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鹤的指尖悬在“无敌小时”账号的点赞列表上方，迟疑了两秒才点下去。
屏幕像翻书似的一页页滚动，没有她偷偷设想过的私密设置，反而坦荡得像晒在阳光下的白衬衫。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条国外博主的视频，比格犬正在拆沙发，不知道林牧时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点赞的。
往下翻全是萌宠日常，有萨摩耶扑进雪堆的憨样，有柯基迈着小短腿追蝴蝶的背影，甚至还有条教如何给比格犬梳毛的科普视频，点赞时间就在昨天晚上。
“原来你偷偷学这个。”许千鹤对着屏幕小声说，指尖划过那条梳毛教程，想象着林牧时坐在地板上，笨拙地拿着梳子给张勇顺毛的样子。
想都不用想，张勇肯定会到处乱窜，把林牧时的袖子都蹭上狗毛。
窗外的路灯透过纱窗照进来，在手机屏幕上投下细密的网格，像撒了把温柔的星子。
张勇本来沙发上跑酷，察觉到许千鹤的笑意，它从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爪子搭在她的膝盖上，非要凑过去看。
许千鹤把手机往高处举了举，“不给看，只能我看。”
张勇委屈地耷拉着耳朵，转身叼来自己的玩具球，往她怀里塞，尾巴重击力度堪比拉布拉多。
许千鹤：血条-1。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魏姐发来的消息。
小魏姐：【小许，你最近数据很不错，有两个pr找过来，一个是狗粮推广，报价挺高的，但我查了下，他家之前被曝过成分有问题，还有个是外国牌子的狗狗玩具，价格一般，但口碑不错，你看看想接哪个？】
许千鹤的手指顿了顿。上个月她还在为涨粉发愁，连几百块钱的推广都要抢着接，现在竟然有品牌主动找上门。
风扇吹起桌上的纸巾，飘飘悠悠落在张勇的脑袋上，张勇傻乎乎地顶着纸巾，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也是有资格挑pr的人了。”许千鹤轻声感慨，心里却没什么好感或反感，反而有点哭笑不得。
这就像送外卖时遇到的雨天，没伞的时候淋得浑身湿透，等攒够钱买了伞，却发现阳光早就出来了。
她回复小魏姐：【接玩具的吧，狗粮我也不敢拿给张勇吃，谢谢小魏姐。】
没过两分钟，小魏姐又发来条消息：【对了，下周末有个萌宠自媒体的品牌活动，在郊区的度假村，包食宿，邀请你去参加。正好可以带攒新素材，还能认识些同行。】
许千鹤眼睛一亮。
她刚想答应，就看到小魏姐补充的消息：【活动可以带个助理，你要是没助理，带个朋友去也行，就当公费度假了。】
朋友……许千鹤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璐璐。
许千鹤迅速敲璐璐：【公费旅游去不去？下周末，包食宿。】
璐璐：【我也很想去，但救助站最近好多小狗生病，我走不开。】
许千鹤在心里“啊”了一声。
许千鹤：【需要经费支持吗？】
璐璐扶额：【你那点工资还来支持我？你敢支持我都不敢收啊，好意我心领了。】
许千鹤：【……不要人身攻击我好吗。】
不过璐璐完全有底气说出这句话，她在某知名外企当程序员，不仅年薪六位数（有望在今年超过七位数），带薪年假多得更是惹人羡慕，许千鹤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就是靠抱着她大腿过日子的。
许千鹤憋了半天，打出来一句：【莫欺少年穷！】
璐璐：【大拇指×3】
切出璐璐的对话框，许千鹤下一个想到的是林牧时。
林牧时低头给张勇系牵引绳时的侧脸，递冰粉时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有说“没谈过恋爱”时认真的眼神，像串珠子似的在眼前滚过。
许千鹤深吸一口气，点开和林牧时的聊天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敲出一个字。
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慢悠悠的，仿佛在催她快点。
【下周末有空吗？】
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是这句。
林牧时回复得很快：【有空。】
许千鹤的心跳突然加速，宛如被踩了油门的电动车。
【有个萌宠活动邀请我去，在度假村，可以带个朋友……你要不要一起去？】
许千鹤故意加了个猪猪侠的表情包，想掩饰心里的紧张。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那个小点闪了又闪，像林牧时说话时轻轻晃动的睫毛。
过了大概半分钟，许千鹤才收到回复。
【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不会不会，就当去玩嘛！】
许千鹤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张勇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顶着纸巾也跳起来，把玩具球砸到地上，发出“咚咚”声。
【那我去。需要准备什么吗？】林牧时发来个猪猪侠敬礼的表情，是从许千鹤这里存来的。
【带张嘴去吃就行。】
许千鹤打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压抑不住笑意。
