带着扬起的弧度，但如月千夜总觉得那副笑容有些怪异，但他也一时说不清奇怪在什么地方，只是属于对危险事物感知的敏锐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也是属于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吗？”
像是从胸腔咽喉挤压而出的一声低笑清晰的回荡在空荡的大厅中，如月千夜听到头顶上属于通风管道的地方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模糊，但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下意识的，像是有什么驱动着如月千夜仰起头，遮住右眼的发丝从额头上滑落，在天花板与管道通风口的间隙，如月千夜看到了一只隐藏在黑暗中，正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的暗紫色眼睛。
多么眼熟啊。
如月千夜这才意识到，狭间的范围并不拘束于某一楼层之中，以对方的实力，已然能够将这一整栋大楼都织成一张兜住猎物的网。
在他进入到这栋建筑大门内的时候，他就已经踏入了狭间之中。
更多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密密麻麻的像是虫类的复眼，一瞬不瞬通通注视着你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这一刻，野兽似乎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如月千夜握紧了手中的伞柄，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微笑着的长发恶灵，伸手将额前略长的头发撩起，别在耳后。
与雾灰色左眼不同的是，被遮掩在刘海下的右眼是一只暗红色的眼瞳。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英俊的恶灵依然一副友好先生的模样，即便他们之间的氛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但它仍旧努力的朝如月千夜扬起笑容。
它抬起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对着如月千夜欠了欠身。
“我忘了，虽然记得不多，但按照人类的礼仪，我是不是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它语气俏皮地对着如月千夜眨了眨眼，暗紫色的眼中流动着浓厚的色彩与晦暗。
“H-a-g-i”
“你可以称呼我为【萩】”
它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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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狭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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