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寻缓缓俯下身，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神情专注地看着祁恩颤得不停的睫毛。
“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祁恩的视线无处安放。
一抬眼就是系得松松垮垮的浴巾，腹部的风光隐隐若显。
程寻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和未散尽的水汽交融，有种散发着侵略性的荷尔蒙气场。
“帮我……？”
让刺杀目标帮杀手的忙？
祁恩感觉程寻蠢蠢的，看不出谁好谁坏。
但这也可能是程寻的计谋，资料上写了，程寻很阴险狡诈的。
祁恩要小心，不能上当了。
之前那把被没收的弩就是教训。
祁恩表面上答应他：“好。”
觉得只说一个好字太敷衍了，他又补充：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的朋友们都不是坏人。”
程寻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祁恩不懂哪句话又让他不高兴了，他索性不说话了。
套房的门被敲响了。
祁恩还以为是S上来“救”他了。
程寻朝门口走去，祁恩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玄关处，祁恩盯上了柜子上的水壶。
水壶的盖子开着，外面是白色的，里面是玻璃内胆。
重量有了。
一壶下去，能死透吧。
程寻打开门，门外有人，不是S。
是那个戴眼镜的男助理。
男助理也注意到了祁恩，不过男助理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惊讶。
程寻从男助理的手里拿了一大袋子的东西。
祁恩已经准备好了。
他把水壶抱起来，悄悄举起。
现在下手会被男助理看到，祁恩得等程寻关门再下手。
但这个水壶好重啊，里面还有一点水，祁恩举得手都酸了。
程寻还在和男助理说话，祁恩没留神他们在说什么，全心全意地调整着姿势，看哪个姿势比较好发力。
要是能站得高一点就好了，从上往下砸会比较容易。
祁恩看了眼程寻的背影，借着门没有开得太大，能掩住自己的身形，便开始行动。
程寻关上门，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祁恩怀里抱着水壶，坐在台面上，一条腿支起来踩在台面边缘，另一条腿悬着，脚趾勾着随时要掉的拖鞋。
祁恩惊慌地看着程寻，“那个，我不是……”
程寻把那袋东西放在一旁，静静看着祁恩。
祁恩垂眸，“我给你倒水喝……”
通讯器里面传来了不太明显的笑声，好像是S的。
S和代慕也觉得他很蠢吧……
“水呢。”
“什么？”
“不是要给我倒水吗，水呢。”
“哦，这、这里。”祁恩把水壶往前递，程寻正要接过，祁恩又一下子缩了回来。
程寻：？
祁恩：“我给你找杯子……”
程寻：“不用。”
说完，就揽住祁恩的腰，把他从台上抱了下来。
之后再把祁恩手里的水壶拿出来。
祁恩一时间忘了松手，还是程寻提醒他，“水壶。”
“哦好。”
程寻拿走水壶，放到了一边。
他也没喝啊。
“先别看那水壶了，进去吧，我让人给你买了点东西。”
祁恩看向那袋子，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怎么老是给他买东西。
祁恩被程寻领着，坐到沙发上。
程寻忽然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握住祁恩的脚踝。
“抬一下。”
祁恩腿僵住。
他不知道程寻要干什么。
程寻耐心地等着，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创可贴。
“脚不痛吗，都破皮了。”
祁恩抬起脚，看了一眼，脚后跟确实破了一点皮，之前一直没有关注，现在才感觉到一点痛感。
“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够不着。”
程寻单膝跪地，把祁恩的脚放上来。
他的浴袍从中间分开，大腿没有遮挡，祁恩直接踩在程寻的大腿上，烫得脚心不太舒服，不自觉地缩了缩脚趾。
程寻抽出一张酒精棉片，冰凉的液体触到伤口的瞬间，祁恩整个人都绷紧了。
“痛吗？”
“不痛。”
祁恩低头看着程寻的动作，两人的脑袋几乎靠在了一起。
祁恩的假发垂下来，发梢比本人调皮，在程寻的侧脸轻轻挠着。
祁恩对此浑然不觉，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头发。
程寻在处理他双腿的伤口的时候，还抽空抬手挡了挡祁恩的假发，“你要不要先把假发摘了？”
“不用。”好像无论问祁恩什么，祁恩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拒绝。
“你要戴着它洗澡和睡觉吗？”
“啊……？”
程寻抬头望他，“你今晚不是要在这里睡吗？”
“哦对……”祁恩抬手，抓着假头套的边缘，掀了下来。
发网也被一并扯了下来，他的真发有点被压塌了，乱七八糟的样子还定了型，前面的头发往后面去，左边的头发往右边去，整个人看起来更呆了。
