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賽結束了。經過數日的激烈比拼,無數汗水與焦土堆疊出的高速對抗,最終在賽道的終點線前劃下句點。最終,由舞之托蜜科車隊拿下第一名的總排名,而實力亦不容小覷的禽獸農家車隊則緊追其後,奪得第二名,雙雙進入耦托納壓卡駕訓班的最終階段。
而在這些塵埃落定的背後,四位來自不同車隊、賽場上你追我趕的選手,卻遵守著比賽前的私人約定——瑪麗亞·赫舍里、蕭正興、彰·茵潶、伊瑪伊·希奧莉,四人於賽後一同前往烏尬雅弗奇阿艾梓麻將俱樂部,來一場與卡車速度無關、僅憑手眼腦力的「到達式麻將」對局。
俱樂部內燈光溫和,傳統與現代混搭的裝潢讓人感覺舒適寧靜。站在櫃檯後方的年長工作人員問道:「請問幾位是要打哪種規則的?」
瑪麗亞笑著答:「玩『到達式麻將』就好。」
其他三人點頭,沒有異議。
那位工作人員立刻領著四人走向一張電動麻將桌,桌面已整理得乾淨平整,自動洗牌的機器在啟動時發出輕微的機械聲,像是某種不知疲倦的呼吸。
四人落座,開始擲骰決定東風位。希奧莉坐上西位,眼神還帶著些許生澀。畢竟她整場復活賽都未曾上場,作為替補隊員,她的比賽經驗遠不如其他三人。她看著眼前鋪陳出的牌牆,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微笑。
「說起來……舞之托蜜科車隊真的太快了,我們根本連尾氣都追不上。」彰·茵潶一邊理牌,一邊輕聲嘆氣。
「是啊,那幾輛車不只是快,整體節奏完全不給我們喘息的空間。從起跑到終點,每一段彎道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蕭正興跟著點頭,摸牌的手也沒有停下。
瑪麗亞則優雅地理了下長髮,語氣淡定:「禽獸農家雖然不如舞之托蜜科車隊那麼極端,但他們的實力仍然遠在我們之上。尤其是他們那種穩定中帶著細膩調整的策略……很難纏。」
「欸,說到禽獸農家啊……」蕭正興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望向其餘三人,「你們注意過他們卡車側邊的那幾個字嗎?寫著『四足良,二足惡』,可是背後又寫著『四足良,二足善』……到底什麼意思啊?」
希奧莉搖搖頭,帶著些不好意思說:「我不是正選,整個比賽都沒上場,所以這些細節完全沒注意到……那是什麼標語嗎?」
「是出自古典名著《禽獸農家》裡的口號。」彰·茵潶一邊丟牌,一邊解釋,「我也不是太熟,但據說那本書裡有些豬,取代了原本的人類成為主宰者。這句話是那些豬們宣稱的原則。只是……好像後來也改口了?」
「沒錯,」瑪麗亞摸了一張六筒,沒有立即打出,而是輕聲說道,「那些豬一開始說『四足良,二足惡』,是因為他們想與人類做區別,因為人類是兩足動物,被他們視為敵人。他們趕走了人類,自立為主,但同時又幻想能像人類那樣穿衣服、走路,甚至掌控一切。但一開始他們做不到,而且據說當年的老豬——被尊為『老主子爺』——生前就曾說過,禽獸不能像人類那樣,所以豬們立下這個原則。」
她頓了頓,將手中的六筒打出,「結果後來他們慢慢學會了站立行走,甚至穿上衣服,所以他們就偷偷地把口號改了——變成了『四足良,二足善』。」
蕭正興皺了皺眉:「那……鳥類咧?牠們不都只有兩條腳?」
「我剛剛也在想這個,」希奧莉附和,「難道禽獸農家裡的農家院不養雞鴨鵝什麼的嗎?」
「那些豬是這樣解釋的,」瑪麗亞嘴角微翹,「牠們說『翅膀可以理解為在空氣中行走的腳』,所以禽類也算是四隻腳。」
此話一出,彰和蕭都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出聲。
「哇靠,這解釋真的有夠硬。」蕭正興搖搖頭,「那猩猩咧?牠們也是兩腳走路啊,還會拿東西。」
「農家院不養那種動物。」瑪麗亞一臉理所當然,「猩猩、袋鼠、企鵝這類動物太像人了,會引起混淆,所以不在他們的分類之內。」
「那根本就只是挑自己有利的來講嘛。」希奧莉苦笑著摸了一張白板。
「沒錯,」彰·茵潶點點頭,手裡拈著剛摸起的一張三索,「就跟賽場上一樣啊。有的車隊訂下原則,實際跑起來卻又完全照著自己的步調來,該超就超,該擠就擠,哪裡有空間就哪裡鑽,完全不講什麼道理。」
