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赛家中死亡【爆】
热搜第一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服务器不堪重负,页面卡顿了半个多小时,才重新流淌出潮水般的恶意。
“真的假的?他都糊穿地心两年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房东送饺子发现的,割腕,听说满屋子都是血。”
“自杀?”
“抄袭狗会自杀?演戏吧!想靠卖惨复出洗白?”
“死瘸子,早该死了!”
“人都走了,积点口德行吗?”
“滚!死了就清白了?辛赛遗臭万年!抄袭狗活该!”
“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
……
祝繁星机械地刷新着页面,那条为辛赛辩白的评论迅速沉没,最终被发布者亲手删除。
更多的视频涌现出来。
记者们涌入那座破败的回迁楼,电梯吱呀作响,四面墙壁贴满了“上门开锁”、“无痛人流”的小广告,构成了他生命最后时刻的背景板。
“辛赛真的住这种地方?”花店里的顾客们举着手机,因这桩突如其来的“大瓜”而打破了陌生人间的隔阂。
“输了官司,赔得倾家荡产,住这里不奇怪。”
“你以前也是他的粉丝?”
“谁没喜欢过呢?”女孩叹了口气,“破骨乐队主唱,词曲编唱全能,颜值与实力并存……唉,真是瞎了眼。”
另一个女孩苦笑:“被帅哥骗,是我的宿命。”
“谁能想到,所谓才华横溢的天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是真的吗?”祝繁星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女孩愣了一下:“法院都判了,证据确凿,还能有假?”
“我是说……”祝繁星抬起眼,目光锐利,“法律判定他有罪,他就一定有罪吗?”
一瞬间,花店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女孩气得将挑好的仙客来重重放下,“大家看看!这老板居然为抄袭犯说话!她的花我不买了!”
“真是三观不正!”有人附和道。
小周在一旁一边修剪花枝,作为辛赛曾经的粉丝,虽然已经脱粉,可是心里还是不好受的,于是她在一旁反驳道:“我老板三观很正的,不卖次品不卖假苗,过年过节促销打折,还从来不压榨员工,员工本人我每天都在偷着乐呢。”
然而,愤怒的人群已经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他们用离开表达着不屑。转眼间,花店空荡下来,只剩下满室绿色与小周担忧的目光。
祝繁星靠在操作台边,再次点亮手机。一张未经任何处理的原始照片,赫然闯入眼帘。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繁星姐!你没事吧?”小周抱着花束,焦急地跟过来。
祝繁星摆摆手,很久之后,才用微颤的手指,再次点亮屏幕。
照片里,他枕着手臂,像是只是睡着了。
白毛衣纤尘不染,黑发修剪得一丝不苟,刘海柔顺地搭在眉骨上。如果不是背景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暗红,以及左手腕上那道狰狞的裂口,这仿佛只是某个午后,他不经意的小憩。
即便被死亡攫住,依然难掩其下曾经鲜活、骄傲的轮廓。
“一点也没变啊……”祝繁星隔着冰冷的屏幕,轻轻抚过那道伤口。
就是这个男人,曾站在光芒万丈的顶峰,捕获无数狂热的目光,却又在转瞬之间从云端狠狠跌落。判决之后,他从公众视野消失。
说是消失,却也并非完全如此,记者们仍关心他的现状,时不时偷拍尾随,竭尽全力想要捕捉到他的落魄身影。毕竟人们都爱看名人深陷灾难、万劫不复时的绝望模样。
可是,他们从未得逞。
在那些偷拍的影像里,他永远是辛赛——那个下颌微扬,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羁与从容的辛赛。
祝繁星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偶然刷到的一段视频。
摇晃的镜头下,夜色朦胧,他穿着简单的白T,倚在自动贩卖机旁,嘴里叼着烟,手里却拎着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瓜果蔬菜。他微微蜷着不便的右腿,对着镜头,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小妹妹,别跟了行吗?我赶着回家做饭。”
周遭是窃窃私语与毫不掩饰的嫌恶,而他置身其中,却像个疏离的旁观者。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忽然弯起眼睛,对着镜头笑了笑,随意地挥了挥手:
“饭点了,大家都要好好吃饭哦,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他转过身,拎着那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背影在夜色中高一脚低一脚,慢悠悠地晃着,晃出悠闲与洒脱。
想到他那副混不吝的模样,祝繁星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可视线回到眼前这具冰冷的躯壳,那点笑意瞬间冻结成冰。
“他是不会自杀的。”
拥有那样眼神和笑容的人,绝不会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即便她曾与他不对付,她也无比确信这一点。
祝繁星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就在朦胧的泪光中,她的视线骤然定格。
在那沉睡的身影旁,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一朵向日葵。明亮的黄色花瓣,在晕在一片死寂的猩红中。
/
那一晚祝繁星一夜无眠,直到早晨,她迷迷糊糊陷入睡眠中,半醒半梦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辛赛的情形。
烈日当头,高一十七班的全体学生呈四队站立,向前三步就是成片巨大梧桐树投下的荫凉,但40名学生无福享受,正顶着午后毒辣的阳光接受暴晒。
祝繁星早就听说梅溪一中有位严师,军训过后他还会进行特训,她一直暗暗祈祷不要分到那个班,偏偏正中头彩。
39度高温之下,祝繁星觉得脸晒的生疼,晕晕乎乎,几次都在摔倒边缘挣扎。
“不要以为你们考进一中就万事大吉,在我眼里,你们考的那些分屁都不算,笑到最后才是真正赢家,最后是什么?是高考!”
