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中心有一座大风车,这里到处洋溢着和平与幸福。
柏林栖先是感觉头脑晕眩,等稍微清醒过来后有阵阵暖风透过窗子吹进来时,他转过头去看,就看见那座巨大的风车。
这里……居然是久违的、安逸的故乡啊。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芍愿,这里的人们向往自由。
刚烤好的面包香味传进他的鼻子,紧接着,房间门被敲响。
“小舟,我能进来吗?”
柏林栖心头一紧,原来是做梦,竟然是一个温暖的美梦。
“当然可以。”他的嗓音有些嘶哑,柏林栖迅速拿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嘴,懊恼自己的声音怎么如此嘶哑难听
应仪璐按下手把走了进来,微笑着:“你的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睡觉着凉了?今天是你生日,好多朋友都快要来了,小懒猪还不起床?”
“……妈妈。”
应仪璐从这声在寻常不过的话语中竟听出一丝久别重逢的哽咽,她曾经因为家族的地位与权力受过最高等的教育,身上有着贵族的优雅,她下意识地去看眼前的人的双眼。
那是一双不同于柏沂舟的眼睛,混浊无力,又诡异地洋溢着丝丝缕缕的幸福,现下看来,这人像一只担惊受怕的雏鸟。
应仪璐少时也背着父母到图书馆阅读一些关于别的城邦的书籍,幻想着毕业日后去其他地方的旅行,她当时就靠那些纸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一座城邦的神掌管时空。
有时时空会出现错乱,两个世界的人会进行短暂的交换,但这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又是平行进行,却又互相关联。
如果真实出现,应仪璐觉得她也可以接受,她用手心轻轻拂过柏林栖的后背,安抚着这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小鸟。
柏林栖又闻到记忆中那温暖的气味,虽然很久很久没闻到,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但他确信这就是母亲身上的味道。
向来察觉性和警惕性很高的他都快忘记自己也是一个依恋家乡,依恋母亲的孩子。
“可以……抱一下您吗?”
柏林栖小心翼翼地提着要求,毕竟他不知道这场美梦什么时候会消失,原处于战争后获得自由的他再次苏醒,这次的梦境过于真实,私心想让自己一直沉睡着。
应仪璐陷入短暂的思考,这位长得与自家孩子一模一样脸庞的人,难道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得到过温暖吗?难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她抬起眼,窗外的烈阳高悬,温暖的光束照射进来,少许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子。”应仪璐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颜,张开手臂。
柏林栖放下长久以来的戒备心,竟有一丝轻松涌上心头,他扑向自己的母亲,在柔软的怀抱中,柏林栖眼睛发酸。
这好像不是梦。
应仪璐像哄着小婴儿般轻轻地拍着这位孩子的后背。
又是艳阳天。
好似跟寻常的一天没有区别。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才结束,应仪璐走出房间,把刚做好的面包端了进来,还贴心的准备了一杯牛奶:“孩子,吃点东西吧。”
柏林栖和应仪璐都没有揭穿眼下的事情,前者已经察觉自己的母亲发现自己不是本人。
他此刻沉浸在幸福之中,就让自己再贪心一点吧,他会回去的。会让原主回来的。
柏林栖洗漱完,就坐在木头椅上吃着面包和牛奶环视着这个房间,设计很简约也很温馨,审美如出一辙。
窗台上摆着几盆鲜花,被养护得很好,看起来是应仪璐养的。
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最多的是物理类的,许久之后的自己也喜欢物理啊,那也算延续了爱好。
这是有两层的房子,而自己的房间在一楼,外边的嬉闹声都传了进来,正当他想喝口牛奶时,窗外探出了个男孩的头:“柏沂舟,生日快乐呀,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幸好没喝牛奶,不然早喷出来了。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从他看向这座小镇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猜测自己来到了数年以后。家乡不是他记忆中的建筑,就连那座风车都是崭新的模样,原来的早已被战争摧毁的七七八八。
这男孩一看就是经常隔着窗户跟柏沂舟聊天,把花盆都摆到路边的地上去。
柏林栖接过礼物,放到一边:“谢谢。”
“你竟然都不拆开看看,你不期待吗?面包撕点给我吃吃捏,”得到面包的男孩边吃边开启下一个话题,“后天的毕业典礼你穿哪身衣服去哩?”
柏林栖心想吃的都堵不住这人的嘴,但脑海却飘过一身深棕色的长袖外套,轻轻摇摇头:“不知道,随缘吧。”
“这么重要的仪式你居然随缘?!”
应仪璐不知什么时候出去,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自家窗口趴着个男孩:“骆睿达你来了呀,怎么不进去?”
骆睿达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看到应仪璐乖乖问好:“阿姨,小舟毕业典礼没有新衣服穿吗?”
应仪璐看看柏林栖,嘴角维扬:“我自己给他做了一套,他就看了半成品,想着后天给他一个惊喜。”
“哇塞,那一定会很好看!”
