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夜子,”陌生男子的声音带着关切,却又陌生得让她心底发凉,“你怎么了?”
夜子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无论是那双眼睛、那道眉、还是那张嘴都与她记忆中的弟弟毫无相似。
“我是幸村啊,”他皱起眉,嘴角微微撇下去,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你连自己弟弟的长相都忘了?”语调里夹杂着些许无奈与轻轻的责备,可仔细一听,又带着几分柔软的撒娇意味。
是那种弟弟特有的、习惯依赖姐姐的语气。然而,也正是那一点点过于自然的熟悉,让夜子几乎感到窒息。
他不是她的弟弟,不管是样貌还是服装都截然不同。
药研见过真正的弟弟,他不可能认错,除非她的愿望不只是让时间回溯,而是篡改了她所在的现实。
所有人、所有记忆、所有存在的认知,都在她毫无察觉的瞬间被重写。那些本该存在的人、那些她深爱的人全都被一笔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而幸村的表现是如此的自然,自然得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该如此。
原来怀剑说的记忆指的是这个。
如果没有药研和烛台切他们阻挠怀剑的计划,她现在大概就无法意识到这点,只会沉溺在它编织的梦境里吧。
那这究竟算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撕裂般疼痛。
那个会在她生气时躲到门后偷看的孩子,那个在夏夜里追着她笑的人被这个世界亲手抹去,只剩下眼前这个自称幸村的男人。
即便认出了他不是自己的弟弟,但当他因没被认出而表现出受伤与委屈时,那一瞬间,夜子仍然下意识想伸手去安抚他。
但只是几乎……
她的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颤,却终究没能伸出去。
她盯着那张与记忆完全不符的脸。
如果弟弟能被替换,那么其他人呢?那些在那场入侵中死去的人、那些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面孔会不会也都像这样,被某个陌生人所取代?
翻涌的思绪几乎要将她吞没。
“抱歉,我只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一瞬间的绝望压回心底。她低垂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刚醒来,还没彻底清醒。”
幸村的眉头微微皱起,那神情并非责怪,而是带着困惑与担忧,“夜子,你……”
他迟疑地伸出手,想轻轻搭在她的肩头,然而夜子本能地退开半步,条件反射般地避开那触碰,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空气随即凝固。
幸村怔住,手停在空中,指尖微微蜷曲。他的表情在一瞬间闪过受伤的错愕,而夜子张了张嘴,喉咙发干,连道歉都几乎说不出声。
“抱歉,你先出去吧。”她低声说,避开了他的视线,像是在逃避什么,“等我彻底恢复了,会再来找你的。谢谢你来看我。”
幸村愣了片刻,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他笑了笑,笑意浅淡又无奈,“你这人啊,从小就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
夜子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与态度都太生硬,甚至有些残酷,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再多看他一眼,错位的熟悉就会像针一样刺得她心口发疼。
“那我先走了。”幸村停在门口,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想确认些什么,“你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又像怕空气太寂静似的补上一句,“你这次伤得可真重,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你,真该好好感谢对方。”
他话音一落,便偷偷观察她的神情。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抬头。
幸村的喉结微微滚动,没再开口,只是垂下眼,落寞地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瞬,房间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夜子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般跌坐回床边。
淡淡的光芒在她身旁闪烁,药研藤四郎与烛台切光忠的身影从刀中浮现,隐隐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大将……”药研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她。
“他不是我弟弟。”她终于开口,声音几乎是呢喃,带着浓浓的疲惫。
药研垂下眼,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是的,在大将说出来后,我也发现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懊悔与自责,声音比平日更低,“居然在大将察觉前都没发现,这是我的失误。”
夜子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神情仍旧有些恍惚,“这不是你的错。”她顿了顿,“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你的记忆吗?”
