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落到地上，像是绽开的点点不属于在这个季节出现的红梅一般。
如月千夜面无表情地仰着头，看向和自己贴的很近的长发恶灵。红色、扭曲着的字符像是锁链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对方的咽喉上，理应带着灼烧的苦痛，但对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和疼痛有关的任何表情。
它半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像是黑鸦的羽翅一般，在羽翅的下面藏着一双令人目眩神迷的暗紫色眼睛，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苍白的、和大理石雕像无异的英俊五官上显露出一种异常的恬静与克制。毫无血色的薄唇带着上扬的弧度，明明应该是身为恶灵的对方，在此时却更像是正在遭受苦难，引颈受戮的圣徒一般，有着一种诡异的圣洁感。
“不继续动手吗？”他的语气里带着轻微的笑意，无数个和他双目相似的暗紫色眼珠在黑暗中睁开、转动...像是蟠屈缭纠的藤蔓上盛开的果实。幽冷的淡香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不断的往他皮肤的每个毛孔了钻去，扰乱着他的思考能力。
如果面前的这着一幕被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恐怕会吓的当场晕过去吧？
如月千夜虽然庆幸自己没有这种病症，但被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也并不是一种称得上美好的体验。
如月千夜没有说话，他合上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原本缠在恶灵脖子上的红色字符便像游动的鱼一般着顺速退去，爬上如月千夜的皮肤，直至全部回归到右眼中。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重归自由的恶灵语气笃定，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如月千夜脱去手套后，还流着鲜血的那只手上面。
一道算不上深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对方的掌心。
“这可真是......”勉强的维持着自己的理智，长发恶灵将心中波涛翻涌着的**再次压下。
天知道他有多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在闻到那股馥郁的香气时，没有第一时间用周身的触手将对方卷住包围起来。
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忍耐和克制，才将那个想卷住对方四肢拖入黑暗中，从此只能看着自己、一切身心都被自己操控，最后只能失神的被自己一点点从头到脚慢慢品尝的想法从脑海中掐灭。
**驱使着他心中生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求，但最终暗紫色眼睛的恶灵只是将脑袋垂下，深深地埋入双掌之中，高大的身躯像是终于丧失了全部力气一般，塌下肩膀。黑暗里无数睁着的眼睛缓缓合上，它们带着些许幽怨和依依不舍，看了如月千夜最后一眼，然后化成弥漫的白雾。
如月千夜：“......”
“那么现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如月千夜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平静，他身上的羽织甚至都没有弄出一丝褶皱，一场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这样以一种无趣、另一方选择弃权的场面落下帷幕。
“唔...”英俊的恶灵挣扎了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重新抬起脑袋看向如月千夜，他先是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我要跟着你。”自称为【萩】的恶灵这样擅自做出决定。
如月千夜：“？”
如月千夜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样的思考，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
根本用不上犹豫的时间，如月千夜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这个请求。
“不是请求哦。”长发恶灵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明明是非法尾随的要求，在被拒绝后却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回应。
哦？你说对方是鬼，人类法律的管不了对方？那没事了。
如月千夜毫无波动的想着。
在拒绝无果后，他自然没有能力去控制对方的行为。而刚刚之所以能够困住恶灵，还多亏了对方好心体贴的站着原地，一动不动、心甘情愿地给如月千夜当活靶子。
虽然作为本体的[萩]没有办法触碰到如月千夜，但由他控制着的白雾却能凝成实体，即使能够用特质的子弹驱散，但在金钱方面，却实在有些羞涩。
“我同意了。”如月千夜改口的很快，在权衡了各方面以后，他便毫无心情阻碍的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如月千夜确定对方暂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想法下为前提。
“欸——”长发恶灵缓慢地眨了下眼，拖长着尾音，似乎是没有料到如月千夜会这么快的改变想法。
“我原本还准备了其它的话术...”
“比如？”
“作为你准备把我当成素材写进小说里的报酬。”
“嘁。”如月千夜将脑袋别开发出一声不满。
“你是偷窥狂吗？”那是如月千夜被困在重复的楼梯间时随手掏出笔记本记录下的几句灵感。
“这可不能够怪我。”英俊的恶灵朝如月千夜摊开双手，暗紫色的眼睛里露出了稍显无辜的神情。
“这一整栋大楼都属于狭间范围，所以每一个角落都在我的视线之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方的话很快的让如月千夜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眯了眯眼，用一种稍带危险的目光看向一脸神色坦然的恶灵。
“包括房间内的情况？”
暗紫色眼睛的恶灵没有出声，他只是用无声的微笑，告诉了如月千夜答案。
“我知道了。”如月千夜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监视和掌控之下，却还要装模作样的将进入到狭间中的人戏耍一番，简直和在海中无缘无故给路过的鱼一脚的章鱼一样无聊且幼稚。
“你生气了？”长发恶灵动作缓慢地蹭过来，他眨了眨眼，鼻尖原本萦绕着馥郁香甜的气味中掺杂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辛辣味。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甜品中突然咬到一颗胡椒或豆蔻一样，让他纠结的一不小心，将身后白雾重新凝聚出来的触手都纠缠着打成了结。
“我没有。”如月千夜否认的没有丝毫犹豫。
“......”
暗紫色眼睛的恶灵飘浮着跟随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跟在了如月千夜的身边。虽然死了变成鬼后脑子里所剩下的记忆已经没有多少，即使记不清那些关于人类社会交往中的人情世故，但他还是能够分辨出，这个时候应该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而不是直接戳穿。
“是的，你没有。”长发恶灵抿下唇，努力地板起一本正经的表情，好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具有说服力。
“你没有生气，也没有在嘴硬。”
如月千夜：“......”
“你还是闭嘴吧。”如月千夜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将掏出左轮再喂对方一颗子弹的想法勉强压了下去。
“好吧。”恶灵耸了耸肩，操纵着将打结的触手解开。
在如月千夜即将踏出建筑大门时，又听到黑暗中的恶灵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刚刚的行为是叫恼羞成怒吗？”
如月千夜这一次没有再叫他闭嘴，而是恶狠狠地将脱下的那只手套往对方脸上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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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狭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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