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的心口似乎被什么柔软又炙热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或许吧。”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笑,“那时候确实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心被重新点燃了。”
让他想起曾经握着刀、发誓守护某个人时的心跳。
“应该是在那时完成的。”他顿了顿,语气轻得几乎要被风带走,“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如果没有那场几乎让他魂魄崩散的绝望,他也不会找到这份新的信念。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够保护大将。哪怕一切终将走向悲剧,也要有能力阻止。
烛台切笑出声,那笑意多了几分温暖的调侃,“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我当年极化成功后,可是迫不及待地想回本丸炫耀一番呢。”
“呵。”药研被他的话逗笑,唇角微微弯起,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明白,烛台切口中的本丸并非指现在的这个本丸,也不是……那个让他们两个都想逃离的本丸。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整理纷乱的情绪。
沉默片刻后,他才轻声道:“感觉像是……重获新生一般。”他抬起手,指尖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暖光,语气渐渐柔和,“该说是,有了更明确的心意吧。想去帮助人,想去守护。”
风静静地流过他的掌心,拂起他垂下的发丝。
“如果那位主人能看到这一幕,”他轻声补道,眼神里闪过一抹怀念,“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他一直为没能送我去极化而感到内疚。”
他的眼神微垂,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温柔与惋惜,“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在夜子举起刀对向自己时,那也不是她的错造成的。
为什么善良的人总喜欢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呢?
真是令人心疼,又无可奈何的矛盾。
烛台切没有再多说,只是望着他片刻,轻叹一声,“所以你才会在那一刻醒悟吧。”
即便不希望自己珍视之人离开,同样善良的人也不会希望对方改变善良的本质,而是希望能保护那份温柔不被伤害。
果然,不愧是药研啊。
他笑了笑,跟随药研继续深入树林。
风从远处的林间吹来,带着一股草叶与泥土混合的湿气。两人的脚步极轻,鞋底在枯叶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在这附近。”药研低声道,微微偏头,注视着前方的一处废弃神社,“应该有六个溯行军在那里。”
烛台切顺势拔刀,浅笑的唇角与隐隐约约的杀意形成对比,“看来,今天得稍微动动筋骨了。”
“跃跃欲试啊。”药研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战斗前那种难以掩饰的专注。
下一瞬,数道黑影从神社中冲出来。它们的身形模糊,披着破碎的甲胄,眼中燃着诡异的光。
药研率先出手。短刀在他掌间闪烁寒芒,他的动作快到几乎听不见踏地声。第一只溯行军的颈部被利刃划开,黑色的雾气迸散,他却未停手。刀锋翻转,连带着斩断第二只的手臂。
他的呼吸极稳,眼神冷静得近乎无情,与在夜子和同伴面前的神情截然不同。
而烛台切的刀锋紧接着落下,以强硬的攻势挡住了正面的敌群,替他稳住阵线。
“背后——”药研刚开口,烛台切的反应已先他一步。对方反手一劈,刀锋划破空气,那只试图偷袭的溯行军在半空中化作飞散的光屑。
“你还真是敏锐。”烛台切轻笑一声,眼底带着战斗时的畅快。
“彼此。”药研喘息极轻,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专注的眼神。
残余的溯行军见势不妙,嘶吼着向后撤。药研目光一凛,拦住了它们的退路。
“结束了。”
烛台切顺势斩下最后一刀,黑雾消散。
等到所有溯行军都被解决,药研缓缓收刀入鞘。随着一声轻响,刀鞘与刀身贴合。本该是气氛开始放松的时候,他眉头微蹙,目光在地上的残痕间扫过,露出怀疑的神情,“情况有些不太对。”
烛台切点头,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溯行军的数量太少了。”
阳光透过残败的鸟居照在他的肩头,他的神情也随之暗了几分。他们原本以为这里是溯行军的据点之一,所以才会前来这里出阵。可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明明越往城外走,应该越接近溯行军的巢穴才对,但是周围却没有多少溯行军,就像……
药研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神社被藤蔓缠绕,“就像已经被人清理一样。”他低声道。
烛台切轻轻嗯了一声,垂眸看着地面,“难道是那些被召唤过来的大人已经来这里出征过了?”
