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待几天吧,你还没好好看看故乡呢。”
柏林栖脸上的泪痕还未拭去,他抬起眼。
崭新的自己的脸上出现一抹温柔的笑,眼眸里闪烁着不知名光芒,令柏林栖再一次想起那清澈的河流。
柏林栖轻轻叹了口气:“柏…沂舟,你该知道的,这不是我记忆中故乡的模样,它是崭新的,跟你一样,你们的未来拥有着无限可能。而我……”
“不是的,柏林栖,我们两个所在的时空就算是同时进行,但是是互相影响着彼此的存在,你即是我,我也就是你,其实我被困在凌锁城的时空管理局中,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另一个世界的你处在昏迷之中。
“别再留有遗憾了,至少现在,我还找不到回来的方法,可能也只在一瞬间我们两个的灵魂又进行交换。所以,请你好好看看吧,它应该还是有一些你记忆中的样子。”
或许是柏沂舟说话的神情过于诚挚,柏林栖无奈地笑了笑:“还有时间,那我就好好享受吧,但是毕业日……”
柏沂舟打断了柏林栖的话,莞尔:“重要的仪式,我希望我们能一同参与。”
“你跟这个世界的谭颂归相处得还好吗?”这个疑惑困扰他许久,话说出口,柏林栖又想收回。
柏沂舟装作思考的模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的脸颊:“我跟他啊,说实话很久没见了,他是凌锁城的学子,有幸相处过十来天……毕业典礼那天他应该会来,毕竟他们城邦的毕业日比我们早几天。或许你还不知道,每年毕业典礼结束,每位学子都会离开家乡去别的城邦旅行十天半个月。
“之前与他有过书信往来,等他在我们城邦旅行完,我和他就一起去凌锁城,其实我还挺期待他的城邦的,毕竟那是管理时空的地方典型的理性主义,与我们芍愿追求自由简直是两个极端。
“等下半年还有升学礼,我们就会到城邦最高处学习,那就是在神明底下做事,还好啊,我们追求自由,不会被管理得多么难受。”
柏林栖的脑海里又蹦出谭颂归那张冷冰冰的冰块脸,一时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谭颂归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没感觉出来。”柏沂舟抖了抖肩,像是被冰块冰了一下,立马又恢复正常,“希望和他一起旅行的路上不要被冻坏吧,我也该走了,我还得回去找方法呢。”
“祝你好运。”
柏沂舟早已转身,这会侧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好好享受吧,你也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柏林栖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他已经拥有了,自从遇到谭颂归那刻起,他的幸福即使如履薄冰,但好在降临。
-
待第二天的到来,柏林栖睡眼惺忪,坐起来揉了揉眼,窗外还是和煦的阳光。
今日他打算出去走走,应仪璐在竹篮里装了些饱腹的食物,牵起柏林栖的手带他到外边转转。
柏林栖脚步轻盈地走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是走在时间的脉络上。
打铁铺的老板把铁片打得叮咚响:“沂舟的剑过两天就好了。”
应仪璐:“那我过几天让小舟自己来拿。”
柏林栖也礼貌地呆在应仪璐身边点点头。
应仪璐带着柏林栖往城门外走去,给柏林栖解释道:“毕业典礼过后学子都可以背上行囊去别国旅行,这时候就应该带上一把趁手的武器保护自己。”
“会有人选择不去吗?感觉这一路上危机重重,家长或许也放心不下吧?”柏林栖偏过头去看应仪璐。
而应仪璐莞尔一笑,忽略了前面一个问题,像是回忆起了某人曾经对她所说的一句话,重复给了自己的孩子听:“大自然会庇佑它的每一位子民。”
阳光将绿意衬得更加盎然生机,仿佛大自然也有勃勃的生命力。
芍愿城外汩汩流水,最终在一处汇成湖泊。
有少许人在甲板上垂钓,这处种满了蒲公英,风一大,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风吹来满是自由。
他恍然一瞬感觉自己留在这个平时世界的时间在进行倒计时。
至少这一刻,柏林栖也是自由的。
地上掉落着一些花枝,应仪璐和柏林栖坐在草地上,捡起那些花枝编花环。
柏林栖学着应仪璐的做法,做了一个还说的过去的花环。
应仪璐眼眸一弯:“这个花环送给勇敢的柏林栖。”
柏林栖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得很是愉悦:“母亲,我这花环也正好是做给你的!”
他特意挑了些花朵饱满的花枝,除去一些细节,看上去漂亮极了。
柏林栖随着应仪璐逛了许多地方,累了就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聊聊天,吃点面包。
城外的河水,城内的图书馆,还有学府和祷告堂。
晚上回到家,柏林栖特意向应仪璐讨来了面包的做法。
应仪璐的房间在二楼,客厅的挂钟滴滴答答得响,她刚走上楼梯一步,随即又退了下来,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朝柏林栖看过去:“小栖,要不要来一个睡前拥抱?”
