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连着三天没来学校,书和被褥倒是一直都还留在学校里,叫余青痕和梁窈时刻关注,也时刻担心着这残存的证明会否在某个时刻倏忽消失。
“哎,梁窈。”蒋楠的同桌高静转过头来,“你那有什么消息没?”
闻言,正忙着写题的余青痕不着痕迹地转过脸来,和高静一起看向梁窈。
却见梁窈趴在桌上,表情很是困倦的模样,闷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住校。梁女士口风紧得很……”
高静便叹一口气,道:“她怎么还不来啊?到底什么情况,我边上一直没人,搞得我上课好没安全感。”
“……是啊,小南瓜不来,我对床也一直没人,我现在看着她空荡的床就害怕。”梁窈转了下脸,把后脑勺留给二人,她不止语气无力,发丝也似乎黯淡无光。
“哦?没听说你怕黑啊……”高静不明事况,显示出几分惊讶。
“梁女士来了。”不等梁窈找话回答,余青痕一抬眼睛,敏锐地察觉了正踏进教室门的梁女士的身影。
她走得并不快,时而后顾,似乎后头还跟着什么人似的。
余青痕心头一紧,眼也不眨地紧紧去瞧,果然是许久未见的蒋楠。
她依旧规矩地穿一身校服,双手拘谨地摆放在身体两侧,低低的马尾摇晃,微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小南瓜!”梁窈压抑着叫出声来,激动得想立刻上前。
“……”而梁女士一抬手,当即阻止了她的动作,淡声朝后道:“回座位去吧。”
蒋楠埋首点点头,没说什么话,一气儿回了座位,低声和关切的高静耳语了两句。
来不及寒暄问候,上课铃很快响起,余青痕难得心不在焉地熬了一节数学课,一下课便见梁窈再次尝试对话。
她扒拉扒拉斜前座的蒋楠,高静出去帮蒋楠打水了,因此这会她放心地说起话来:"小南瓜,你这几天怎么样?一直没见你来学校,我们都要担心……坏了!"
蒋楠依旧垂着眼睛,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郁邑味道,闻言才微微抬眸,目光从二人身上擦过,见余青痕顺着梁窈的话点点头,才说:"对不起……"
看她这样,梁窈心急得要命:“唉哟你……你说什么对不起啊?好几天不见面就和我们说这个吗?”
余青痕离得近,仅方才一瞬间的抬眼,便发觉蒋楠红了眼眶,她并不擅长安慰人,见此不由沉默,片刻才道:“不用说对不起。”
但除了抱歉,还能说什么呢?蒋楠不知道。
她想要道谢 ,但却又觉得言语轻若鸿毛,如何能报偿友人对自己的心意呢?
“……”
三人俱是沉默,仿佛经历过生死一遭,个个都忘了如何言语。
良久,余青痕才仿佛豁出去了似的,艰难道:“或者你看看最近新发的卷子?我看过了,里头有一些题型的思路出得很巧……"
"……青痕!"梁窈本以为自己是这种境况下最不会说话的,不料平日里一向可靠的余青痕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当即去推她真的伸进抽屉里想翻卷子的手。
“咳。”余青痕本是惯性地想要找一个自己熟悉的领域展开话题,经梁窈一推,才想起自己似乎犯了禁忌,立时不尴不尬地收了手。
好在她扮正经的功力深厚,即便如此也没显得慌乱,只是含着一点歉疚,才想转个话题或是和蒋楠表达一下歉意,蒋楠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冬日的阳光晴朗起来总是分外暖,仿佛谁调和过的柠檬色,透过窗打进房屋,朦朦地动人。
蒋楠笑时不由地抬眼,那一点晶莹的泪光便在这样的晴朗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我……”她说,“谢谢。”
“……谢谢你们和我做朋友。”
她没再说别的话,只是道:“高静回来了……你们想问的事,我晚点再和你们说,可以吗?”
见蒋楠露出今日再见后第一个笑容,二人总算放心了些许,自然无有不应。
上午放学铃响,三人便一块前往食堂。
“班长!”池舟从另一组跑过来,见梁窈已收好东西站在边上等余青痕,不由地一愣,“你们,你们要一块去食堂啊?”
