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你先跟你的朋友聊，我先去接个电话。”代慕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祁恩还想挽留，但想想，代慕可能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呢。
他伸出去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看见代慕并没有走远，而是去到了距离他们五六十米左右的地方，拿起电话假装接听。
程寻此时问道：“是第一次来吗？”
祁恩回过神：“是的。”
“你们叫教练了吗？”
“没有……”
“我教你。”
“啊……”祁恩又忍不住看向代慕，只见代慕对着电话说些什么，连连点头。
是在对他暗示什么吗。
让他答应程寻？
在祁恩眼里，代慕太神通广大了，因此祁恩第一时间不是去思考代慕为什么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好的……”在程寻坚定的眼神下，祁恩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程寻站在祁恩的身后，胸膛几乎贴上祁恩的脊背，右手覆在祁恩的手背上。微凉的金属枪身被两人的体温共同捂热。
“手腕不要拱起来，这样长时间了会不舒服，再低一点。”程寻的声音撩过祁恩的耳畔，祁恩连脖子都感觉到痒痒的，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程寻的手指轻轻下压祁恩的腕骨，指腹的薄茧蹭过祁恩的皮肤。
祁恩本身就敏感，被程寻无意识地触碰弄得浑身僵硬，哪里都是酸酸麻麻的。
“肩膀不要这样绷着，后坐力会伤到你。”
程寻忽地捏了捏祁恩的肩膀。
祁恩没控制住地贴程寻的身体抖了一下，衣物磨蹭发出簌簌的声音。
“你怎么了，很怕吗？”程寻带着笑意问道。
“不、不是，我不怕，我之前学过的。”祁恩调整了一下握枪的手势，似乎要证明给程寻看。
“你刚才不是说第一次来？”
祁恩一僵，“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店。”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程寻说着，低了低头。
但他似乎忽略了此时和祁恩的距离。
祁恩屏住呼吸，但仍然能闻到他领口淡淡的冷香。
气息扫过祁恩的脖颈，像一片羽毛落下来。
祁恩抬手到颈边，挠了挠脖子。
“呼吸要稳，不要憋气。”程寻又说道。
祁恩：“……嗯。”
程寻圈住他握着扳机的手，一根手指也挤进了扳机里，和祁恩紧贴着。
祁恩有点被那灼热的温度烫化了，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程寻干脆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完成一套上膛的动作。
在一声咔哒声里，程寻问道：“就是这样，看清楚了吗？”
听起来，程寻就是很纯粹地在教他射击，祁恩忽然觉得是自己太一惊一乍了。
“看清楚了。”祁恩调整了一下情绪，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学东西。
让程寻教，不仅省下了一笔请教练的钱，还能摸清楚程寻的实力，加深对程寻的了解。
稳赚不亏。
被程寻带着按下扳机的瞬间，祁恩下意识地紧闭上了眼，小脸皱成一团，还往程寻的怀里偏了偏。
上次练习的时候，那个教练就跟他说了，他最需要克服的是心理上那关。
本来祁恩还挺不服气，觉得自己连十亿的委托都敢接，没什么是穷怕了克服不了的。
但现在，刺杀目标就在自己的身后，祁恩藏好的一点退缩情绪又被勾了出来。
“脱靶了。”程寻低眸，说道。
祁恩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靶子毫发无伤，鼓了鼓腮帮子。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人很轻地蹭了蹭。
当他抬头看向程寻的时候，程寻又是一副正直的模样，反问他：“再来一发？”
“好。”
可能是头发丝挠的吧。
祁恩歪着头，把脸往肩头上蹭了蹭，蹭掉那痒意。
不要想这些了。还不如想想欠下的巨款，再想一下被债款压得喘不过气，开始自己给自己写“遗言”的感觉，那时候知道要失忆的自己一定很难过吧。身后就是十亿，他现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他呼了一口气，继续被程寻带着上膛。
程寻却在这时候突然放开了他。
祁恩有点懵了，不知道程寻想做什么，没人托着他的手，他拿枪的手都有点往下放了。
祁恩回头，嘴唇微张，一脸无措地望着程寻。
而程寻并不是要他自己来，只是抓起祁恩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往枪柄上放。