柏林栖明是想等应仪璐上完楼再回房间,结果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温柔细心。
柏林栖朝应仪璐飞奔过去,落入了一个充满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很幸福。
对于很久很久之前的柏林栖来说,他从来不敢幻想未来的某一天还能跟自己的母亲紧紧拥抱,让两颗跳动的心再次贴近。
睡觉时,他手中紧紧拽着写着面包制作的纸条,其实在睡觉之前,柏林栖早就把上面的内容给记了下来。
这一天来去匆忙,等待毕业日那天,柏林栖睁开眼希望看到的世界是原先那般满是战争后的污染物,却最终还是没有如他所愿。
应仪璐敲响房门,进来后把她制作的毕业服挂在房间的木制落地衣帽架上,就退出去准备早点。
柏林栖看着这套深棕色的学袍,与脑海中那套半成品渐渐融合,他下了床,把衣服小心翼翼地往身上穿,像是捧着珍贵的珠宝玉石。
里边是一件白色打底衬衫,外套上挂着亮晶晶的挂饰,看起来就像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学者。
系领带犯了难,柏林栖探出脑袋:“母亲,这领带该怎么系?”
应仪璐放下手中的活,走向柏林栖,拿起领带左摆右摆:“好了!”
“谢谢母亲。”
柏林栖退回房间里,朝着落地镜左转右转,极其满意自己的一身。
出门前,应仪璐在门口拉着柏林栖左瞧瞧右看看,他也就随着应仪璐转动。
应仪璐思考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快步走进柏沂舟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出装饰用的眼镜,把它别在柏林栖的外套上,满意地点点头:“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下来,眼镜是没度数的,小舟总爱拿来装饰自己。好了,我的孩子,今天的你特别意气风发,可以行动了!”
出门前,应仪璐在饭桌上把能想到的事情都交待给了柏林栖,而后者也想好了,到时候就装自己生病,毕竟一个人病殃殃的确实不会有很多话。
骆睿达瞧见沿着楼梯走上来的柏林栖,兴高采烈地招手,瞥见这人兴致不高,关心了一句:“小舟,你不会生病了吧?”
柏林栖轻轻地点点头,把声音压低:“或许是昨晚受凉了。”
骆睿达:“吃药了吧?”
柏林栖:“吃完才来的。”
“那我们进去吧,好多人都进去了,感觉仪式会特别有新意……”
柏林栖就这么被揽着肩往学府里走去。
仪式是很有新意,每位学子都得到一个盒子和一封卷轴,盒子里是一枚很闪亮的钻石。
柏林栖从未呆在一个充满书香气息的教室中,安安稳稳地听着师长讲话。
等到仪式进程每每推进,所有学子该前往下一处,柏林栖就跟着骆睿达东奔西跑。
有些热意涌上心头,柏林栖把眼睛架在鼻梁上,外套别在腰处。
骆睿达站在一边,等柏林栖整理好自己,边看边夸奖道:“阿姨的手艺真好,这套衣服你穿得特别好看。”
“那是自然。”柏林栖的双眼绽开点点笑意。
等到毕业典礼结束后,柏林栖随着人流往外走去。
起风了,挂在腰间的深棕色外套随风摆动。
柏林栖被夹在人潮汹涌中,他走在楼梯上,这一块地理位置优越,可以将许多风景尽收眼底。
于是他靠到最边上,停下脚步。骆睿达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站在柏林栖身旁。
骆睿达问:“怎么了?”
柏林栖:“想再好好看看。”
隔着喧闹,隔着人海,柏林栖与一人遥遥相望。
这一眼,仿佛跨越了好几个世纪。
所有人于他们而言都在逆行。
那人穿着便于出行的服装,怀里捧着一束鲜花,看起来是不久前刚在野外采摘的,开得娇艳欲滴。或许是怕赶不上时间,匆忙得只在花茎上缠绕了几圈丝带。
柏林栖觉得无憾了,他这辈子的遗憾好像都在这短暂的三天之中得到了弥补。
他比谭颂归幸运一点,柏林栖见过风度翩翩、温润通透的谭颂归,而谭颂归不会见到意气风发的自己了。
到时候回去,他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柏林栖被自己幼稚的想法给逗笑了。
这个世界总有阴晴圆缺。
是暖阳,是曦风,他们就这么扎根在对方的生命里。
柏林栖和谭颂归在原来的世界早已离不开彼此,而属于柏沂舟和谭颂归的未来也才刚刚开始。
他不属于这片地带,他早该回去了。
“骆睿达,你记得接住我。”
骆睿达脑袋上蹦出三个加粗的黑色问号:“啥玩意?”
忽而头脑一阵晕眩,柏林栖直挺挺地倒下。
世界安静下来,也都暗了,随即柏林栖的眼前出现柏沂舟,两人身后都有一扇没有关紧的漩涡门。
柏林栖觉得自己应该笑着与崭新的自己告别,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喉咙里卡着许多话,千回百转也说不出口,他留存于这个平行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所有所有的语言汇聚成最简单的一句话——
“你要幸福。”
替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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