见前座的蒋楠也站起身来,池舟抬手挥了挥,和她打招呼,蒋楠呆了一下,眨眨眼睛,便也微笑了一下。
池舟无意过多关切同学的**,尽完该尽的礼貌,看蒋楠面色如常,便回身冲余青痕道:“班长……”
余青痕正低头系鞋带,闻声抬头,自然地淡淡道:“哦,忘记和你说了,今天不用你去食堂了。”自从余青痕受伤以来,池舟便风雨无阻地接下了为余青痕送饭、接送余青痕上下学的任务,而余青痕则以辅导作为报酬。今天余青痕没有“点餐”,故而池舟立刻上赶着来问了,不料却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池舟有些垂头丧气了,耷拉下眉眼道:“啊……那……”
他还没发表自己“善解人意”的一番言语,便叫余青痕八风不动的一声“嗯”打住了。
“可是……”
余青痕站起来,正要绕开池舟,蒋楠才忽然发觉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
她头脑确实是一等一的灵活,立刻明白了池舟犹犹豫豫是在顾虑些什么,但又知道余青痕做决定向来是考虑过后的,一时不好相劝。
看了池舟一会,蒋楠和他交集并不多,只知道他在追余青痕,先前还因为听过不少池舟作为“混的人”的所受校园评价,很是为余青痕担心过一阵,但那晚天台上虽心力交瘁,蒋楠还是记得他也在场,这会也发觉余青痕对他态度里微妙的转变,故而此刻脱口道:“那你也来吧。”
“啊?”池舟和梁窈一块呆了。
“我说小南瓜,我俩一块扶青痕也没关系吧,带他干嘛?”梁窈倒不是完全地抵触池舟,但要让这家伙加入自己几个人,总归还是不那么愉快。
“咳,是、是啊。”池舟改换口风道。
“……我就不能不用人扶吗?”这是有点无语的余青痕。
一番商讨,最终还是珍惜时间的余青痕一锤定音:“算了,那你待会自己单独开一桌。”
“好的。”池舟立正接收指令,然后正巧趁着没人把余青痕写作扶读作单手扛下楼了。
余青痕倒是不知道池舟臂力已臻化境,感觉脚底微微悬空,不由开口道:“你力气还挺大。”
“是班长你太轻了,我最近又学了炖猪蹄汤,班长你要不要试试看?”池舟嘿嘿一笑,同时又没边没际地道,“班长,半年之前,我们好像就是这样一起下楼的哎,不过那时候受伤的人是我……”
又学新菜色了?
余青痕瞥他一眼道:“……昨天布给你的那道生物遗传题解明白了吗?”
“呃,这个,大概就是xx合子致死吧!"池舟紧张道,最近正式进入余氏辅导班他才发现余青痕这人有多可怕,没选的生物她拿去看了几天,现在也到了给他出题的水准了。
“嗯,思路没错。”过了楼梯,余青痕总算找回了脚尖点地的自由,挣开池舟克制的胳膊,又说:“我可不想回忆你送花把自己送过敏的事。”
说着,余青痕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池舟已经开始燃烧的脸颊,嘴上虽说着不想回忆,却也不免由此心中一动。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池舟,后来是怎样自己一个人上下学的呢,每天忍着痛爬楼吗?还总来找她。
余青痕目光轻轻在池舟膝上一点,却也并未多做探究,一来往事难寻,二来也是已到了食堂。
三人很快凑了一桌,池舟独自在不远不近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拿眼偷觑余青痕,在忽然想起在余青痕给他看过的那些信中关于食堂的一封时背脊一僵,总算埋头好好吃起饭来。
余青痕收回眼神,高三食堂已经很久没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创新菜色,三人便规规矩矩地凑了一桌三菜一汤。
梁窈一直是性子最急的那个,已抿了一勺汤“嗯~鲜”的同时,全无避讳道:“小南瓜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蒋科那家伙还说你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蒋楠握着勺子的手在桌边搭了一下,才又要显得有些犹豫的模样,余青痕便同时道:“没事,不想说也可以,你慢慢来。”
蒋楠便吐了口气,摇摇头道:“没关系的……”
“我这两天,是在医院那边检查。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就会走到天台上去的,我那个时候……反正,总之梁老师还有、还有我爸,都比较担心我是生病了,所以很认真地查了。”
“不过看结果来说的话,我好像主要是那天晚上情绪爆发,一时冲动。”蒋楠尽量客观地说着,抬头笑了一下,“对不起啊,吓坏你们了吧。”
余青痕没有说话,而梁窈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是啊,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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