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六点半，日料店。
这个时间，自然是要和甲方一起吃饭。
姜于行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脱鞋拉开了日料店包厢门。
酒还没开，场面已经一片热络，
姜于行看了眼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甲方客户之一，正要开口，客户也发现她。
“于行，你坐我的位置吧。”客户揽着他们部门的头，陈启。又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便又扭过头继续聊着。
“诶，你说你认识的那位开源的Committer，什么时候能给我介绍下……”
那个唯一一个空着的椅子，就在甲方那位新上任的Boss——Laurance边上。
甲方公司是外企，姓名一概不知，只叫英文名。
日料店带些柔和的灯光下，高挺的眉骨在半掀着的眼皮上，投下小片阴影，嘴角噙着笑，加上铁灰的西装和眼镜，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沉稳和温文尔雅。
姜于行波澜不惊地走过去，落座。
斜对面，她带的新人递来一个眼神，像是同情。
姜于行下意识拧眉，又很快放松，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下一刻姜于行就收到她的消息。
木嘛：Boss真是狗都嫌，再帅也不行
姜于行松了口气，才发觉进来这一会，已经起了冷汗。
服务员依次倒上红酒，大家纷纷举起杯。
酒液在灯光下漾起，只有一杯是漂亮的浅蓝。
“我不喝酒。” Laurance笑笑，
不需要找理由，也没人不长眼睛地劝甲方Boss的酒。
总有几个常谈的话题。
陈启一拍手，“于行，我记得你也是海北大学对吧？”
姜于行握着筷子的手用力，硌到的指节微痛，她放下筷子。
“是，我31届的。”
有客户先一步开口：“可太巧了，Laurance本科也是海大的，诶，还让我给安排坐一块了。”
“这么巧。”姜于行做出个惊讶表情，侧头看向旁边的人，“原来和校友坐在一起。”
Laurance拿起一旁的湿毛巾，细细擦过沾了水渍的手指，薄薄的唇线微微挑着，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我29届。”
态度迥然分明，但似乎没人察觉，依旧热络。
“海大真是出人才啊。”
“确实出人才，你说的这大家都知道，还出帅哥美女啊！”
“就差两届，你们不认识吗。”
姜于行/章怀：“不认识。”
一轻一慢，异口同声。
大家顿时笑起来，“不愧是校友啊，默契。”
目光触及时，带上个客套的笑，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陈启：“Laurance这么帅，于行你上大学真没听说过吗，肯定是个风云人物啊？”
一旁有人附和：“是啊，我要是女生，我这大学认识Laurance，高低得暗恋个3年。”
“可能我大学太单机了，错过了认识学长的机会。”姜于行惋惜笑笑，侧头看向旁边的人“要是见过这么彬彬有礼，斯文儒雅的学长，我怎么会不记得？”
几杯酒，话题跳过了大学，又聊起行业现状，交换些信息，气氛更热。
连服务员进来上菜，都没人注意，姜于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放在这里。姜于行顺势往左边准备挪挪椅子，和右边隔开些距离，也为服务员腾出位置。
指尖刚搭上冰凉的椅背，准备用力—
脚踝猛地一凉！
瞬间，姜于行背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
一种滑腻冰冷、带着不容忽视的濡湿感，猝不及防地缠了上来！
姜于行手早下意识松开了椅子，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低下头看去。
一根触手正紧紧缠绕着她的脚踝。
它带着一种执拗的力道，一圈，再一圈，缓缓收紧，直至完全贴合上她的踝骨。
心下种种疑惑来不及细思考。
“章——Laurance！”她压低声音，侧目看向右边的人。
