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决坐在驾驶位上，叼着烟，悠哉悠哉地打着方向盘。
“左转。”季明旭道。
肖一决点点头，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在延京交通大学门口缓缓停下：“去吧，我不会开着你的车偷跑的。我就瞎转转，保证准时接你。”
季明旭下了车，把包背起来，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
真是冷血，亲完就走。肖一决笑了起来，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等望不见季明旭的踪影时，才把车开入车流中。
他搜寻着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下。
对于在城市里开车这件事，他其实挺不习惯的。在寨湾，停车随便找个空位就可以，实在不行就碾过粟花田直接停，反正他是地头蛇，没人会说他。
在马路上开车，不撞到人就行，怎么横冲直撞怎么开，就算给他一堆破铜烂铁他也可以开出宝马的效果。
在城市就不行了，要么限速，要么等红绿灯，要么堵车，要么找车位。
幸好之前在其它国执行任务时，他愣是因为违反交通规则被罚款了几万美元，长了不少城市开车的知识，否则季明旭可能得被他害得重新考驾照了。
肖一决伸了个懒腰，其实肚皮上的伤口不是什么大问题，疼是疼，但是这么多年，跌跌撞撞打打杀杀的，也疼习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投入公共电话机，开始拨打号码。
“喂？”女人很快就接了电话。
“是我。”
“我还以为你遇害了呢，怎么电话打不通？”女人穿着浴袍，一个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在她的脖子间亲吻着。
“手机已经在水沟里呆着了，我人也受伤了，不过有个漂亮的好心人把我救了回去。”肖一决靠在电话亭边的柱子上，懒洋洋地看着天空，说，“我为了可以出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可是说尽好听话。”
女人咯咯笑起来：“还有鸳鸯债，这么好？”
“那可不。”肖一决转了转脖子：“你查出来没？给我们找麻烦的人，是谁指使来的？”
“就是你要杀的人啊，陈晨辉。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就发现了我们。”女人像逗猫一样，挠了挠身后男人的下巴。
肖一决突然觉得脑袋有点痛，一个叫陈晨辉，一个叫季明旭，一个叫宋东成，三个连姓氏都不一样的人，是怎么扯上亲戚关系的？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肖一决耳朵灵，问：“你和谁在床上？”
“就是上次说的那个陈晨辉的保镖啊。”女人抚摸着男人，男人眼里满是**，用手撩开女人的浴袍。
“行，那你忙吧。陈晨辉……”肖一决挠挠鼻尖，笑起来：“我想我现在有办法搞定他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放心吧，不会忘记的。”女人发出妩媚的蛊惑声，扑倒眼前的男人。
肖一决把话筒挂回电话上，回到停车场把车开向延京交通大学，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陷入了沉思。
“今天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记得把论文按时提交。”老得掉牙的教授推了推厚如玻璃瓶底的眼镜，慢悠悠地说。
季明旭把桌上的平板收好，往窗外看了看，浓密的大树遮挡视线，他没法看见大众车是否还是静静地停在路口。
“明旭。”教授走到门口，突然喊了他一声。
季明旭回神，走到教授面前：“老师，怎么了？”
“你的论文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还得回去改改，比如……”大概是因为季明旭的背景，老教师特地关照他，结果这一关照起来没完没了，老教师叽里呱啦地说，季明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直到教室都空了，老教授才拍拍他的肩，哼着小曲儿走了。
季明旭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几乎是小跑着跑到校门口，远远地看见大众车还停在大树的树荫下，透过车窗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车内抽着烟，才放慢了脚步。
夏天，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走在街上似乎鞋底也要被烤焦。没走几步，汗就湿透了。
“下课了？”肖一决手指夹着烟，笑着给季明旭打开车门：“你们是每天都要上很多课吗？”
“不一定。”季明旭坐进副驾驶，看见烟灰缸里七歪八扭地躺满了烟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一天要上几节课？”
“看情况。”
肖一决若有所思点点头，递了张纸巾给季明旭：“擦擦，都是汗。延京夏天确实也很热。”
季明旭接过，边擦边说：“以后在车里不准抽烟。”
“啊？”肖一决愣了一下，把烟掐掉，道，“行，我下次出去抽。”
季明旭把纸巾丢到简易垃圾桶里：“别再抽烟。”
“啊，行……你讨厌烟味啊？”肖一决发动汽车：“我尽量少抽。”
季明旭手指点开导航，搜寻了肖一决住的居民区。
“去这干什么？”
“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肖一决不解。
季明旭自顾自地闭上眼睛休息，不理他。
肖一决只得乖乖按照导航，在市区里穿行，直到行驶至旧居民区前，才反应过来：“我去收拾我的东西？”
季明旭眼皮动都不动一下。
肖一决笑起来，把车停靠到阴影的地方，一路跑着进去。
“哥！接球！”小孩们仍旧在踢足球，之前一起吃烧烤的那个戴眼镜瘦高男孩把足球踢至肖一决的方向，大喊。
足球高高飞起，遮住了刺眼的太阳。肖一决扬起脚，耍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孩子们纷纷高呼叫好。
肖一决砰砰砰地跑上楼，厨房是空的，冰箱是空的，衣柜是空的，压根不用怎么收拾。
他把装满钱的背包往肩上一甩，从抽屉里取出老旧的佛珠和小和尚的照片，珍重地把照片放到上衣口袋里，手腕上戴上佛珠，把晾着的衣服从阳台上扯下来，塞到另一个包里，拎在手里就要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钞票，放在床上，才飞奔下楼。
“小伙子，怎么要搬走了？”大妈摇着蒲扇，坐在门口，惊讶道。
“搬去媳妇家住。”肖一决前方跑着，扭头笑着喊。
大妈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小伙子你当赘婿？”
肖一决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他把东西塞到后备箱里，跳上驾驶座：“回家？”
季明旭不回答，只是又开了回去的导航。
肖一决做了一个很俗气的动作——在季明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季明旭吓了一跳，肖一决耸耸肩，只是笑着启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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