这次的生日会柏林栖吃得很撑,基本是看到什么塞什么,他好久没有这么吃得这么满足了。应仪璐一直在给他解围,明里暗里告诉他一些关于朋友的信息。
等生日会结束,把人都送走后,他留在客厅帮应仪璐收拾残局。
像记忆中那般,应仪璐用洗洁精把餐盘擦拭一遍,柏林栖用清水冲洗干净。
柏林栖望着外头的月亮:“我会想办法让柏沂舟回来的。”
“你呆在这玩几天也没关系。”应仪璐轻笑,“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吗?”
“说来话长……”他有些不忍心把那些痛苦带给眼前温柔的人,挑挑拣拣了些幸福的片段,那是深藏于心的回忆,几乎没有人听过,哦不对,还是有的。
“后天的毕业典礼对于柏沂舟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我还是希望他能回来自己参加。”
后花园有双人秋千,他们干完活就坐在这秋千上,应仪璐静静地听着柏林栖的故事。
“所以,你改了名之后,叫什么呢?”
柏林栖:“柏林栖,双木林,木西栖。”
芍愿城草木众多,春天百花齐放,冬天万木凋零。
“你只不过是因为那件事情改名了而已,本质上还是柏沂舟,所以是你参加还是这个世界的柏沂舟参加,都是一个圆满。”
“不,并不是。”柏林栖打断应仪璐的话,“我来参加是给我一个梦寐以求的典礼,但对于柏沂舟来说,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应仪璐温婉地笑着:“你们都一样较真,如果你没回去,也请你好好替他完成这次典礼吧。”
“或许,我想我睡一觉就回去了。我也是因为睡了一觉才来到这里的。妈妈,嗯…您竟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都不震惊吗?”
应仪璐敛了笑意,轻轻摇头:“孩子,无论你留在这里多久,无论真正的柏沂舟呆在哪,我理应都该接受,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柏林栖安静下来了,应仪璐接着说:“战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太过于残忍,我知道你的三言两语概括不了你的颠沛流离,既然来到这和平的时间里,就请好好享受吧,毕竟这和平也有你的功劳,对吧?”
他开始有些动摇,但是理性告诉他,他该回去。
柏林栖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孩子与另一个平行世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互相交换灵魂,后者短暂停留在一个相对于自己来说幸福的时空。
应仪璐忘不了那双带着浑浊,目光呆滞无光的双眼。
但是柏林栖不说自己的遭遇,她也不好过多得去干涉。
回房前,柏林栖出于私心,又向应仪璐讨了一个拥抱。
时间尚早,柏林栖在书架前扫过每本书的名字,随手拿了一本外壳看起来最旧的,他许久没有安稳地读过一本书了。
书桌的灯被他打开,柏沂舟的生日礼物被他放在书桌边边,摆得整整齐齐。
这本电力学的书籍扉页上写着一段文字,看起来像是赠礼之人写的——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化成养分。
等到来年春,春意闹,百花开。
如果可以,我想从心间摘下满满一束开得正盛的鲜花,待下次见面送给你。
告诉你——
我也很想你。”
这个字极其眼熟,毫不夸张地来说,化成灰他都认识。
原来这个世界的柏沂舟和谭颂归也相遇了,奇怪的是,今天怎么没来?难道闹别扭了?
但依柏林栖认识的谭颂归就算是被自己惹恼怒了,但还是不会错过每一个于他们而言具有意义的日子。
不过,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不可能会做到在任何事情上都相似的吧。
看了十来页,柏林栖感觉有些困了,他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原来的位置上,换了睡衣关了灯开始睡觉。
今天下午的阳光正盛,应仪璐把他的这床被子放到后花园的衣杆上晒,盖上的时候还有太阳的些许暖意和气味,令他安心,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他又做梦了。
他总是很频繁地做梦。
但当柏林栖意识到这不是梦的时候,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眼前。
睡前跟应仪璐说的自己会回去果真能够实现啊……
柏沂舟就这么朝自己走近,柏林栖不觉得这人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了。
眼睛就不一样,难怪应仪璐这么早就发觉。
像环绕故乡外的那条母亲河,清澈,波光粼粼。
他还没去看看那条河流,如果今天不是生日有多好,他就能走出去好好看看多年以后的故乡长什么样,这种重要的日子就应该让柏沂舟自己度过才好。
“你要回来了对吗?后天的毕业典礼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呢,今天你的生日礼物我都没拆,放在你的书桌上。看见你交了很多新朋友,他们都很爱你,真好啊。我还看了一本你书架上的书,但我把它放回原位了……你很幸福。”
原来看见一个人幸福自己也会流泪。
柏林栖觉得这梦幻的一天自己还算过得充实,还是很幸福。
温暖的怀抱,柔软的面包。
沉睡的世界冷不丁冒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柏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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