她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突然觉得那个“无敌小时”账号里的点赞，还有林牧时此刻小心翼翼的语气，都像藏在夏天里的秘密，甜得让人心头化开。
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把张勇的狗毛吹得漫天飞舞。
许千鹤伸手接住一根，白生生的，像根细小的棉线，一头系着她，一头系着那个送她花的男生。
车筐里那束小雏菊，被许千鹤抱回家，小心翼翼放进花瓶里。
虽然蔫了些，却依然开着。
就像许千鹤和林牧时之间的关系，慢慢的，却在一点点向前。
*
度假村的晨雾还没散尽，木质回廊上爬满了牵牛花，粉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被风一吹就轻轻摇晃。
许千鹤牵着张勇站在签到台旁，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牵引绳。
张勇显然对陌生环境充满好奇，鼻子在地面上嗅来嗅去，差点把旁边一只泰迪的尾巴当成玩具追。
林牧时站在许千鹤身旁，身形高瘦颀长。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根红绳，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活动手册上说第一个游戏是‘狗狗障碍赛’，要不要先去场地看看？”林牧时问。
许千鹤回过头，正撞见林牧时低头看她的目光，睫毛上沾着点雾气，像落了层细雪。
“会不会太难啊？”许千鹤忧心忡忡瞟了眼张勇，这家伙正试图用爪子扒开签到台的抽屉，大概以为里面藏着冻干，“它连自家沙发都能撞翻。”
“试试。”林牧时弯腰摸了摸张勇的脑袋，指尖在它耳后轻轻挠了挠，“重在参与，输了也有小礼品。”
障碍赛场地设在草坪上，彩色的塑料拱门被阳光照得透亮，旁边堆着一堆毛绒玩具，大概是给获胜者的奖品。
主持人举着话筒宣布规则：“主人蒙眼指挥狗狗钻过三个拱门，用时最短者获胜，可以牵牵引绳，但注意不能用力拽牵引绳哦。”
许千鹤刚把眼罩戴上，就听见张勇发出“werwer”的兴奋叫声，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不用看也知道，张勇肯定正围着林牧时的裤腿打转。
“往左边走，对，第一个拱门在那儿。”她伸出手想抓住林牧时的衣角，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的掌心。
林牧时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往左边带了带，“别急，张勇听得懂指令。”
林牧时的掌心干燥又温暖，指腹带着点薄茧。
许千鹤的心跳乱了节拍，连带着指令都变得磕磕绊绊：“张勇，钻……钻那个圈圈！”
回应她的是一阵混乱的响动，夹杂着主持人的笑声：“这位比格好像对拱门旁边的玩具更感兴趣啊！”
许千鹤赶紧摘下眼罩，就看见张勇正叼着个毛绒兔子往林牧时怀里塞，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而三个拱门还好好地立在原地，一个都没钻过。
林牧时弯腰去抢玩具，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一小撮，显得有些狼狈又可爱。
“你这叛徒！”许千鹤伸手去掀张勇的耳朵，却被张勇灵活躲开，反而把毛绒兔子往她怀里一塞，欠揍极了。
林牧时趁机把玩具夺过来，塞进旁边的筐里，他转身时，好闻的草木气息擦过许千鹤的脸颊，带来一阵轻纱般的痒意。
“没事，我们重新来。”林牧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伸手帮许千鹤重新戴好眼罩，“这次我来指挥，你牵着张勇。”
林牧时的指令清晰又温柔，像晚风拂过湖面：“往前两步，对，张勇乖，低头钻第一个门……左边一点，别撞柱子。”
许千鹤牵着林牧时，跟随他的声音往前走，掌心彼此轻轻握着，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力度变化。
张勇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虽然还是时不时想跑偏，但总算乖乖钻过了前两个拱门。
到第三个拱门时，张勇突然赖在原地不肯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千鹤正纳闷，就听见林牧时低笑出声：“它闻到旁边桌子上的狗粮味了。”
“张勇！” 许千鹤加重了语气，却忍不住弯了嘴角，“等会儿给你吃，你先走。”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张勇立刻耳朵一竖，猛地往前一蹿，带着许千鹤差点撞到拱门上。
林牧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温温的掌心贴在衬衫上，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
“慢点。”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虽然最后还是超时了，但主持人笑着递来参与奖——
一袋狗狗零食和一个印着品牌logo的帆布包。
张勇叼着零食袋不肯松口，尾巴把旁边一只金毛的脸扫得啪啪作响。
金毛：？我惹你没？我就说这世界没有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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