“效率如此之高……该说,不愧是他们吗?”他若有所思地道。
药研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倾听什么。
“不对,”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应该不是他们做的。”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短刀天生灵敏的直觉让他对气息的流动极为敏感,空气里那股几乎被风掩盖的异样令他眉心越锁越紧。
烛台切转头看他,刚要问什么,便见对方的目光微微一敛。
在仔细侦查后,药研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有刀剑付丧神们来过。”他语气笃定。
烛台切抬眼望向他,眉头微动,“怎么说?”
“这里。”药研蹲下。
他顺着药研的视线望去,半截断裂的树干上残留着几道极浅的刀痕,看起来像打刀留下的痕迹,带有灵力的气息。
只是那气息不知何故竟和溯行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一时间令人难以察觉。
药研的目光投向前方荒芜的林地。
是去到更深处了吗?那里可是更加接近溯行军的巢穴了,付丧神若是毫无防备地前往那边,只能说是自投罗网。
烛台切一愣,随即露出罕见的讶色,“这里居然还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刀剑吗?”
究竟是像他们那样在怀剑实现愿望时就已经待在原世界,还是之后被历史更动的时空乱流卷入。如果是前者,只能说明他们也是流浪或被抛弃的刀剑。
药研的指尖轻轻掠过刀痕,久久没有收回。他能感受到那些气息中有些熟悉的波动,却因为距离有一段时间而变得模糊。
烛台切低声道:“……这世界比我们想的还要更混乱呢。”
药研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抬头望向林子的深处。
虽然出阵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
“继续走吧。”他轻声道。
烛台切看了他一眼,那双深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明显认同他的做法。
“现在的本丸确实有点缺人。”他一边说,一边拔出佩刀,“那就去看看能不能带他们回来吧。”
*
而另一边。
空气里混杂着血的气味,仔细一看血污也几乎布满了早已废弃已久的木屋。
“小夜现在情况怎么样?”压切长谷部声音低沉,看向身后的身影。
“……至少没有在恶化。”宗三左文字轻声答道。粉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晃动,他半跪在昏暗的角落里,指尖仍停在小夜的额上,感受着那几乎微弱到消失的灵力波动。
“但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手入的话……”他停下了,声音像被吞没,显然不愿想象最糟糕的结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剩屋外的虫鸣断断续续。
“我们没有锻造材料。”长谷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语气却近乎冷静,“就算有……我们也只是刀剑,并没有灵力进行手入。”
话音一落,他自己也愣了片刻。那种近乎绝望的想法,让他心底生出一阵钝痛。
宗三抬起头,看着他,绿色眼眸里的黯淡像燃尽的余烬。
锻造材料的事情能够解决,可是审神者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灵力,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救他们。
一切都显得那样无力。
好不容易从检非违使的追杀中逃出来,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同伴逐渐消逝。
小夜对他来说是同伴,于宗三而言却是兄弟,对方只会比他更不能接受。
“要是白山在就好了。”长谷部忽然笑了笑,苦涩的笑意像是在自嘲。
也许人到绝望时,就会胡乱抓住一切可能的希望。
“他早就失踪了吧。”宗三垂眸,“为此审神者还大怒了一场,毕竟那可是稀有的剑呢。”
更多的刀剑也因为他的怒火而被抛弃或主动离开。
说来也可笑吧,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刀剑失踪,而是稀有的刀剑失踪。
“是带着信浓逃跑了吧?”长谷部自己都觉得这话可笑。那可是高级合战场,除非白山抛下信浓,独自使用传送器离开,否则根本不可能生还。
但白山……会丢下他吗?
审神者没有感情,就推己及人地认为已经拥有人身的刀剑付丧神也没有感情。
可是就连长谷部自己,都做不到抛下与自己几乎毫无关联的小夜逃走。
更何况,对白山而言,即便他再不擅长与兄弟们相处,表面上再疏离,信浓也仍然是他的兄弟。
当初一期一振在审神者面前苦苦哀求,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本丸里的那位审神者,还真是喜欢玩弄人啊。
但是,他现在想起这些不合时宜、又与自己无关的事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不提这些了。”长谷部低声道,掩下眼底的情绪,“你自己的伤怎么样?”
宗三缓缓抬头,唇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表情。
“伤疤自愈了,但似乎……长出了骨刺。”
长谷部的呼吸微微一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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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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