Laurance闻声瞥来一眼，连头都没动，他还继续听着对面人说话，上身散漫地靠在椅背，衬衫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开，锁骨带着薄红。
靠！谁给他喝得酒！
而此刻，服务员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姜于行没时间想流年不利，还是作茧自缚，她一把扯下椅背上的大衣，盖在穿着毛呢短裙的双腿上。
将一切仓皇遮掩。
“顾客，你们加的和牛，我来帮您烤一下。”
服务员在她左侧站定，目光礼貌地停留在桌面，也许下一刻她低头就能察觉脚下一步远的异样。
触手也许感知到了这层遮蔽，也许没有，只是本能地不再满足于禁锢纤细的脚踝。
滑腻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探索欲，开始蜿蜒而上。
姜于行挤出一个微笑：“好，谢……”
没说完的谢字，同闷哼一起被吞进了唇舌里。
没人注意一个颤抖的尾音，餐桌对面，陈启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而长桌中心，大衣下，
姜于行没被缠住的脚，狠狠朝裙下的触手踩去。
被缠住的脚踝便骤然被勒紧一瞬，带来些挤压的痛意。她没迟疑，抬起脚，立刻又要踩下去，脚底却一痒。
刚刚被踩扁的触手尖微微抬起，左右蹭了蹭足底，又准确趴回到刚刚的位置。
像是主人训斥，却以为在打闹的狗狗，被一巴掌打开，反而越发兴奋地摇着尾巴蹭回到掌心，等着下一个巴掌。
陈启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Laurance忽然压下眉头，立刻换了话题。
长桌上热气交融，杯盘狼藉，飞溅的酒液惹上暖黄的灯光，随着酒杯相撞的脆响溅落，
没人能注意这细微的水声。
小腿肚，膝弯……
热意冲上脸颊，与脚踝处残留的冰凉形成诡异的对比。
胸腔起伏，姜于行紧握着酒杯，“我，自己烤。”
服务员笑笑。这位美女真是漂亮人又客气。
“和牛讲究火候，我帮您烤就可以。”
服务员熟练地翻动着烤网上的顶级和牛，和牛触及到滚烫铁板的一瞬，便骤然缩紧，丰腴的油脂在高温下融化，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肉嫩缠绵，吞吃入腹，唇齿间还残留着余味。
让人流连忘返，反复品尝。
“顾客，看您脸很红，是不是有点热？需要把空调调低些吗？”服务员关切地问，目光落在姜于行绯红的脸颊和鼻尖的莹润的细汗上。
“……不用，是我喝酒有些上脸，谢谢。”
攥着酒杯的手指，已经用力的发白。
“好的，有需要再叫我。”
更多试探的轻点变成了得寸进尺的缠绕，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触手不再是单纯的冰凉，被体温带上一种奇异的温热。
便更加贪婪地吸附着细腻的肌肤，紧裹、摩挲。
猛然升起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到每一根神经。等意识回笼，姜于行才意识到三年前最大的错误，是分手应该先和触手讲，毕竟它们才是听不懂人话的那个。
姜于行握着杯子的手一松，酒液倾泄而下。
“洒了！”
章怀把笔一拍，连忙起身，“操！喝水不能拿稳点，洒我书上了。”
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有人指着湿了的那一角，鸭子似的沙哑男声道：“不影响怀哥，反正你再看一个小时也写不出来啊。”
“闭嘴，就你话多。”
这节课他上学期就没去上过，怎么可能会做。
旁边依靠在桌前的郑飞贱贱地补了句：“肯定是题里有英文字母的事，怀哥爱国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
章怀抬手就捏住郑飞的后颈：“你喜欢字母是吧？”
围在桌子周围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还起哄起来。
“珍惜机会啊，飞子，让怀哥给你来两下。”
章怀被吵得烦，抽出两张纸巾随意擦擦水渍，又抓过滚到桌边的笔。
“赶紧滚，挡住我光了，没见过复习啊。”
郑飞脖颈刚被解救出来，又嘴欠地补上了一句，“见过复习，没见过你预习啊，怀哥！”
