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栾知凌怎么说?”
居遥惊地大叫一声,文观行见居遥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更是急得差点哭出来:“栾知凌虽还未正式下旨,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若陛下尸身不复存在,他的魂魄是否还能存活于世?”
“你等会、等会,”居遥被这消息劈得有些发愣,他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栾知凌突然要毁栾襄尸身?先帝的罪名不还在调查之中吗?”
“调查?那就是个幌子!栾知凌有意将马场案和滑胎案安在陛下头上,大臣们急于讨好新帝,不论真假,现在什么脏水都往我家陛下身上泼!”
栾襄的尸身是必须得保住的。
如果栾襄想起死回生的话。
居遥要帮他么?
身上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居遥抿了抿唇,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这么说来,马场案和滑胎案才是置栾襄于死地的罪证,只要澄清这两点便可设法劝说栾知凌。文大人,你先告诉我,乔鹤岑做的那些事,究竟和栾襄有没有关系?”
不知为何,居遥想帮栾襄。
兴许是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调查清楚。
那份疑云堵在居遥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文观行默了默,道:“先前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他和陛下要好时是真的好,闹掰了后……我只能说,陛下十分护着他,即便是我和烈风也无法插足半分。”
“罢了,滑胎一事我暂且不提。马场案我已调查清楚,此事是狐弈年一人所为,且有信件为证,”居遥皱了皱眉,“暂且不说狐弈年会不会为了一具尸体认罪,倘若狐弈年因认罪被围剿,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那怎么办?”文观行欲哭无泪。
“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困难了,我去求向雪姑娘!”
文观行有些犹豫:“段向雪,这能行吗?”
“你相信我!”
居遥冲出竹阁,却发现此时宫门已然下钥,他扭头看向文观行:“此事拖延不得,你可有法子带我去长寿宫?”
“随我来吧。”
居遥虽然在大胤打了五年工,可他对这座皇宫的理解仍然只有冰山一角。
他看着面前拿着锄头铲土的文观行,只觉得文观行真是比王铭还神的神人。
既会武功,又能锄地,这哪里是太医,分明是个六边形战士!也怪不得栾襄会重用于他。
不知文观行挖了多久,他“啪”的一声扔掉锄头,撇给居遥一直钥匙:“居大人,这底下是陛下派人挖的密道,从这里进去可以直达御书房后面的枯井。那地方一般没人巡逻,你躲着点走就是了。”
居遥为难道:“御书房离长寿宫甚远,我害怕!”
“没事,我让王家人在那井口接应你,你去就是。”
居遥:?
“王家本就是陛下的暗线,只是在陛下死后群龙无首了。我的话他们还是听的,去吧。”
居遥被文观行推进密道里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
这个大胤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居遥在地道里摸爬滚打,终于到了出口,他拽进绳索用力一蹬,双臂便被人抱住,居遥一抬头,戴着面罩的王铭正“嘿咻”“嘿咻”地把居遥往外拔。
虽然这出场方式有点狼狈,但人好歹是真进宫了。
王铭把一套夜行衣递给居遥:“哎呀早知道是熟人俺就拿合你尺寸的衣裳来了。”
居遥穿上夜行衣,发现差不了多少,他摇摇头:“这会儿天还没彻底黑,我们稍后再出发?”
“想不到居兄你还挺懂行的哈,对,等会儿再出发。这个时间俺估摸着皇后还正喝安胎药嘞,”王铭左右瞅瞅,没见有人来,这才转身对居遥道,“居兄,俺咋不知道你还跟文太医是一道的?”
居遥长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王铭:“长话短说。”
居遥:“……我和文太医是好同僚,他有事我自然要帮。”
“居兄,俺是真佩服你,受着伤还跑过来,”王铭啧啧称赞,“俺要是有你这两肋插刀的兄弟,这辈子都值了!”
居遥哈哈两声敷衍了过去。
又过了一小会儿,天彻底暗了下来。王铭带着居遥在宫中歪七扭八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绕过巡查的侍卫,行至长寿宫。
居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道当初栾襄修密道的时候怎么不直接修到后宫来。
“俺听说你与皇后交好,走正门进去也没问题吧?”
居遥惊呆了:“被人发现了咋办?”
“开个玩笑,俺有法子。”
只见王铭捏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学了几声猫叫,随即往四方各扔了几颗石子。过了一会儿,灵音面色严肃地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护卫训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做事的?娘娘有孕,周边怎可有狸奴?”
护卫四散而开,灵音刚要回身进殿,草丛中却再次传来猫叫。灵音脚步一顿,朝着草丛走去:“拙劣的法子。是谁要引我过来?殿内还有他人,你休想伤到娘娘半分!”