“试试双手持枪？”
祁恩：“好。”
他像只发条生锈的机械小鸡，任人摆弄着。
“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后坐力太大，腰不舒服？”
“有一点。”
“我可以离你近一点吗？”
“啊……？”
“就是这样”，程寻说着，忽而又靠近了一点，腹部贴着祁恩的后腰，却因为祁恩天生翘起的后臀，两具身体之间还是空了一点距离，后肩却是牢牢地靠在一起。
祁恩被程寻的突然靠近，顶得稍微往前晃了晃，一直绷住的肩膀也一下子松了力。
程寻像摆弄着一具真人娃娃，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得放在对的位置上，然后还得说话来启动这个卡机的娃娃。
“学会怎么双手握枪了吗？”
祁恩目光虚虚地落在半空，睫毛缓慢地眨了一下，又一下，头微微转过去，像卡顿的小鸡脑袋。
“嗯，学会了，这个我本来就会的……”
“好，你本来就会，只是复习一下而已。”程寻顺着他的话应着。
“对。”祁恩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祁恩的食指夹在扳机和程寻的手指中间，他不敢靠得扳机太近，因此是用了点力，往后抵着。
但维持久了，他的手指就有点抽筋，于是轻声催促：“快点吧……”
程寻突然按动扳机，子弹出膛，命中了靶心。
祁恩怔了一会，看着那靶心的洞，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棒。”
听到程寻的表扬，祁恩踮了踮脚，随即低下头。
程寻偏了偏头，试图去看祁恩的表情，“怎么了？不高兴吗？”
“不是。”祁恩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最后终于憋不住，转头看着程寻“嘿嘿”傻笑了两声，“谢谢哥哥。”
程寻愣住。
“我还是第一次打中靶子呢。”祁恩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神。
“你自己再试一试？”
“好。”祁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知道枪械使用的安全四原则吗？”
“嗯？不知道。”
程寻的眼神忽而变得有力和专注，祁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第一，始终认为每一把枪都已经上膛。第二，不准备射击时22，要把手指放在扳机护环之外。第三射击前，反复确认标靶和标靶周围的情况。第四，永远不要将枪口对准你不想摧毁的目标。”
“不过这毕竟不是战场，这些东西听听就好了，和我们日常生活距离太远，也用不上。”
程寻说完，帮祁恩换好一个新弹匣，把枪转过来，枪柄对着祁恩，“来，试试连打五发。”
祁恩的笑容早就收起来了，像被突然点名似的，猛地站直。
手里的枪还没放下，程寻又递过来一把，他不知道要拿哪支枪，手忙脚乱的。
十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无意识说出来的，还是发现什么了？
祁恩一边整理好装备，一边偷瞄程寻。
程寻插着口袋，靠在斜后面的墙上，看着祁恩的动作。
即使祁恩很凌乱了，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看着。
祁恩背过身去，开始摆好姿势，上膛。
他双手握着枪，对准靶心。
接着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出膛的后坐力让他踉跄后退，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程寻怀里。
祁恩连忙站好，“不好意思。”
程寻不在，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震麻了，肩背和腰也有一点。
怎么刚才就没有这种感觉呢，是因为程寻在身后托着吗。
“挺好的，有进步。”程寻说。
祁恩看向靶子，连十环都没有，而是把靶子的边缘打烂了一点。
对比第一发的，确实是有进步。
“还有四发，加油。”程寻后退，留给祁恩发挥空间。
祁恩沉默半晌，然后继续上膛，只是在抬枪口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看身后的程寻。
程寻问道：“怎么了？”
祁恩不说话，摇摇头。
他瞄准了好久，还是没按下扳机。
反而因为举得太久，手臂和肩膀都有点酸了。
祁恩又把枪放下，扭了扭脖子。
在再次举枪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看程寻。
程寻问他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还是摇摇头，转过头去。
在祁恩看不见的时候，程寻的唇角勾了勾。