随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桌边围着的人散了，被挡住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已经不早，整个馆里没多少人。
不远处的人格外打眼，章怀目光落在几米远的女生身上。
他们社里就没有女的。
章怀目光淡淡扫过，没停。
追他追到馆里的，不多，但这也不是第一个了。
章怀又看了一页，已经过了半小时。
章怀看了眼郑飞，和桌上又围过来的几个人：“喜欢看我是吧，那我挑个人，台上来一把，好好辅导一下。”
周围人顿时作鸟兽散，不知道是谁大喊了句，“素质极差！”
开玩笑，这时候和章怀来一把，绝对被当成曰本人打啊，毕竟他们哪个打得过章怀？
在MMA综合格斗社，对章怀，就没有跨不了量级这个说法。
周围清静不少。
那个陌生女生还没走，还离得近了些，站在他桌前两步远的位置。
还看不够？章怀懒懒叫了声：“余由——”
他现在备战补考，没什么耐心去处理这种麻烦事。
余由诶了一声，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
“咋了怀哥。”
章怀低下头，继续看刚才阅读理解，笔尖对着陌生女生站着的方向指了指，懒洋洋道：
“迷路，你就给指一下，回收水瓶的免费给。不属于格斗社的同学，不要在馆里逗留。”
连个眼神都没给。
“水瓶就不用了，我是要申请加入MMA综合格斗社。”
站在那的女生开口，很清透的声音，但说话时算是女生里音调偏低的，语速也不紧不慢。
余由觉得她说话很特别。但又说不上哪特别，那大概就是特别好听！
“怀哥，她是想加入咱们格斗社的，刚填完申请书，我感觉挺不错的。”
章怀懒得问余由，到底是什么挺不错，是脸还是格斗。
这女生的手臂，肌肉痕迹隐约，全是瘦出来的，不说有没有练过格斗的，平常应该都不健身。
对处理这类劝退情况，章怀熟能生巧，他头也不抬，“想加入我们格斗社是吧，可以，先50个俯卧撑。”
格斗社不是什么兴趣班，联谊会，他要的是认真练散打的人。
余由看着安静站在那的女生，一看就是好学生，黑头发也没化妆，简单的白短袖运动裤。
大学里，大家都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她穿得普通，可就是特别，和她的声音一样，特别好看。
叫什么，……江鱼还是海鱼来着？
不重要，反正他不忍心拒绝！那群袜子能当生化武器的社员，他受够了！
“怀哥，人家是女生，50个俯卧撑也太……”余由仗义执言。
章怀很给面子：“那打个折。”
“诶，行！”余由笑嘻嘻地给江鱼同学解释，“同学别介意，做俯卧撑确实是加入我们社的要求，格斗社，体力是基础嘛。”
江鱼同学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好。”
章怀依旧专心看着英语卷子，补充完下半句：“49个吧，98折。”
“怀哥——”
余由扯着嗓子，长长叫了声。
怀哥还真是素质太差！他是不近美色了，那他们还是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呢！
是一天吃九顿了，但有什么用，都大四了，他连个女生的手都没摸过。
“人家是女同学，哪……”
争取把美女同学留下的话还没说完，江鱼同学就打断了余由。
“你们这里会教新手的？”江鱼同学问得还挺认真，似乎没感觉到面前这位社长，爱搭不理，写满了不欢迎的气息。
余由：“对的，我们社团新手来了，保管有人教的，我刚来的时候也啥都不会呢。”
“行，这是我的报名表，填完了。”
余由接过。
姓名：姜于行，年级：大二，专业：计算机
“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些俯卧撑，等做到了我再来。”说完，站在桌子一米远的姜于行，没走，而是又上前几步。
章怀刚刚恢复明亮的桌上，又落上一块影子，他才皱着眉抬起头，
女生正站在桌前，手指落在他的卷子上，细长的手指往下滑，随着她的话依次点着，
“C——A——D。”
姜于行居高临下，直直对上章怀的目光，薄唇轻启：
“会做题也是补考通过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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