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出去——”
“一定要……带我出去——”
岁肆猛地坐起身，拿起佩剑。
这道声音里带着磅礴的剑道气息，轰然掠过她的识海，叫她即使此时也无法平静，手边的本命剑也没有停止嗡鸣。像是……见到了天敌。
这是剑魄的气息。
作为一个剑修，她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得到它。
本命契剑也低鸣一声，滚烫得贴着她的手掌震动。
她拿起传音符纸，顿了顿却放下，最终只拿起本命剑就出了门。
……时隔百年，终于有新的仙剑出世了。上天都在帮她。
御剑被大风包裹时，她依然无法平静，直到契剑在狂风中又发出一道剑鸣，岁肆才停下身形，操纵着本命剑落下。
山脉的脊线随着下落越来越清晰，模糊的绿色又变成了擦着面庞而过的叶片，可以看见上面的水珠受到震动瞬间滑落而下。这里似乎前不久才下过一场大雨。
她收回剑，打量起周身的环境。
被她收回手中的剑已经烫得灼到她的掌肉，并且第一次在她手里挣扎起来。力道大得她都有些制止不住，在半顺势而为下，本命长剑脱手，迅速朝前飞去。
它一定感受到了什么——正如每个剑修都渴望拥有一柄高等级的剑，每柄剑也都希望被剑魄选择，脱胎成为一柄仙剑。
这柄剑移动的速度很快，岁肆使用了灵力才能跟上，木灵力在腿上聚集，她掠过草叶，带起的风使得叶片晃动不止，直到她们离去才止息。
出于某种本能，岁肆离开前垂下一眼，看清楚后却缩起了瞳孔——这是……黎月草。
只有禁地周围会长这种草。
在无知无觉间，她竟来到了禁地的范围。
本命剑仍旧在前面，见她没有跟上来，缓慢止住，随后在她面前摇动了几下，似乎在提醒她跟上。
岁肆咬咬牙，还是舍不下剑魄的诱惑，跟了上去。
凛冽的火刃擦面而过，她堪堪避开，发尾被烧到了一些。
这灵力携带着强大的威压，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去，那股灵力已经平息，只有同样被烧灼的树木残枝昭告着它的存在。
这绝不可能不可能是禁地自带的灵力，只能来自于修士。
她快速掐了一个诀，“收。”
长剑瞬间被收回识海。她退后几步，警惕地抬起眼睛看向周围，四周死寂无声，只有树叶无风而动，带来一片连绵的漱漱轻响。
……古怪。
她退后时踩到了一根枯枝，随着“咔擦”一声响，三柄契剑和一把本命剑瞬间从识海飞出，围绕周身形成剑法。
本命剑刚飞出体外，虽然仍旧听受命令维持着阵法，剑身却不断震颤，甚至转了身，剑尖指着右边。
岁肆掐了个隐息诀，到底决定去一探究竟。
长剑被她重新握住，护持在身前，另外三柄契剑一前两后的环绕着，剑气顺势形成护体屏障。
随着挡路的灌木被拨开，展现出一条狭窄的泥路，上面没有草叶攀爬过的痕迹，一踏上去，她就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风灵力。
风系修士……这算是变异灵根，数遍整个神渊也找不出几个。
而她能想起来的，两个都是宗门的长老。
难不成这剑魄已经提前被其她人……其实这才合乎常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本就很少发生。
眼前越来越狭窄，视野也逐渐变暗。可抬起眼，周围空旷无际，毫无遮挡。
她渐渐加快了速度，却由于谨慎，始终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就连走路带起的风声也被她用灵力吸去。
与预想中险死还生的情况不同，这一路上任何攻击都没有，就连禁地都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反应……这反而比受到攻击更让她心惊胆战，像是暗处有毒蛇窥伺，而只要一个疏忽，这条蛇就会对她发动致命一击。
被她握在手里的本命剑再一次有了异动，岁肆垂下眼睛，松了些力道，便看见剑尖指向了右边。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用神识没有感知到危险后，才脱离这条小道，走进了茂密的杂丛间。
尖利的草叶已经高过头顶，她没有用手触碰秘境里的东西，迎来一道剑气拨开草叶。
“啪嗒……啪嗒。”
滴落的声响在死寂无声的地方极为明显，带着空洞回音。岁肆提起剑，顺着看去，才在枯枝和藤曼遮掩处看见几线黑沉的缝隙。后面是空的——这是一个山洞，而洞口几乎已经完全被遮挡了。
原本活跃的长剑已经平息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被她握在手里。
但她却能感受道，自己的本命剑在恐惧——见到天敌一般的恐惧。
她抬起手，用没出鞘的剑身拨开了枯枝和藤曼，谨慎地走进了山洞中。
滴答滴答的空响仍然存在，方位却无从分辨，岁肆死死握紧剑柄，步伐却始终平稳，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长剑在颤抖。
岁肆吸了一口气，没有被本命剑影响。这里的风带着湿滑的青苔气，石壁也挂着不明显的水雾。
山洞并不长，可对于满心警戒和疑虑的她而言却走了很久，直到这条路又昏暗了一些。