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很快地摩挲了一下和祁恩贴在一起的食指，然后来到祁恩的身后，抬手环住祁恩。
“是不是想让我站在你身后，然后，这样——”
程寻包住祁恩的双手，食指挤进来。
祁恩的肩膀往前收了收，犹犹豫豫的，很小幅度地点点头。
他很像找个理由，说是因为后坐力太大了，震得他的肩膀和手都很累。
但这种话可不能对对手乱说，会被小看的。
而且，他得保存体力，为了明天做准备。
还能消耗程寻的体力，一举两得。
可祁恩不知道的是，打几发子弹而已，并不能消耗多少程寻的体力，论身体素质，程寻就和他不同了。
“专心，不然容易受伤的。”
“好。”祁恩回过神，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祁恩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短裤，他的身体瘦瘦小小，骨架也不大，像一团棉花糖。
又接连着射了三发后，祁恩微微喘着气，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兴奋的，软乎乎地陷进程寻的怀里，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阳光晒过衣物的暖意。
程寻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被蹭乱的头发，随着呼吸在胸前一起一伏。
祁恩忽地仰起脸，对程寻笑着，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泪花。
程寻想也没想，就问道：“你哭了吗。”
祁恩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只是打个枪而已，为什么哭？”
“那你这里怎么湿湿的。”程寻手指一抬，轻轻蹭过祁恩的睫毛。
祁恩自己也愣了一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不是哭了，是自己流出来的。”
过了一会，祁恩知道为什么了，“我忘记戴护目镜了……”
“一会有时间吗？”程寻问。
祁恩瞬间警惕起来，“怎么了吗。”
“看你是第一次来A1区，我想请你吃个饭，带你玩玩。”
“我没空的，我还要打工。”
“方便跟我说你在哪里打工吗？”
“我还没找……”
“那好吧，加一个联系方式吧，我就住在这附近，以后来A区或者S区了，告诉我一声，一起吃个饭？”
“你住这附近……”祁恩小声地把他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开始怀疑组织的资料上是不是又有错了。
资料上说了程寻在S区和B-576有房，没说在A1区也有啊。
“我住酒店，长租。”程寻说道。
“哦……”祁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那你等我，我去拿手机吧。”
“好。”
还没走出几步，祁恩又走了回来，改口道：“要不你直接写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储物柜的钥匙在小D身上，我拿不到。”
“也行。”
程寻走后，代慕马上就回到了祁恩身边。
“你们都聊了什么？我还看到他叫你用枪？他应该也想不到，教你用枪，结果你的枪口对准的是他自己吧。”
“咦，你听不到吗？”
“我怎么听，今天出门没带监听啊。”
“那你刚才假装打电话的时候点头，不是对我做的吗？”
“不是……”
“我还以为，你让我答应十亿教我练枪的呢……”
祁恩坐在射击场的凳子上休息，代慕还在打。
他掏出身上的两台手机，换了个电话卡，注册了新的微联号。
这次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很含蓄，叫做“嗯嗯”，头像是从相册里随便选的一张风景照。
搜索程寻给的号码，搜出来的就是“回声科技程寻~深网AI、数字营销、智能硬件”。
为什么要用工作号加他啊，难道把他当成客户来发展了吗。
申请好友后，程寻一秒通过了。
嗯嗯：*(·▽·)ノノ
回声科技程寻~深网AI、数字营销、智能硬件：你好。
祁恩也不知道回什么，就不回复了，而是点开程寻的朋友圈。
好吧，仅三天可见。
里面什么都没有。
①香水广告词是大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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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ノ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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