祁恩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觉得程寻好像在看着自己憋笑。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程寻低下头，撕开创可贴的包装，指尖压着边缘缓缓贴上。
胶布黏住皮肤的瞬间有点凉，但很快被程寻的体温捂热。
“好了。”祁恩正要把脚收回来，下一秒就被程寻抓住。
程寻：“等一下。”
他轻轻抚平边缘，保证它完全贴合，不会过了一会就翘起。
程寻的样子太认真了，祁恩好奇地盯着他，就像在看着珍稀生物。
程寻从那个袋子里又拿了很多东西出来。
有新衣服，新毛巾，新鞋子，一堆卸妆工具，细致到洗脸巾都有，还有眼药水，面膜。
他把东西拿进浴室，祁恩愣了一会，才跟过去。
“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
“卸妆，和洗澡。”
祁恩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程寻出去，还带上了门。
祁恩透过磨砂门看向外面，看程寻模糊的身影走远，才松了口气。
他按了按耳环，还没说话，代慕就说道：“他怀疑你了？”
祁恩想了想，“应该没有。”
还有一个他想不明白的，但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还给你贴创可贴？”代慕问道。
祁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代慕推断：“难道他真的是你的粉丝？还是因为在拍卖会上刷到了你，发现你还有那样的一面，所以接近你，想泡你？”
S：“你能对自己的粉丝下杀手吗。”
他的专注点倒是和别人都不一样，关心的只有能不能完成任务。
代慕：“现在不能又不代表以后不能，恩恩的任务是没有时限的。”
S：“没有时限？”
祁恩：“没有时限？”
代慕：“恩恩，你没认真看你接下的委托吗？”
祁恩：“啊……？”
代慕：“回去的时候记得看一下，在网站发的邮件里面有说明。”
S：“不能在这里说？怕被我知道？”
代慕：“对。”
祁恩问道：“那我的委托不急着完成吧，是不是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准备了，但也不行……”
因为他要快点把网贷还完，限期是五年，现在大概过去了一年左右，他每个月都没有还完规定的三十三万本金，因此增加了一年左右的利息五百万。
再说了，万一拖久一点，被程寻查出来了怎么办。
“我还是尽快吧。”
闭麦后，车里的代慕看着监视器，还不停地截图和拍实况图。
而监视器上显示的是祁恩实时卸妆的画面。
S大马金刀地坐在后排，看着代慕的行为，嗤之以鼻。
但他没当着代慕的面说出来，而是在心里默念着代慕像个变态。
此时的祁恩在梳那头顽劣的头发。
代慕不截图了，开始录屏。
S突然问道：“他很缺钱吗？”
代慕一顿，然后又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没有吧。”
S：“既然是无限期的委托，悬赏金都会很高。以他现在的节奏来说，都可以拖到他们谈恋爱了，他又不是专业的杀手，等他们在一起了，程寻放松警惕的时间有大把，到时候再下手不行么。”
代慕眼神一凛：“什么谈恋爱？你他妈的在放什么狗屁？”
S忘了，这人是祁恩的变态粉丝了。
但他依旧故意说道：“难道不像吗，你不也觉得程寻对祁恩的态度很微妙？怎么看都像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是好事？”
“目前看来是的。”
要不是代慕现在在录屏，在欣赏祁恩的绝美容颜，高低得把S轰下车。
“有钱花，有人疼，不好吗。”S继续说道。
代慕：“那叫包养。”
S：“不也挺好的，组织没有说刺杀目标不能包养杀手，也没说不能和杀手谈恋爱。”
代慕按下左侧的一个按钮，第一排和第二排中间升起一个黑色的隔板，完全隔开了视线和声音。
如果真的谈了，恐怕组织今后又要多一条看似离谱实则有理的规则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生气地继续看祁恩的卸妆过程。
突然，视频画面晃动起来。
视角剧烈摇晃，直到画面完全变黑。
是祁恩脱衣服了。
“……衣服盖住摄像头了。”
说完，代慕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开麦。
此时，又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好像在摘耳环。
接着祁恩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凑到耳环旁边说话的，连他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
“小D，我要洗澡了哦。拜拜。”
“咦，怎么关麦啊……”
祁恩那边似乎捣鼓了一阵，之后又说道：“算了，我不知道怎么关掉，就这样吧小D。”
水声响起，似乎还能想象到浴霸的水淋下来，是如何淋在祁恩的身体上的。
祁恩洗澡的时候有唱歌的习惯，可能是因为程寻在外面，他不敢太大声，于是压抑着自己的音量，夹着嗓子发出细细的唱歌声。断断续续，时而有声音，时而安静。忘记歌词的时候，就哼哼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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