刘良才站在树荫下,一边拿着折扇扇风一边大声发表演讲,他说话断断续续,想到什么说什么,已经持续一个半小时,中心思想无非是:来到我的班,什么都得听我的,我很牛!以及我看不起你们。
演讲漫无尽头,一开始还被刘良才打压的惴惴不安的众人,逐渐充耳不闻,心里只剩无尽哀怨。可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当然了,谁都知道得罪班主任,尤其是刘良才的后果是什么,谁会愿意当接下来三年的靶子?
祝繁星明白得不能更明白,她曾笃信自己不平凡,可在奶奶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后,她满心只想做“最平凡普通的人,一秒融入人海”。她害怕他人投来的视线,像是能穿越自己,看到发病时疯狂的奶奶和她那摇摇欲坠的家。
于是她拼命掐自己食指,试图保持清醒,奈何有时候意志力战胜不了本能,再一次晕厥袭来,在强打精神的对冲之下,祝繁星没有晕倒,而是脚步不稳,歪斜出列。
刘良才顿时眼闪精光,他快步上前,一挥折扇抽在祝繁星脖子上:“出列干什么?你有意见?”
祝繁星连连摇头。
“来来来,你有意见你就上去说,我让你说,你上去,站到前面说。”刘良才双手扯着祝繁星的领子往前走。
少女用力掰着他的手想要脱离钳制,圆圆的眼睛紧紧盯着中年男人狭长又浑浊的双眸,她的眼中带着慌张,可若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双升起雾的眼睛蕴含着某种力量,似乎一旦迸发任谁也难以对抗,刘良才默默一滞。
僵持时刻,一颗篮球从对面飞来,正中刘良才后背,力道不小,把他砸的直接跪地。
祝繁星在朦胧里看清对面男生——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椭圆银边眼镜后是一双清冷的眸子。短发利落,面容清隽,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他还保持着投球的姿势,仿佛刚才那一击不过是随手为之。
“谁啊,谁干的!给我站出来!”刘良才吼道。
如雷的怒斥中,祝繁星与男生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谢谢。”她的眼神是显而易见的感激。男生却毫无波澜,淡漠地移开目光。放下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彻操场。
“是他,是他干的!”
祝繁星顺着声音找去,看到了另一个男生。
白衬衫随意地敞着五颗纽扣,隐约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汗湿的黑发被随意抓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左眼下方一颗浅浅的朱砂痣,仿佛精心点染。汗水在阳光下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仰着头笑得张扬,露出两颗虎牙,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直沉寂的队伍终于骚动起来,女生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是辛赛!他居然和我们同班!”
“听说他去年暑假出了车祸,腿受伤了,所以休学一年。”
“但他年纪比我们还小呢,以前跳过级。”
“天啊,有这个颜值,再严厉的老班我都能忍了!”
光是看着这张脸,祝繁星就明白了女生们的兴奋从何而来,他好看得仿佛自带滤镜,与周遭格格不入。
被众人注视的男生挠了挠脖子,突然闪到一旁,再次指向方才投球的男生:
“都是宁鸣干的!”
“辛赛!”刘良才从地上爬起来,不断扇风,厉声说:“学校体恤你腿不好,没让你军训,也没让你特训,还特意让宁鸣同学帮你复健,你倒好!不爱惜自己大夏天跑来打球,还栽赃陷害宁鸣同学,脸都不要啦!我看你……”
说的冠冕堂皇,明明是宁鸣家财大气粗,不敢折磨他只敢拿其他小门小户开刀罢了,这点每个人都知道。
“是我干的。”宁鸣淡然说道。
“……”刘良才一下子没了气焰。
“我刚才打球,手一滑不小心砸到老师了,非常抱歉。”宁鸣微微颔首。明明是道歉,那冰冷的气质却仿佛在接受众人的朝拜。
“我提醒他好多次了,刘老师正不辞辛苦给各位同学特训,千万不要影响到刘老师,可宁鸣同学根本不听,打起球来人畜不分。”辛赛自然地搭上宁鸣的肩膀。
刘良才一直没往篮球场那边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思索片刻笑道:“多大事儿,老师我正值壮年又不是老弱病残,被篮球砸一下,根本没感觉,宁鸣同学你不要在意,更不用内疚,快去继续运动吧。”
宁鸣轻轻点头,祝繁星再次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只得到一个冷淡的侧影。
两个男生并肩往篮球场走去,这时祝繁星才注意到,那个叫辛赛的男生走路时微微跛行,右腿似乎不太方便。
就在她若有所思时,男生忽然回过头来——不是宁鸣,而是辛赛。
四目相对的刹那,祝繁星眼中满溢的感激瞬间转为愤怒。
她咬紧下唇,狠狠地瞪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讨厌告密的小人!”
辛赛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唇角扬起,回给她一个灿烂如盛夏的笑容。
这就是祝繁星与辛赛的初遇。
从第一面起,她就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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