彰·茵潶的話音未落,蕭正興就接著說道:「說到禽獸農家車隊……我記得我在七月二日第二場比賽時,剛好在內彎道拉進距離,那時候看到他們有一輛卡車的車身上寫了一大堆字,不是之前的什麼『四足良,二足惡』。」
瑪麗亞聽了立刻點頭:「那是《禽獸農家》裡的獸德七則。那台是禽獸農家車隊的『隊長車』。」
「獸德?這也能叫德喔?」蕭正興笑出聲來,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可置信。
瑪麗亞放下剛摸的八筒,輕描淡寫地說:「當然是作者編出來的,是原著中豬們用來管治其他動物的規則……初期看起來是理想主義,但後來變成統治工具,規則也都改得亂七八糟。」
「具體是哪七則啊?」希奧莉忍不住問。
瑪麗亞彷彿早就背熟,語調平穩地逐一唸出:
「一、二足皆敵;
二、四足有翼皆友;
三、眾獸不得著衣;
四、眾獸不得臥床,無床單者勿論;
五、眾獸不得飲酒,未過量者勿論;
六、眾獸不得殘戮他獸,有原由者勿論;
七、眾獸平等,唯別獸較他獸尤平等。」
「哇靠……」蕭正興睜大眼,「妳說後面那幾句是『增修』的?」
「對,這就是諷刺所在,」瑪麗亞點點頭,補充說明:「一開始只有簡單七則,像什麼不能穿衣服、不能喝酒、不能殺同類,但隨著豬的慾望膨脹,他們就開始找藉口修正那些原則——當然,是對他們自己有利的方向。」
「臥床那條怎麼回事啊?」彰·茵潶看著自己的牌陣,略有些好奇。
「那是因為後來幾頭高層豬開始睡人類留下的床,還蓋著棉被,完全違反『不得臥床』的規則。其他動物開始質疑,結果豬們就宣稱『臥床』的定義是『臥在有床單的床』,所以他們把床單撤了,只蓋棉被睡床墊。於是原文被加上一句『無床單者勿論』。」她語調波瀾不興,卻讓桌上的氣氛沉了半分。
「那……不得殘戮他獸那條呢?他們也會殺同類喔?」希奧莉眉頭皺得緊。
「當然會。」瑪麗亞不帶情緒地說:「有一頭叫拿破崙的豬為了鞏固權力,要剷除另一頭叫斯瑙玻的豬的勢力,但這明顯違反『不得殘戮』。於是就加上『有原由者勿論』。只要聲稱有『正當理由』,殺誰都可以。」
「然後飲酒那條……」蕭正興瞇起眼,像是已經猜到結果,「讓我猜,為了喝酒,後面加上『未過量者勿論』?」
「沒錯。」瑪麗亞點頭,「拿破崙開始喝酒之後,豬們發現酒精可以使晚間更快樂,所以原本不能喝酒的條文就被加上了『未過量者勿論』,換句話說,只要他們說沒過量,就可以喝。」
「這樣啊……」希奧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掩的苦笑,「這根本是想怎麼做就怎麼改條文嘛……還叫什麼德?」
「重點是最後一條,」瑪麗亞放下手中的四萬,目光掃過桌上的三人,「當『眾獸平等』變成『唯別獸較他獸尤平等』時,其他六條已經悄悄從牆上被刮掉,所有動物都只記得這一條。也就是說……權力結構徹底被豬壟斷了,而所有『法則』都是他們說了算。」
空氣裡沉默了一下。只有桌面上電動麻將桌「嗒哒」聲響,正在洗牌。夜色已深,俱樂部的燈光柔和而微黃,牆上的電子顯示屏寫著「烏尬雅弗奇阿艾梓麻將俱樂部」,在牌桌旁投出略帶神祕的光暈。
「說到這個俱樂部的名字……」希奧莉輕聲說,「你們知道『烏尬雅弗奇阿艾梓』這個名稱是辭源哪裡嗎?」
彰·茵潶搔了搔頭,挑了張八索扔出:「我還真不知道,聽起來像是……哪個地方的地名?」
「有點像神話語言?」蕭正興也接話,「但我完全沒聽過。」
瑪麗亞則皺起眉:「會不會是什麼古代民族的神祇名稱?」
希奧莉點點頭:「你們說對一半了。『烏尬雅弗奇阿艾梓』的全名,其實是『烏尬雅弗奇阿瓦賽梓諾米闊托』,在《編年史》中記載,祂在位八十三萬六千零四十二年,是極為古老的存在。而他的兒子,就是第一代人類皇帝——金穆。」
眾人聞言一愣,三雙眼睛齊刷刷望向希奧莉。
「等等、等等——」瑪麗亞舉起手作勢暫停,「所以妳是說,人類皇帝是神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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