尽头只是厚重的石墙。即使被黑暗遮掩，但依旧可以看见连到顶的石壁——后边明显已经无路可走。
她停下步子，眯起眼睛打量了几下，才提起剑，剑身裹挟了几缕灵力，推开了厚重的门——这并不是天然的石壁，而是人为建造的石室，由于地底昏暗，竟也差点让她着了道。
“轰隆隆——”石门被推开发出了一声震动的巨响，她暗道不好，立刻掐了个隔音诀。
里面的人显然也听见了声音，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她对视。
长剑一瞬间脱手，飞速朝着石室内的女童刺去，孩童死气沉沉的眼睛照映出一道剑身反出来的银光，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是凡人。岁肆猛然注意到这点，来不及想太多，伸手去抓朝着女孩袭去的长剑。
在即将碰到女童的太阳穴时，岁肆掐诀喝道，“收。”
本命剑被收回识海，她抬起眼睛，打量起女孩。她没有任何灵力，显然是个普通的凡人……而神渊是没有凡人的。
无论心底是什么想法，岁肆面上却不显，只不动声色地打量女孩。她约莫只有五岁，双手被锁链束缚在石壁一米处。浑身上下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若不是她抬起过眼睛，恐怕只叫人以为她是一截枯骨。
她的头发也枯草一般杂乱，遮挡住了一整张脸，而她藏在头发后面的瞳孔却始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岁肆。
作为一个剑修，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女孩身上有剑魄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一株草一棵树，甚至一把琴都有可能修出魂魄，转世成人，有剑转世成人也应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惜。她想，可惜了一把仙剑。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一次，她就又觉得自己利益熏心，竟然对着活生生一条命说可惜——只因为她转世成人，而没有作为一把仙剑。
“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岁肆问。
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腌臜，这也并不难想。剑魄被锁在这里，只因为有人觊觎，幕后之人想将一个已经转世成人的剑魄重新炼成一把剑。
哪怕是她，在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剑魄后，心里也转了数不尽的肮脏念头。
听见她的声音，女孩也没有任何反应，在杂乱的头发下只有眼白能看得清晰，许久，她缓慢地垂下了头。
她动作的幅度极其微小，如同轻风下树叶的颤动，若不是岁肆一直注视着她，很难发现这样微小的动作。
“你会说话吗？”岁肆见她没有反应，直起身体，边警惕地打量这里的环境，边问她，“或者，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这个年岁的孩童基本都会言语，再不济也能听懂。可对于这个孩童，她却说不准。
她说不准她被关了多久，说不准她有没有学过讲话。也说不准，她是否一出生就被关在了这里。
女孩终于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失去了遮挡，极为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岁肆挑了挑眉，注意到这个锁链。通体乌黑，她伸出手，没有触碰只在近处感知了一瞬，冰冷刺骨——是寒铁。
她微微俯下身，用很轻的声音说，“接下来我问，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
滴答滴答的水声仍然存在，回音也空空寂寂。
“将你绑在这里的人，是否穿着与我类似的衣袍？”
在发现锁着女孩的铁链是寒铁后岁肆便没有去尝试弄断，只是放缓了语速对女孩说，“是就点下头，不是就摇下头。”
此处禁地虽然在三伏宗的周围，却不一定是宗门中人所为。
女孩似乎没有听懂这句话，并没有回复。她只是自顾自地将手往下伸，由于被锁链束缚着，也伸不了多少距离，反而像是指着某个位置。
岁肆顺着她指的方向垂下眼睛，看了会问，“你是叫我帮你拿？”
女孩这下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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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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