药研闻言眉心微微皱起,显然陷入思索之中,而后他抬起目光,紫色的瞳中闪过一瞬犹豫。
“与其说是改变,”他缓缓道,语气带着慎重,“倒不如说被屏蔽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看到他的第一个瞬间,我就下意识地认为他就是大将的弟弟。”
那种感觉太自然了,像是被灌进一段事实。
他垂下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几乎让人难以起疑。”
烛台切光忠的声音低沉下来,“既然主人的弟弟被替换掉了,那其他人……?”他似乎也产生了和她一样的猜想。
“我也有些怀疑。”夜子垂下眼,“所以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药研藤四郎闻言,眸光一暗,随即挺直身形,“那大将把我一起带出去吧。”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刀对主人的守护本能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烛台切光忠微微一笑,“太刀可是战场上的利器哦。”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带着一点调侃,但眼底的神色却认真得让人无法拒绝。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他也要跟去。
夜子看着他们,唇角动了动,终究只是轻轻叹息。她明白若现在拒绝,他们只会更担心,也绝不会乖乖留在这里。
“……那就一起吧。”她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妥协。
她转身走向椅背,取下那件外衣。她抖开衣摆披在肩上,然后弯下腰将床侧那两振刀系在腰间。
当刀柄贴在身侧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怪异的错觉。
她低头望着那对刀,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传说中的二刀流武士。只是那些故事里的武士腰间挂着的是胁差,而她的却是一振短刀。
她凝视着那短刀,“……二刀流啊,”她在心里喃喃,“听起来还挺像回事。”
她怎么敢把自己和武士相提并论,毕竟哪有武士像她一样无能脆弱?
“拜托你们了。”她的手在刀柄上抚摸,给自己和他们一个无声的鼓励。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
她推开门,外面安静得出奇。走廊尽头的烛火已经熄灭,只剩窗外洒进的一缕月光。
没有人声,没有脚步,连远处的虫鸣都如此安静。她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内一点点扩大。
她的脚步几乎无声,轻得连地板都没有发出吱呀的回响。她顺着楼梯往下走,指尖下意识地触碰刀柄。
楼下的空气比楼上更冷,潮湿的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青草与露水的味道,却独独没有血腥味。
夜子握紧刀柄,目光逐渐沉静。
就在这时——
“公主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那一瞬间,夜子的全身猛地一震,心脏骤然提到喉咙口。她猛然转身,手几乎在反射间掠上刀柄。月光从窗缝里倾泻而下,照亮她的侧脸与那双瞬间收紧的瞳孔。
有人在她身后。
她的肌肉紧绷起来,寒光刚露出半寸——
还没等她拔出,那只手便忽然伸过来,牢牢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精准得几乎不给她任何反抗的空隙。
夜子不禁后退半步,可那人并没有进一步靠近,只是轻轻一叹,语气带着安抚。
“公主别担心,是我。”
那声音低沉而平稳,语调听起来莫名的熟悉,就仿佛不久前才听过类似的声音。月光从窗缝洒下,落在他的侧脸上,照亮了那张半隐于阴影中的面容。
他嘴角带着安抚的笑,像是在怕吓着她。左眼被一层黑色眼罩遮住,只露出右眼,那一只眼的颜色……是浅浅的金琥珀色。
夜子的呼吸在喉咙间一滞。那颜色,那笑意,那种温柔而略带从容的气质……
“烛台切?”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那人微微一怔,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意外。他的眉头轻轻一挑,表情从一瞬的错愕转为困惑。
“嗯?什么烛台切?”他语气里带着困惑,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轻歪着头,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茫然与礼貌的疑惑,声音依旧温和:“公主是在唤我吗?”
夜子怔在原地,指尖仍被他握着。
“对不起,”她急忙低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是我认错人了。刚刚差点对你动手……实在是抱歉。”
她微微垂下头,心底仍有一股震颤未平。声音听上去镇定,但指尖却还在轻轻颤抖。
“没关系,”那人怔了怔,随即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公主若是吓到了,也该是我不好。”
而他这个反应……
夜子默了默。
看起来更像烛台切了。
夜子:怎么回事?这里有三个烛台切!
(指神秘眼罩男、超帅气的咪酱、一样帅气的咪酱本体)
*幸村开头台词有引用改编自原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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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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