“唰唰。”
居遥从草丛里探出两只眼睛,冲着灵音眨了眨。
灵音:?
……
过程有些坎坷,但结果很成功。
居遥两眼泪汪汪地跪在段向雪面前,惊得段向雪一时不敢说话。
灵音也不知情况:“神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先帝栾襄已是万夫所指,”居遥缓缓道,“臣冒险而来,是希望娘娘能够劝说皇上,留先帝一个全尸。”
段向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确认了好几秒,才闭上了双眼:“出去。”
居遥一动不动。
“出去!”段向雪的双睫颤抖着,“栾襄丧心病狂,多次试图逼死我夫妻二人,本宫决然不会退让半步!”
“娘娘,臣并不是让您退让,皇上刚刚登基没多久,若在此时销毁先帝尸身,定会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头,后人又将如何评判皇上?”
段向雪身子一僵,神情缓和了几分:“本宫和皇上并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影响,只是大势所趋,顺水推舟而已。”
“人都已经死了,那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娘娘不如等真相大白再做处置?”
“真相大白?”段向雪抬眼,“你什么意思?”
“这次朝臣们收集的所谓‘先帝罪证’水分有多少?四分?五分?还是九分?总之,这些是无法当作证据而言的。娘娘,臣愿为先帝作保!只希望娘娘能够重新考量此事。”
居遥刚说完就后悔了。
什么叫为先帝作保?如果文观行和栾襄都骗了他呢?如果栾襄复活之后违背诺言呢?
可长寿宫不是社交软件,居遥没法儿在两分钟之内撤回消息。
“……你说你曾是王府中人,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段向雪轻抚鬓角,“我虽不理解你为何要为栾襄陈情,可讲话却是有板有眼。栾襄是否无罪,本宫无心讨论。只是你有一点说得不错,在此时处理栾襄的事,的确对皇上不利。”
灵音上前揉动段向雪的太阳穴:“娘娘,您后天还要为逝去的皇子祈福,不要太累了。”
“是啊,本宫还要为他祈福,”段向雪双眸一红,“居遥,本宫会和皇上说明情况,请求他暂时不动栾襄的尸身。今晚的事本宫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长寿宫了。”
居遥攥紧了拳头,匆匆离开了长寿宫。
“居兄,情况如何?”
居遥对王铭点了点头:“有两件事我需要你去办。”
王铭:“居兄咱俩谁跟谁,说吧!”
居遥:“第一件事,段长青是否已至皇城?”
王铭:“并未,据最新情报,此人仍然在乐兴县。”
“这便怪了。不过也可能情报延迟了,算了算了,”居遥叹了口气,“先说另外一件事,你得帮我问问纯太妃。”
“啥事?俺可跟纯太妃不熟啊。”
“可以不问纯太妃,只是这件事……可能只有宫中老人才清楚,”居遥顿了顿,“我需要有关乔鹤岑此人在宫中的所有线索和情报。”
……
宫外之人早已被灵音遣散,居遥原路折返,出宫十分顺利。他踏出密道的最后一节台阶时,文观行正坐在草坪上打着瞌睡。
“喂!”
文观行浑身一颤,从地上弹射起来:“哇!”
“没事了,段向雪会阻止这件事的。”
居遥将事情经过告知文观行,文观行的神色依旧有些凝重:“段向雪会不会变卦?”
“短期内不会,日子长了就不一定了。”
文观行哭丧着脸,如临大敌。
居遥轻咳一声:“我还没说完呢!过两天皇后要去默心寺祈福,到时我自有办法。”
文观行双手合十:“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居大人,我膜拜膜拜你!”
“别,”居遥摆手,“我还有事儿要拜托你。”
“什么?”文观行星星眼。
居遥:“帮我找到乔鹤岑,前提是,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陛下。”
“可以,幸不辱命!”文观行充满了斗志。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文大人先回去吧。”
居遥安排完任务,蹲在地上,头又疼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接手了这个无法回头的烂摊子,就要帮人帮到底,为栾襄洗脱罪名。
马场案那边证据确凿,并不难办。
居遥叹了口气:“只是那孩子死得冤枉。无论如何,必须要真凶手认罪,才能了却向雪姑娘的心结……呜呜。”
经此一事,居遥已与段向雪生了间隙。栾襄一事,让二人之间本就不牢固的信任再次摇摇欲坠,居遥把脸埋进掌心,有些伤感。
狩猎的箭声于林间突兀响起,居遥猛然抬头,只见飞鸟受惊,扑动着翅膀朝婵娟而去。
猎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居遥仰头看向明月,轻声呢喃道:
“月亮啊,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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